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

原本冷清的瀾月湖上變得異常的熱鬧。大大小小的船停了足足八九只，有的在湖邊，有的則已經蕩出了好遠。

這些船比一般的船要大一些，船艙上有船廂，里邊桌椅板凳，應有盡有，是專門供官家貴族來游湖賞風景用的。而程立雪的那只船，則是這些船里邊最大的，紅色船身在青色的湖面上相映成趣，很是精致。

林清來到瀾月湖邊的時候，一看就知道停在岸邊的那船是程立雪的，她的東西，一向是很好的。

只見船廂外站著兩個粉衣婢女，一見林清，便趕緊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微微福身行禮道，“林小姐您來了，小姐們就等您一人了。快隨奴婢進去吧，船要開了。”

都等她一人了？林清看了看太陽，沒遲呀，是請帖上寫的時辰，怎么大家來的這么早，可真是積極的很。

上來船，就見四個女子已在船廂內圍著桌子聊天呢，也不知誰說了什么，只見個個正笑的歡快。

程立雪抬眸就看見了林清，眉開眼笑道，“清兒妹妹，你可算是來了。”她說著起身上前往林清身邊走去。

“讓姐姐久等了。”林清淡笑著讓侍女將她的披風取下，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程立雪上前拉著林清的手就往桌旁走去，“妹妹這是說的哪兒的話。這天寒地凍的，本來是沒打算出來的，可是昨夜忽想起這瀾月湖的湖心小島上的臘梅該開了，于是說風就是雨的邀各位姐妹一同前來。有美景哪敢一個人獨賞呢。”

程立雪說著就掩唇笑了起來，眉宇間一團和氣。

林清任由程立雪拉著往桌邊走去，轉眸間就看見了羅蘇木竟也在，此時正柔笑著看著她，林清頓時也揚起了笑意，朝她眨了眨眼睛，“蘇木姐姐也在呢。”

羅蘇木點了點頭，一向深入簡出的她，此次本是想推脫掉的，但是一聽林清也來，想了想，終究還是來了。

“還叫姐姐？該改口叫嫂子了。”

說話的是定國公府的小郡主水蔓菁，她性格單純直接，向來是有話直說，從不藏著掖著，這性格林清倒是蠻喜歡的。

“蔓菁……你又打趣我！”羅蘇木滿臉緋紅，一臉不好意思地瞪著水蔓菁，模樣嬌俏極了。

水蔓菁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我說蘇大小姐，這里又沒別人，你不好意思個什么？”

在座的有宗人府丞羅府的羅蘇木，大理寺卿何府的何如妍，定國公府的水蔓菁，以及丞相府的程立雪。

林清松了口氣，在座的這些小姐都是或溫婉，或柔弱，或單純直接，但都是好相處的人。所以一時間也就放松了下來。

由于大家平日里也是有交集的，所以相識，只有水蔓菁不太來往過，可是林清卻不經意地發現這小郡主不知為何一直頗有興趣地打量著她。

船緩緩地向湖心小島劃去，隔著船窗看出去，碧波千里，遠處還有寥寥的青煙，猶如仙境。

“蘇木姐姐，如此佳境，何不彈奏一曲？讓我們的耳朵也享受一番。”水蔓菁眨巴著眼睛，笑嘻嘻地單手撐著下巴朝羅蘇木說道。

羅蘇木笑的眉眼彎彎的，“你呀，昨日不是才聽過？”從她語氣可以聽得出，她們兩人很是親近。

“小郡主聽過了，我們還沒聽呢，上次春日宴上蘇木妹妹一曲真真是天籟之音，繞梁三日而不絕。蘇木妹妹可不能偏心。”程立雪不依道。

羅蘇木笑著搖了搖頭，“真是拿你們沒辦法，那便撫上一曲《覓雪》給諸位姐妹應個景可好？”羅蘇木性子本就和順，因此說起話來也是柔柔和和的，似乎連點大嗓門都沒有。

程立雪一聽趕緊招呼道，“素莘，還不快給妹妹拿把琴過來。”

不一會兒，輕靈婉轉的琴音便在船廂中傳了出來，先是琴聲緩緩，如同天空緩緩飄落的點點雪花，接著琴聲忽轉，音色上揚，讓人似是看見那雪漸下漸大，頗有覆蓋天地萬物之勢，接著琴聲忽又轉平，仿佛看見了天地一片銀裝素裹，萬物一片寂靜，讓人的心境也隨之平和寧靜下來。

程立雪她們的船的不遠處的一只飄蕩在湖心的素色木船中，三皇子陸曄，四皇子陸恒，五皇子陸離以及六皇子陸曉正坐在桌邊，他們也聽到天籟般的琴音傳了來。

“羅家小姐的琴聲果然名不虛傳。”四皇子陸恒一身紫衣，細細聆聽著傳來的琴聲。

陸曄點了點頭，笑道，“羅家小姐羅蘇木？前幾日被父皇賜婚給了林府長子林彬，兩人也算是琴瑟和鳴，絕配。”

“豈不是嗎？有名的才女配才子，當然是絕配了。”六皇子陸曉挑眉道，“只不過聽說那羅蘇木是個病秧子，柔柔弱弱的，太沒意思了。”陸曉說完頓了頓，咦了一聲，“真是奇怪，她一向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今個兒怎的就來這瀾月湖了。”

四皇子陸恒笑的意味深長，他看著六皇子陸曉道，“咦~你倒是對著羅家小姐知道的挺多的，如今說這番話，莫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陸曉一聽就急了，“四哥瞎說什么呢！我才不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一風就能吹倒的。”

陸恒也不接他的話，只是淡笑著端起茶盞喝起了茶。

陸離坐在一旁，一手執茶盞，一手拿著茶杯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杯中漂浮著的茶葉，他的三哥今日不知動的什么心思，竟邀他來游湖，真是難得的很。

四皇子陸恒挑開船窗上的簾子，看著對面的紅色船舫，“那船似乎是程家的，琴音也是從那船上傳來的，既然羅蘇木在，那么程家小姐也在吧，三哥。”

陸恒指名道姓地給陸曄說的，陸離不用多加猜想，也明白這其中的意味，他依舊眸色淡淡，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對面的船，卻恰恰看到對面被風吹起的船窗簾子內的林清的側顏。

“五弟覺得，向程小姐這樣的女子，誰人能娶的了？”

三皇子陸曄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平平淡淡中藏著些許的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