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悵然若失

大殿忽然一片寂靜，短暫的寂靜后又人聲鼎沸起來。

瀛嘉看著面無表情的東方羽微笑。

忽然，不知誰說了一句：“三皇子看錯啦，東方世子早已與花天影有了婚約。”

瀛嘉故作驚訝，看看東方羽，又看看花天影，道：“可是本皇子絲毫看不出兩位是未婚夫妻啊！”

花天影看到大殿中的人交頭接耳，有些遺憾得搖頭，有些點頭稱是。

她知道瀛嘉跟來虞國不會有好事，卻不知他此刻說這些用意何在，似乎是在撮合東方羽和倚藍，但他為何要這樣？

瀛嘉又說道：“不過本皇子剛才沒聽錯的話，你們的禮部大臣說東方世子已向虞王已經遞交了退婚書？”

這回到花天影驚訝了，這個東方羽，居然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遞交退婚書？雖說她不在意這樁婚事，更不在乎面子，可是心里憋屈啊，憑什么是他退她的婚，而不是她退他的呢？

“東方世子，可有此事？”

花天影看向東方羽，他面無表情，卻點了點頭。

“看來東方世子和花天影姑娘有緣卻無份。”瀛嘉搖搖頭。

花天影看著一個人在殿中表演的瀛嘉，看著滿殿表情各異的看客，看著始終沒有表情的東方羽，忽然覺得自己已是個局外人。

也好，倚藍早已傾心于東方羽，若瀛嘉能撮合他們，倒做了一件好事。

“今日這樣的好日子，陛下何不促成一樁好事？”

瑄衍坐于主桌上，依舊面帶微笑，溫潤如玉，“三皇子的意思是讓朕賜婚？”他看一眼東方羽道：“這本不難，只是這等事情須得你情我愿。”

瀛嘉會意，立刻問道：“那么，東方世子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看向了東方羽，花天影卻端起了酒杯，低頭看向杯中的酒。

“但憑陛下做主。”

花天影的手微微一震，杯中的酒漩出一個漂亮的渦。

“倚藍公主呢？”

倚藍公主略顯羞澀，輕輕應道：“倚藍亦憑陛下做主。”

瀛嘉聽罷哈哈暢笑：“本皇子管了這么多年閑事，終于成功一回了。”

瑄衍溫厚帶磁性的聲音響起：“既是如此，朕不日就下旨賜婚。”

殿中賓客齊聲道：“賀喜虞王，賀喜東方世子，賀喜倚藍公主！”

酒宴又興起一個高潮，眾人紛紛向虞王和東方羽敬酒，本已酒過三巡，此刻又三巡，已有不少人醉倒。

有女賓不耐酒力已先行告退，殿中醉的醉，喝的喝，倒的倒，已是一片狼藉。

花天影向“花無痕”說道：“兄長，天影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吧？”

花天影搖頭，他畢竟只是一個替身，即使再像她，也還是替身，她此刻想去散心，怎么會希望他跟著。

“花無痕”知道她心中所想，便不再多說。

花天影起身悄悄走出。

此刻的她應該開心才對，她曾經那么努力想撮合他們都沒有成功，現在瀛嘉三言兩語就搞定，倚藍終于等到她的幸福。

花天影漫無目的地走，不知不覺到了聽風亭。

虞王喜歡聽風亭，他曾無數次在這里同虞王談論國事。她仿佛看到那時意氣風發的自己、高談闊論的自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忽然覺得那時的自己是多么生澀，多么不知天高地厚。或許是之前太過順利，才至現在有一點不順便一敗涂地。

花天影嘆一口氣，將身子倚靠到聽風亭的石柱上，抬眼看到滿天繁星。寬闊的星空，璀璨的繁星讓她心胸不由開闊起來。

至少她還有子魚，還有如云。

夜寂靜，只聽到風吹動草木的聲音，只聽見蛙叫蟲鳴，所以當有人過來時異常明顯。

花天影循聲望去，看到兩名內侍扶著東方羽正從遠處走來。

東方羽似乎已經醉了，步履不穩，即使有人扶著依舊東倒西歪。

花天影直起身走過去，到東方羽身前停下。

東方羽被人擋住去路，不耐煩抬起頭，看到是花天影時微微怔住。

“東方世子，天影有幾句話想問你。”

東方羽站定，向身后的內侍說道：“你們先退下。”

花天影看著東方羽，不過一段時日未見，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想知道這是為什么，可是要如何問出口？他明明還是何以前一樣，只是不再那般無賴地黏著自己了。

如果還是以前，她肯定會問：“你居然丟下我跑了？”

可是已經不是從前，似乎什么也沒發生，卻都已改變。

“說吧。”東方羽斜眼看著她，長眉入鬢，鳳目輕揚，以前一定是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現在卻是一片清冷。

花天影尋思著要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說什么好，最終問道：“你身上的傷，全好了嗎？”

“牢姑娘掛念，已經無礙。”

以前一定是笑嘻嘻地說：“一點沒好，就要病入膏肓了。”然后故意咳兩聲，現在卻如此客套。

氣氛有些不對勁，花天影勉強笑了笑，道：“那就好，我醒來的時候你就不見了，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沒有死。”花天影自顧自笑了起來，東方羽卻面無表情看著她，她止住笑意，低下頭。

秀發微微垂下，遮住如玉的臉頰，星空下，美得朦朧，讓人沉醉。

東方羽迷離著雙眼，袖袍中，手指生生嵌入肉里。

“天影姑娘還有什么事嗎？”東方羽習慣性斜起嘴角，以前，一定是彎著嘴角對她笑，現在卻是禮貌地說道：“沒有別的事情，本世子告退。”

花天影抬起頭茫然看向他，墨黑的身影已經從她眼前走過，她愣在原地，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花天影就這樣愣愣站著，許久都沒有動。

夜風習習，吹起她的發絲，紛紛揚揚飄在空中。她這時才發現，原來她和東方羽看來稀松的平常也如此珍貴，不知什么時候就溜走了。他們之間的種種，不論是討厭，還是歡欣，抑或是算計，永遠都不會一成不變，她從沒想過兩人會有生疏的一天，她也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友情會漸漸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