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風~落風!”
第二天清晨,大概五點左右,天還未放亮,迷糊懵懂中就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文娟的輕聲呼喚,這一緊一慢,讓人很是差異。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隨意而散漫的走到門后,輕輕的挪了挪門栓。
“怎么這么慢?”
文娟推門而入,風一樣的站在了我的跟前,詰難的語氣激起我一陣激靈,睡意驚退于瞬間。
“怎么了?”我有些緊張的看著她,雙眼轱轆轱轆的直打轉。
我們買的船票是早上八點的,從她家到依幕的港口,有渡船直達,慢一點也不過一個小時,之前已經和她的家人說過了,我們會在六點四十出發,而她現在就來找我,會不會是出什么事了?
“別問那么多,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去港口!”
近乎于命令的口氣,沒有絲毫的遲滯,她說完就走到我放衣服的床頭柜前,一把打開柜門,將里面凌亂的衣物丟到床上,整理了起來。
“不是六點四十嗎,怎么現在就……”
“上一次父母送我去學院,母親就哭的稀里嘩啦的,這一次我要去邊境,還是在這個緊張的時候,難以想象分別的時候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文娟的動作稍微一滯,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不過很快又恢復了過來。一件件凌亂的衣物在她的手中疊放整齊,擺在了床頭。隨后她抄起白色床單,將衣物整個的包裹起來,打了結,斜著系到自己肩上。
我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她打斷了,但從她的說明中,我終于明白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她反常的舉動而緊張的心情也就釋然了。
“別傻站著了,快去洗漱。”她站回到我身前,語氣一下子溫和了起來,面帶微笑的看著我,回復到我所熟知的常態。
“嗯。”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而后走到門旁木制的洗漱架前,從旁邊的木桶里倒了些清水進臉盆,雙手捧起,澆洗著因睡眠而有些干皺的皮膚。
“我好了。”擦干面部的水漬,我回到文娟面前。
“那走吧。”
文娟率先走出門去,我靜靜地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小心翼翼、躡手躡腳,每走一步都像做賊一樣左顧右盼的行路模樣,竟有些忍俊不禁了。
“真的就這樣走了嗎?”
當文娟將院子的大門輕輕打開時,我回過頭看了一眼顯得有些空曠的院落,輕聲詢問到。
“我在自己的房門上留下了字條,清楚的說明了緣由,我真的不想再看到母親流淚的樣子。”文娟也回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正屋方向,一縷憂傷從眼角拉長到腮部。
“其實……你可以留下來多陪陪父母的。”我看著她,有些不忍的緩緩說道。
“這是我的決定,你不用再勸了,我們走吧。”文娟走出院門,一臉的堅定。
我快速的跟了上去,取過她肩上的兩個行囊,放到自己身上,并排朝停有渡船的埠頭走去。一路上再沒有話語,只靜靜的,和清晨的靜寂相得益彰。
在到達埠頭的時候,文娟突然停了下來,一臉的吃驚,并緊緊的盯著前方。我也跟著停下腳步,朝她注目的方向看去。
離我們六十余米的埠頭處,雖然光線還不夠明亮,但伯父、伯母和文捷的面容卻依稀可見。
“什么情況?”我愣了,呆呆的看著文娟。
“文娟~”
應該是看到了我們,伯母高高的喊了一聲,而后急切的朝我們走來,伯父和文捷緊隨其后。
“母親!”稍微的停頓后,文娟朝著自己母親的方向飛奔而去。
二人極速接近,而后相擁,融為一體,良久,才又分開。此時,在文娟的眼角處,分明有淚珠劃過。
“母親,你怎么會在這里?”文娟深情的看著伯母。
“還是你父親了解你。”
伯母并沒有直接回答,滿是慈愛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伯父,伯父則一臉淡然的點了點頭。
“昨晚入睡前,你父親斷定你們會不辭而別,說今早在這等你,就算你們沒有不辭而別,這個埠頭也是你們的必經之路。”伯母看著文娟,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緩緩說道。
“母親,對不起!”文娟一頭扎進伯母懷中,緊緊的抱住她。
“傻孩子,對娘也這般說辭。”伯母伸出右手,順著文娟的長發輕輕了捋了捋。
如果畫面定格在那一秒,溫馨也會躍然紙上。
“好了,該讓他們走了,不然路上太趕容易出事。”伯父輕輕的拍了拍伯母的肩膀,然后朝一旁的文捷使了個眼色。
“哦,對!對!”伯母連忙將文娟推開,從文捷手中拿過一個黑色的行囊,交到她手中。
“這里面有些干糧,你們路上吃,另外還有一百金幣,以備不時之需。”伯母的話語雖然簡單,卻緊緊的握著文娟的雙手,不愿放開。
伯父搖了搖頭,沒有再做催促,邁著矯健的步伐朝我走來。
“落風,我這里有一封書信,如果你們在卡拉馮遇到了什么困難,可以拿著它去找一個叫加布列的人,他是我的生死之交,對你們應該會有幫助。”伯父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張卷好的羊皮紙,交到我手中。
“嗯。”我點了點頭,接過羊皮卷,塞進身后的行囊。
“我女兒就拜托你了。”
伯父說完,竟微微一躬,我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對著他,微微躬身。
“請您放心,我有事也不會讓文娟有事!”
我的臉漲得通紅,直到他恢復站立的姿勢才稍稍緩解。
“呸!呸!呸!什么叫你有事也不讓文娟有事?你們兩個都不能有事,聽到沒?”伯母放開文娟,對著地面狠狠地呸了幾聲,轉而看向我。
“是!是!我說錯話了。”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腦勺。
“好了,你們走吧。多的就不說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們會的!”文娟走到我身后,將黑色的行囊也放到我肩上,然后異口同聲。
岸邊的人影漸漸模糊,天色也越來越亮,去往卡拉馮的路,就此開始。只是文娟,依然靜靜的看著她父母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