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世游有些呆滯地坐在一邊,心里的茫然仿佛將情緒也凍住,他感受不到更多了?!拔野咽虑楦阍伊?。”他想。
“你熬過來了,”湯世游喃喃道,“我沒熬過來嗎?”
周秉言沒有接話。他不清楚湯世游和白玉瑋之間的結束,初夏的那場分離,給了他一個堅信——湯世游是沒有好好珍惜白玉瑋的。那場孩子氣的戀愛,這樣無疾而終,毫無刻骨銘心,一段過家家一樣的感情罷了。
然而如今,湯世游的種種表現,表明事實也許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約玉瑋,晚上一起聊聊。別鬧小孩子脾氣了?!敝鼙孕睦飮@氣,他什么時候能長大點。
湯世游心想,白玉瑋不會見他的。
白玉瑋的確抗拒。
“和他一起吃飯?”白玉瑋腦門擰成一個疙瘩,放下手中的書,拿紅色的中性筆在紙巾上輕輕劃著。
“只是吃個飯,你別擔心,他也同意了的?!敝鼙苑诺吐曇?,作為這場飯局的主張者,他還是希望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吃頓飯。
“為什么一定要吃飯呢?”中性筆劃下的痕跡投過了紙巾,像把鈍鈍的刀,快要把紙巾割裂了。
“我覺得,你可以不用這么抗拒,只是一頓飯而已。而且,以后總不能不見吧?”周秉言聽白玉瑋的聲音柔柔的,心中就軟軟的,語氣里也帶了一點點調笑。
白玉瑋深深呼出一口氣,她眉頭已經狠狠地鎖在一起。
她已經覺得透不過氣了。
為什么,為什么他的建議能這樣的平靜和克制,波瀾不驚。
然而這份克制,在白玉瑋眼里,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不知冷暖。
“為什么不能不見呢?”既然對方沒有大吼大叫,白玉瑋只好裝作一派平靜。
“因為是親戚,以后你總要見的啊?!敝鼙孕ρ?,帶些安撫。
然而聽在白玉瑋耳中,是那樣不合時宜。
親戚?哈哈。
“以前沒覺得你們兩兄弟有什么相像的,現在感覺到了,在強人所難這件事上,你們倆可真是如出一轍。”白玉瑋扯著嘴角說道。
諷刺的話一出,周秉言終于后知后覺,白玉瑋,生氣了?
周秉言不由得一愣。
白玉瑋繼續諷刺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能開玩笑啊?”
白玉瑋知道,自己的微笑是僵硬的。
甚至如果她沒控制好的話,笑容大概率是抽動著的。
周秉言真的愣住了。
他沒見過這樣混身都是風刀霜劍的白玉瑋。
不是小刺猬那樣的炸毛,而是真的鋒利,仿佛誰靠近她一點點,都要被割出一點血來。
“你怎么了?”他后知后覺地問道。
白玉瑋只覺得,她的承受極限已經到頂了,兩個人之間都是一陣沉默。
那句“算了。還是算了。”就徘徊在嘴邊,白玉瑋掙扎著,到底要不要說出口。
說出口,就都解脫了,她就不會去面對沖突,應付關系,也不必再忍耐什么脾氣。
要不要說出口?
終究只有和自己相處才算最舒服啊。
可是實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啊,說出口,僅僅因為這么一件事就提出“算了”,周秉言會覺得不可思議的。
他的性格,大概會詫異地選擇讓步,然后勢必要挽回。
那樣的拉鋸戰,又是一輪新的折磨。
白玉瑋掙扎再三,不知如何打破僵局,僵局讓她難受,因為步步都如履薄冰。
“算了?!焙簟ぁぁぁそK于說出來了。
白玉瑋抬眼,卻不看向周秉言。
她想,我是堅決的。我是堅決的。
周秉言也呼出一口氣,“那,你答應了?”
白玉瑋不可置信、又覺得滑稽地看向周秉言,第一次懷疑,難道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的自說自話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算了?!?
周秉言皺眉,很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白玉瑋知道,他終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然而她已經無法再忍受,拎起包,決定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