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拉開窗簾,借著散碎星光看見了血腥的一幕,一只碩大的黃鼠狼正在撕咬我家一只大公雞,當我看見時,大公雞的脖子似乎已經被黃鼠狼咬斷,雞血噴濺在雞窩旁邊的土墻上,像被潑上了紅油漆似的……
再看那只黃鼠狼像人一樣,兩條腿直立站在那只死了的公雞旁邊,用兩只前爪在公雞身上撕扯著雞毛。這時雞窩里的其他雞,一直在咕……咕…咕,低沉著叫喚。
就在這時,只聽“喵”的一聲,在夜色中只能看見一道黑影,從墻頭上一躍而下,直向黃鼠狼撲了過去,黃鼠狼也沒來得及躲閃一下被那個黑影撲倒在地……
當絲綢般的夜風,吹開遮在月亮前面的薄云,銀盤似的月亮顯露在了夜空當中,散碎的星光頓時被月光吞噬……
一只健碩的貓馬上出現在我的視線了,那是一只貓,我家的花貍貓!我在心里突然喊了出來。
只見花貍貓用兩只前爪將黃鼠狼的脖子鎖住按倒在地,兩只后爪不停地在黃鼠狼肚子上蹬抓著。
此時黃鼠狼也不甘示弱,除了“吱吱吱吱”的叫聲,也在反抗著花貍貓,只見它扭動著身軀,像一條游走在水里的蛇,張著嘴露出上下四顆尖利的牙齒,想去啃咬花貍貓,然而花貍貓將前爪伸著長長的,將黃鼠狼的腦袋推出了可攻擊的距離。
雙方搏斗了大約兩分鐘左右,突然都躺在地上紋絲不動,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種種不好的預感在我腦袋里來回盤旋。
突然,花貍貓一個“鷂子翻身”,從地上躍了起來,四爪著地嘴里死死咬著黃鼠狼的脖子,此時可以看得見,整個戰斗即將結束,當黃鼠狼的四肢抽搐一下,花貍貓的腦袋就會甩動一下,似乎以此讓對手放棄掙扎。
不一會兒,只見黃鼠狼的整個身體像一根“煮熟了的面條”垂了下去,可見它已經無力回天了,就這樣一只“偷雞賊”被花貍貓無情的“虐殺”。
再看花貍貓,也漸漸地也放松了下來,松開口后黃鼠狼軟綿綿的癱軟在地上,花貍貓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地上的黃鼠狼,“我相信如果此時黃鼠狼要是突然再動一下,花貍貓必然會再上去補一口,直到它死透”。
幾分鐘過去后,只見花貍貓擺動了幾下翹著比自己還高尾巴,抬起前爪開始舔了起來,就像擦拭手中的武器,也像打掃勝利后的戰場。
過了一會,花貍貓又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黃鼠狼,然后邁著六親不認的步,朝著黑暗深處走去……
這一幕的過程,講起來似乎比較長,但實際整個過程也就幾分鐘而已。我瞄了一眼還在熟睡的母親和哥哥,我也欣然的鉆進了被窩……
黃鼠狼上演“一場血腥的屠殺”,而花貍貓卻安排一出“家園保衛戰”,最后的結局是,公雞被黃鼠狼殺之,黃鼠狼被花貍貓“斬首”,花貍貓瀟灑離去……
透過窗簾隱約看到一團青霧,遮住了月亮,就像一場劇目完畢后,被人輕輕拉上了帷幕,頓時又只剩下散碎的星光。
從那天開始后,我對花貍貓的好感越來越濃,有的時候它會很高冷,總是用不屑的眼神瞅著你,然后把頭轉過去。也有的時候它很黏人,一頭扎在你身邊用它毛茸茸的腦袋蹭來蹭去……
這件事過去不久的一天夜里,我摟著花貍貓準備入睡,花貍貓每次都會用舌頭在我身上舔來舔去,砂紙般的舌頭就像似刮痧一般,漸漸睡意來襲,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我忽然從睡夢中醒來,花貍貓在我跟前,抬著腦袋朝我“喵……喵”地叫喚著,然后朝著院子外面走去,邊走還不時地轉過頭看看我,這時我也鬼使神差地跟著它向院子外面走去。
走出了院子后,又朝著西山方向走去,突然不知從哪里吹過一股陰冷的風,我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不經意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心里咯噔一下,“這不是到西山墓地嗎!”。
這時,一個個墳土堆映入眼簾,有的墳頭立了碑,有的墳前只擺放了一塊石板,我看著看著突然發現了什么!
