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嬌俏的少女已初見長大后的傾國容貌，但脾氣卻犟得很。

少年一身白衣，英俊瀟灑，但此刻面色陰沉。

“殿下，在下無意冒犯。”他忌憚少女的身份，不卑不亢道。

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是你！本宮的計劃全被你打亂了！憑什么讓本宮給你道歉？”

“牡丹不得放肆！”王怒道。一旁的淑妃，即牡丹的母妃，也面有不悅。

“牡丹，此番是你錯了，怎可怪罪他人？”淑妃的聲音溫柔好聽，此刻聽來卻說不出的叫人心碎。

“父王！母妃！”牡丹急得跺腳，卻又不知該怎么說。

她怎么可能向這個占她便宜的家伙道歉！可是，可是她也說不出口啊！

少年也很郁悶，不過進一次宮，偏就撞上這個飛揚跋扈的公主翻墻，看到她失足掉下來，就去接住她，完了一句謝也沒有，還換來了一巴掌。現在左臉頰還火辣辣的疼呢。

“最后再說一次，道歉！”王的語氣冷下來，這是他的最后通牒。

“我……”牡丹死死的咬著唇，淚水在眼眶打轉，可偏就是不吭聲，也不哭出來，就這么站著。

少女倔強的樣子落在少年眼里，讓他生了幾分憐惜，幾分心疼，心一下子就軟了。

罷了罷了，跟一個丫頭片子計較這么多干什么？

“算了，大王，在下也無大礙。殿下尚年幼，不懂事也是情理之中。在下先行告退。”少年畢恭畢敬行了一禮，大步走出宮殿。

此事就這般了了。

送走了王，牡丹糾結了下，還是問出了口:“母妃，那人究竟是何身份？”

淑妃想了下，道:“那少年，似乎是祁老將軍帶來的，是個孤兒。不過聽說，這人是祁老將軍準備培養成下一位護國將軍的。”

“祁老將軍？！”

下一位的護國大將軍？他竟能得到那么嚴苛的祁老將軍如此高的評價？他才多大啊！

不過就他剛才救了自己的動作看，反應力、武功等方面確實不錯，見到父王是也如此鎮定……此子非池中之物！

這么細細想來，牡丹頓時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失禮了。

這么一個人才，寧可無交也不可交惡啊！

“他叫什么？”

“皇甫景。”

與此同時。

祁老將軍聽聞了這件事后告誡道:“阿景，你切記。那位殿下非同一般。”

皇甫景皺眉，問:“那位殿下何以如此受重視？”

“我曾與那位殿下對弈，那位殿下雖為一介女流，但其見識即便是我也自愧不如。她的沉穩聰慧，前所未見。未來必將是國家的棟梁之才，”他頓了下，又肯定的道，“若你二人聯手，天下無敵。”

皇甫景陷入沉思。

門外忽然傳話。

“小人自鳳音宮而來。受公主殿下所托，帶給皇甫公子一句話。”

“說。”

“殿下說，她為今日之事深感抱歉，為表誠意，約公子明日對弈一局，冰釋前嫌。”

皇甫景勾起嘴角:“有點意思。”

第二日。

皇甫景應邀進宮，到達約定場所時，少女早已恭候多時，手中拿著一簡書。

皇甫景瞥了一眼竹簡，有些訝異的道:“這是《孫子兵法》？”

牡丹頷首:“不錯。正是。”

“你可看的懂其中一二？”皇甫景摩挲著下巴，以一種探尋的語氣道。

畢竟，一介女流，能看的懂多少？說不準只是做做樣子？若是如此，此行倒是白來了。

牡丹抬眼，嘴角彎起，慢悠悠的道:“所謂兵法，即是博弈之道。與其試探我能否參透，何不瞧瞧，我面前這盤棋局？”玉指點向身前，皇甫景不由看去，很快便發出驚嘆。

“嗯？這白子雖有敗勢，但看起來占了上風的黑子卻是不能再進一步，將這白子吃掉。且白子鋒芒未露，似乎尚有反擊之力。”

“雖可反擊，卻也不能動。”牡丹淡淡的回道，揀起一顆白玉棋子，落在棋盤上。皇甫景皺起了眉。

“你這不是在送死？”他伸手取了黑子，剛要落子，卻頓住了。

“你這是在誘敵深入？”他沉聲道，利落地下了一子，將圍著白子的包圍圈收攏。

牡丹卻不急，招手喚來侍女。侍女呈上兩杯沏好的茶。牡丹捧過一杯，抿了一口，才道:“這茶乃是貢品，自那絕頂高峰，云深之處采得，每年也不過寥寥數十兩。袖云，給他送去。”

侍女依命送上。皇甫景接過，先聞了聞茶香，小吮一口，抬頭看向牡丹，道:“不愧是公主殿下，竟有‘寒煙翠’這樣的極品香茗。能得殿下這般厚愛，是在下之幸。”

牡丹面無表情，只是看著棋局。

“厚愛談不上。皇甫公子年少有為，牡丹又是愛才之人，怎會不欣賞？”她抬起手，指間夾著一粒白子，“這‘寒煙翠’雖是珍品，可說白了，再珍貴也不過是茶葉。世人都為其盛名所惑，只道它是什么價比黃金，千金難求，以為是王室、貴族才有資格享用。”

“嗒！”落子，牡丹抬起頭，看著皇甫景，面色嚴肅。

“牡丹以為，此言此想不過虛無。天下，亦非只是王室的天下，貴族的天下，同樣是，百姓的天下！而本宮，誓與百姓同意！”

皇甫景劍眉一挑。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好個聰慧過人的女子，大智也！

這般英明，才是真正的牡丹殿下吧？

《孫子兵法》有云，令民與上同意。

與民同意嗎？

“殿下高見。”他回道，目光重新回到棋局，只幾眼，臉色便黑了。

牡丹輕笑，起身。

“你若是解了，便差袖云來尋我。哈欠，本宮乏了，先回宮打個盹……”說完便得意的離開了。

皇甫景那叫個郁悶啊。他是被小瞧了嗎？

好像也沒有。

感覺更像是被耍了，還是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

雖然自己也是個愣頭青沒錯……

皇甫景瞥了眼一旁的袖云，豈料這個侍女更不給面子。

袖云看了眼旁邊的日晷，微微頷首:“我三個時辰后再回來。”說完就跑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肯定是和那個牡丹學的！皇甫景發誓要讓這幫人刮目相看！

可是很悲劇的，皇甫景發現自己做不到啊！牡丹那一手，叫他下一步不管走哪，都會差她一步動作……

蒼天啊，她留了個死局給我？

欲哭無淚啊……

皇甫景氣哼哼的道:“臭丫頭！總有一天我肯定能打敗你！”

但是哪一天呢？

反正后來兩人打賭。最后皇甫景輸給她……九千九百九十九株牡丹。

十年后。

皇甫景被派出征。牡丹去給他送別。

“你……千萬小心。”

皇甫景聞言微愣，打趣道:“怎么，擔心我啊？”

“誰擔心了！別忘了你還欠著我的牡丹花呢！”牡丹兩頰浮現出紅暈，嘴硬道。

皇甫景突然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我回來！我向你父王提了親，我會完成諾言的。”

和王的諾言，以及，和你的……

軍隊遠去。

城墻上的佳人絕世而獨立，臉上泛著微笑。

等你歸來，我一身紅衣。

此生，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