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提親

殿中所有人臉色都暗了下來，只有虞王笑聲依舊。王妃婁氏優雅的臉瞬間繃住，倚藍公主美艷的臉瞬間慟然。

花無痕起身，走至殿中央，一字一句道：“王上，舍妹體弱多病，不宜遠嫁。”身前就是東方羽，兩人距離不過三尺，若不是在王殿中，花無痕只怕早就使出十層功力劈了他。

東方羽回頭，“無痕公子不必擔心，崔神醫此刻正在北國，他已答應在下為天影姑娘醫治。”

不等無痕說話，虞王先發話了，“崔神醫早已退隱，現竟愿意出山？”

“羽不敢在虞王面前妄言，崔神醫的確應下了。”

花無痕看向東方羽，那人彎著細長的鳳眼，笑容無害，東方羽也不回避他的目光，抱拳道：“羽可向無痕公子保證，定視天影姑娘為珍寶，窮盡一生，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窮盡一生，不讓她受半點傷害。東方羽的確這樣做了。

后來的花無痕才知道，這是世上最美的情話。

長身而立，玄黑的大理石底板倒映著兩人的身影，嬉笑著的眼眸下是堅定與誠懇，東方羽多希望他能相信，幻想著他會點頭，然而這都是奢望，那人怎么會信？

果然，花無痕只看了他一眼，轉眼看向虞王。

東方羽垂下手，回轉身，臉上的落寞只一閃而過。早就知道結果如此，為何真正到了這一刻還是這般傷？

“可否容臣問過舍妹再議此事？”身后聲音依舊溫潤如玉，將憤怒掩飾得一干二凈。

虞王這才合上求親帖，道：“也好，最好是兩情相悅。”

花無痕與東方羽回席，絲竹聲響起，舞女似游龍而入。

東方羽端起酒樽向虞王敬酒，花無痕看向坐在對面一直無言的倚藍公主。為見東方羽她特地化了個精致的妝容，吹彈可破的肌膚，精致的臉龐，華麗的裙裳，為給心上人一個美好的初見，想必費了不少心思，然而這些都無用。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花無痕只看到美麗的臉，看不清表情。此刻他已內疚至極。明知東方羽狡詐，仍然想著他會向自己妥協，他如今的處境，除了答應他的條件還能怎樣？再說倚藍公主配他綽綽有余，娶了倚藍公主，不僅他會化險為夷，以后的路也會順暢許多。花無痕認為，以東方羽的性格，這樣一本萬利的事情決不會放過。可這些如今看來也僅僅是自己認為而已，這么多年，自己謹小慎微，在這件事情上卻大意了。好在還可以補救，只是倚藍公主那里……花無痕低頭看著不知何時已入手的酒樽，美酒飄香，醉人心扉，不知倚藍此時如何作想？

雅致的宮殿裝飾著倒鈴般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透潔的光澤，熠熠發光。眼前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相互交錯，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祥和安樂。花無痕看著相談甚歡，淋漓暢飲的東方羽與虞王，心中五味雜陳。

國宴持續到午夜方休，花無痕并未送東方羽回行宮，反而去了公主宮中，為掩人耳目，還是偷偷摸摸的。

倚藍公主坐在梳妝臺前，玉手慢慢取下頭上的飾品，面無表情，自銅鏡中看到花無痕時轉過身，對著他微微一笑，苦澀而牽強。

對著這樣的倚藍公主，縱是身為女子的花無痕，也不由一陣心疼。

“公主，無痕讓你失望了。”花無痕此刻找不到其他可以說的，只能道歉。

倚藍公主又笑了笑，“公子早就說過，他不是良人，又狡詐，怎么能怪你呢。”

“公主若還是鐘情于東方世子，微臣還有辦法的，只是，他如此，公主還愿意嫁嗎？”

倚藍美麗的臉有一剎那的興奮，卻瞬間又失落，“只怕我要被世人笑話了。”

即使沒有從表情中知道她的心意，她的言語也很明顯了。東方羽當著她的面說鐘情于另一個女子，而她仍然一廂情愿、熱烈得喜歡著他。究竟有一顆多么執著的心才能做到這樣？

即使知道了答案，花無痕仍想勸公主，“世間男兒千萬，比東方羽好的也有許多，公主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多結交些男兒再做決定？”

“世上有男兒千萬，東方羽卻只有一個。”

花無痕看向倚藍公主，房間里的燭火跳躍著，微弱的光在她美麗的臉上似正在凋落的美麗的花瓣，美麗的桃眼似耀眼的珍珠，熠熠奪目。

若世間沒有執著的倚藍公主，亦沒有為了成全這份執著的花無痕，他們的人生，可能都會簡單許多。

花無痕定定立于倚藍面前，半晌，傾了傾身子道：“微臣知曉了。”

倚藍公主欲言又止，花無痕道：“公主有何顧慮不妨直說。”

“東方世子是真的愛慕公子的妹妹嗎？”

話才問出，臉已緋紅，小女兒姿態盡顯。

“怎么會？”花無痕微笑著說道：“他不過是找個借口不和親。”

倚藍公主聽罷像是放下一塊重重的石頭，“如此甚好，不然倚藍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主放心，即便他有心，我妹妹也是無意的。”

她的心怎會給那樣一個人，她有王小五，即使沒有王小五，也有蘇子魚。想到子魚，才想起這些天如此多變故，都沒有與他聯系，不知在南虞邊境的他是否安好。

東方羽的車隊由宮殿外徐徐出了宮門，叮鈴鈴的馬車聲在宮墻內外回響。車內，墨黑衣裳的人手托腦袋半臥著，慵懶灑脫的身姿，冷冷的表情，眼睛靜靜看著前方，許久都沒動。

直到車夫停了車，車簾外傳來林慕的聲音，“世子，到了。”

東方羽回過神，揉揉已經僵了的臂膀，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