花貍貓它竟然坐臥在墳土堆前的石板上,銅鈴般的雙眼直視著我,似乎想要對我說些什么。
此時,我心中的恐懼感愈來愈加強烈,很快我下意識地拔腿就跑,可雙腿就像似被注進鉛水一樣,根本無法將腿抬起來。
我努力著去呼喊,卻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此刻自己就像似在一座孤島,寂靜,困惑,恐懼和無助,夾雜著陰森冷風朝我吹了過來。
身體開始不由地瑟瑟發抖,突然感覺到在我腳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我低下頭卻看到無數只手從泥土里伸了出來,像藤蔓一樣開始慢慢地纏繞全身,我開始捶胸頓足地掙扎,可不管怎樣都無濟于事……
上升的藤蔓開始纏繞在胸口,像一塊巨石壓著,漸漸地我開始了窒息。越來越微弱的呼吸,讓我覺得自己慢慢走向生命的盡頭。
突然一陣澀澀的感覺,從肚皮上劃過,我順手一摸……是花貍貓在用舌頭舔我的肚皮!原來是場夢,這是一場夢啊……
清醒后的我開始回想著,如果那不是個夢后續會是如何,花貍貓是不是與眾不同呢,從那以后每當花貍貓依偎在我身邊時,我總會有太多的遐想,以至于多年以后的我偶爾還是會想起它。
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童年的時光漸漸飛逝,留下的只有那些無知的快樂,想要把兒時的歡樂留下,現在只有努力的回憶……
記得有一年冬天,也正是寒冬臘月,那會兒的氣溫要比現在低很多,零下三十幾度都是很正常現象,可謂是寒風刺骨冰天雪地。在內蒙古冬天的特產氣候便是“白毛風”,所謂“白毛風”顧名思義就是大風夾雜著雪片狂亂飛舞著,打在臉上還有些隱隱作痛。
每當遇到這種天氣,花貍貓乖的很,蹲臥在炕頭上只知道打呼嚕睡懶覺,哪怕是你叫它的時候,它只是瞇縫著眼睛微微看你一眼,便不再理睬。
可有一天,我發現連著好幾天都沒有看見過花貍貓,心里不由感到一絲不安。第二天我便開始了尋貓計劃……
我先由院子里找起,排查每一個角落,因為有厚厚的積雪只要有動物經過就會留下足跡。墻頭上,墻角下,仔細排查著,不放過每個角落。忽然眼前一亮,在西墻的墻根兒下發現了幾個“梅花”足跡,很明顯這個就是個小動物的足印,我順著足跡觀察,發現墻頭上也有很多個相似足跡。
很明顯有貓在墻頭上徘徊或走動過,我毫不猶豫跑出了院子外,來到西墻外面,我心里暗想,沒錯肯定是花貍貓回來過,但它為什么不回家呢?
我開始順著足跡找尋,腳上的棉布鞋踩在松軟的雪地上發出“咯咯吱吱”的擠壓聲,在雪的浮面上傳來陣陣“沙沙”作響,那是風卷起來的雪礫,劃過雪面的響聲,聽到這樣的聲響就預示著起風了,用不了多久就會刮起“白毛風”。
這時感覺風越來越大,被卷起的雪礫也越來越多,漸漸腳下的足跡被雪礫填平,讓足印都變的模糊不清,我猛然抬起頭向前方望去,這里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到十幾米外,幾簇干枯了的狗尾草,在風雪中搖曳……
口和鼻散出的哈氣,在冷空氣中凝結成了冰霜落在睫毛上,附在眼睫毛上的冰霜遮蓋住了部分視線,加上風雪不時地會讓人眼前出現幻影。
沒有了足印我開始有點慌亂,往左往右還是往前,就在自己慌亂時,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風雪中穿插,跟一陣風似的根本無法看清楚,我揉了揉眼睛,一股冰涼刺骨的感覺浸透全身。
我極力睜大眼睛想看更清楚些,忽然一個白色的東西朝我奔襲而來,速度之快!就像鏟雪機一樣,所到之處雪霧飛濺……
我看見了,是一只全身長著白色絨毛的動物,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被驚呆在原地,像個木頭人般全身變的麻木,此時我的恐懼感,用文字已根本無法形容。
一只白色動物猛然聳立在我的面前,長相酷似白色的雪豹,只見它雙腿站立身形如同一個成年人,張開的血盆大嘴,兩顆尖利的牙齒暴露在口唇之外,兩排白色的長胡須格外顯眼。我的心臟突然感覺到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一陣窒息感接踵而來。
就在它躍起的雙腿,兩只閃著微光的前爪,直向我面門落下,而就在這時只聽“喵”的一聲……
剛才還如同“狂風卷殘雪”般的景象,突然變的風輕云淡,我如同爛泥般一屁股攤在了原地,七魂和六魄也慢慢地被自己“喊了回來”。
風停了,雪也開始輕輕飄落,眼前的狗尾草也不再擺動,這一切就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我低下頭看見面前那些凌亂的爪印,我突然想了什么,轉過身拔起腿便往家的方向跑了起來。
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向家人提及過,因為說了大人也未必會相信,畢竟太離譜了。壓在我心里多年,今天寫出來猶如心頭萬般重的石頭,終于被自己拋了出去。
從這件事發生過后,花貍貓對我的態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非但不再像以前那么粘著我,而且看見我用躲閃的感覺……我似乎明白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
第二年春天的某個早晨,幾天沒有回家的花貍貓,突然出現了我的面前,只見它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我也看著它,本能的俯下身體伸手要去摸它,而花貍貓卻向后急退了幾步……
我滿臉狐疑地看著它,猛然發現花貍貓身體上有兩道深深的勒痕,像被用繩子捆綁似的。
這時,母親湊到我身邊嘆了一口氣說道,“貓老歸山”由它去吧。
花貍貓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我,又環顧了一下院子的四周,沖我“喵……喵”叫了兩聲,像似在和我告別,它慢慢的走到我身邊,用身體在我腿上蹭了幾下后,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這次它沒有躍墻而出,當它走到門口時又回頭望了一望,便向著西山走去……
我奮力的爬上墻頭,向西望去,看著花貍貓的身影一直向西山走去,我看著它,一直看著它漸漸消失在泛綠的荒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