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茯苓還想說什么,最終將手藏在寬大的宮裝衣袖里,看了白絳年一眼。
眼神中透露一絲微弱的倔強。
白絳年不言語。
沉默半息,不留一絲眼神給身后的易茯苓。
易茯苓還想要開口說什么,最后卻只無力的說了句:
“是……我這就走。”
然后轉身離開,步子有些微顫。
白絳年眸子里平靜的如一灘死水。
他突然轉頭,看著易茯苓離去的背影,覺得心口有些悶。
看著眼前的熱鬧場景,白絳年只覺得冷。
人心啊。
隨即起身,手里抄著湯婆子,朝著身后的黑暗走去。
星宿和月亮的冷光被云層包裹懷里,一絲光也不施舍。
蓋是因這寒冷的天氣,生靈就像被扼住了喉嚨,園中一片寂靜,若要說還有什么聲音,大概就那簌簌雪聲還算幾分。
這樣的夜里,白絳年能清楚的看到園中的一草一木。
比白天更為清晰。
她果然,不是人了嗎。
那,她是什么。
妖魅…還是鬼怪。
白絳年不知道。
隔離了宴會的喧鬧,一切都顯得那么靜謐。
池子里的冰還沒有化掉,她就這么席地而坐,將湯婆子抱在懷里,單手撐著下巴。
那個人究竟是誰,那雙眼睛……
為什么他會有那雙眼睛,明明…明明都死了。
白絳年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她為什么會被虐殺,雖然沒得病之前是有些混賬,但是也沒有深仇大恨。
再往前,十一歲,突然發病,就好像是預計好的那樣,身體迅速衰敗,只有一絲生機。
一直到十五歲,被掠去秋鳴山,死在了那里。
她記得她死前問了那個人一個問題。
“為什么要殺我?”
那人隔著猙獰恐怖的青銅面具,發出一種像是胸腔里振鳴的笑聲。
說出讓她心驚的話。
“因為,我想要你的眼睛……”
白絳年想起那個她前世常常午夜夢回的夢。
數百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和女人,異眼在大火的烈焰中發出奇異的顏色,數百人的悲鳴,縈繞在她耳邊。
白絳年知道她不是常人,她的眼睛也是那幽藍深邃如大海般的眸色,只是平常不易顯現,只有每月月圓之夜,才會生出異色。
忽覺有些冷意,原是自己坐的地方的雪化了。
她想要起來,眼前伸過一只修長的手。
“要孤拉你嗎?”
白絳年抬頭,望向那個披著黑色大氅的少年。
神情冷淡。
“本世子又不是女嬌嬌,自是起的來,不勞太子殿下。”
說完手一撐地便起了身,拍拍手里的雪粒,又重新將湯婆子抱在懷里,這才冷眼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不去宴上挑媳婦兒,來這黑燈瞎火的御花園作甚。”
話糙了些,但這不妨礙白絳年吐槽。
太子笑笑。
“定北世子不也來了這黑燈瞎火的御花園,彼此彼此。”
難得理。
白絳年心里腹議。
表面上卻還是做足功夫。
“既然太子有如此閑情雅致,本世子卻是不好打擾,這就告退。”
說完,一拱手便要走。
“站住。”
太子呵聲。
白絳年停住。
“還有何事?”
“今年的春獵你要來嗎?”
似是覺得語氣太過親密,太子又道:
“孤的意思是你身子若是利索了,今年春獵便和孤再比試一番,像…從前那樣。”
太子看不清前方少年的神色,只聽到他那有些清澈的少年音。
“太子殿下既然相邀了,從命就是。”
說完也不等太子開口,頭也不回的走遠。
呵,還是那個性子。
太子搖頭笑笑,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