這世間真的有神邸嗎?她匍匐在神像腳下,卑微的虔誠的祈禱。她嫩綠色的衣裙上漫延著水漬,頭上的雨水沿著額頭的碎發一滴一滴落下在精致的臉上,也不知是雨水多一些,還是淚水多一些?神廟外大雨滂沱,驚雷聲不時響起,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子為何出現在這里。
只聽見細碎的聲音在那個瘦小的女子口中傳出,“我只求今生來世與你再無瓜葛,愛你是我此生做過最大的憾事。自此以后只求永不相見!”
門外一襲黑衣的男子,握緊了拳頭。偶爾出現的閃電映在他英俊而冷漠的臉上,狹長的眼睛里暗淡無光,好像一閃而過的心痛和在雷聲中間或傳出的聲音一樣,只是幻覺。然而這世上就是這樣,愛過了,錯過了,傷過了,放過了……
他是鄴城首富之子,關于他所有的傳說都是讓人心生向往,俊郎的外表,高強的武藝,身后的富有的家族,還有美麗的未婚妻。
她懂事起就知道,長大以后她會嫁給他,那個笑起來很好看很好看的哥哥,有時她也會想。你看多不公平,我26歲里唯一認真,執著又做的很好很好的一件事就是愛你,而今往后卻要用余生去學會如何忘記你。
他也曾在夏日的午后,翻過庭院避過家中奴仆只為給他小小的未婚妻,那個可愛美麗的小姑娘送上小小的禮物。只為看見她羞紅的臉龐,聽她糯糯甜甜的喚他“湛御哥哥,湛御哥哥。”
他也曾在契環山下和同伴打馬追逐,只為贏下彩頭,驕傲的送給那個有點長大的姑娘,他的姑娘。只為能讓那個倔強的耀眼的姑娘,把所有的目光都追逐在自己的身上,只為聽她清清爽爽的聲音穿過峽谷為自己喝彩“湛御!湛御!”
他也曾十里紅妝,八抬大轎的迎娶了那個屬于自己的姑娘,他甚至還清楚的記得掀開蓋頭那一剎自己突然紊亂的心跳,和她眉間那點朱砂。還有那讓人迷醉的雙眸,那美麗的新娘滿心滿眼里都只有他的影子。這世間最好的事就是這樣了吧,他寵著的愛著的姑娘恰好也愛著他。
時光如果可以停留,希望永遠停在那一年20歲的他湛御和18歲她白靈。
那時沒有戰事起,那時他沒有受傷也沒有遇上那個救了自己的姑娘。沒有失憶,也沒有在一切朦朧的時候,擁有了不該有的孩子。
他午夜夢回時都不敢想象,他消失的2年是什么支撐著20歲的白靈獨自執掌湛家,在各方勢力間游走,執著的派人尋找自己。從一個只知道撒嬌的小姑娘到讓人望而生畏的湛家主母,殺伐決斷不遜男子。
所以當他記起一切時,即便心疼內疚還是在重返湛家時還是帶著他的妻兒茯苓和白陽。是的,他的兒子姓白,當他什么都不記得的時候,當有人問他一切問題的時候,他唯一會說的一個字就是白!
他還記得她撲入懷中時顫抖的身體,他還記得她看見茯苓時震驚的目光,他還記得他哽咽的說完所有故事,她依舊深深的擁著自己,他的倔強的耀眼的姑娘也曾為了他接納了茯苓和白陽,也曾真心的給茯苓行了一禮,操辦以平妻之禮迎她過門。他還記得午夜夢回她慌亂的起身,淚流滿面的確認“湛御,湛御你活著真好,我也曾想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現在你活著真好!”24歲的湛御和22歲的白靈
可是這么愛他的姑娘,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是讓他弄丟了!28歲的湛御終于還是失去了那個屬于他的白靈,曾經她視他如命,如今她卻只身離開,在曾經許下誓言的神廟里匍匐著祈禱“今生來世再無瓜葛!”
他甚至沒有辦法推開那扇薄薄的木門,是啊!他都做了什么?
茯苓和白陽在湛家一無所有,他原本不想這樣的可總是不經意就偏愛幾分。他想孩子是無辜的,他總要護上幾分。他想茯苓是嬌弱的,他總是要護上幾分。
一次又一次!
他剪除她的羽翼,重掌湛家大權。各種誤會層出不窮!他甚至震驚她怎么會是他人口中的模樣!
她心甘情愿的交出一切,可是失去羽翼的她怎么生活在曾經殺伐決斷樹敵無數的湛家?誣陷謀害層出不窮。卻沒有人護她一分,沒有人信她一分。
她失去了父兄,失去陪她走過那艱難歲月的摯友,甚至最后她失去了在肚子里剛剛6個月的孩子,暗黑的夜血淋淋的床和蒼白的臉龐上死寂的目光,他擁著她痛哭,可她的目光沒有半分觸動,是那一刻嗎?他是在那一刻徹底失去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