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莫離的心思絲毫沒在東望閣或是滄海的未來上，亦或是要講述第七步的感觸之類的。

她只是為了掩蓋自己真正擔憂的事情，或者說是為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

秋月出局，意味著她失去了一個堪稱完美的“師傅”，不過秋月曾言自己升格是王沂河的選擇，所以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上沒有問題。

但她也聽說第一紀的那位被選中的升格者是第八步的恐怖存在，是此節點所能達到的最高級數，而且那位存在還與一般的第八步不同，他是可以掌控世界意志的存在，甚至于在此世界曾經的歷史中，這一位締造了世界意志。

即天道。

這種存在，在堺核通常被稱為“至高神性”，正常情況下，一個世界僅能誕生一位，是世界之主。

雖然對手不可能全是這種存在，但據秋月所說，自第一紀存活下來的第八步存在可不少。

哪怕自己可能已經被“內定”了，但對于這種古老存在還是要有敬畏之心，更何況哪怕自己被“內定”了，但能走到那種級數的恐怖存在，又有誰會甘心呢？

自己這樣幾乎就相當于一個靶子，而唯一罩著自己的存在已經沒了，她需要自救。

在秋月教給她的那堪稱無窮無盡的知識中，有一點非常明確，像蘇王瑧這樣的至高神性，一旦你直呼其名，他就會有所感知，并有很大可能將目光投向于你。

而且第七步的存在已經足以讓第八步側目，每一位靠自己走到第七步的存在都有邁入第八步的可能，秋月僅僅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非揠苗助長。

所以莫離有信心自己能將那位“守尊”殿下呼喚來，她的手中亦有足夠的籌碼。

但她所思所想必是其人，所呼名號也須是真名。

莫離自然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呼一位至高神性的真名，滄海居內還真有一個地方是連第六步也無法進入的。

沒錯，他們想辦法將整個滄海居塞入了建木所造的樓閣之中，卻仍然未曾將滄海居探索完全。

滄海居內就好像是上古傳說中的魔界六天一般被分作了六個世界，東望閣上的六層與其一一對應，而東望閣的第七層對應的世界至今無人可以進入，就連江南與君無悔都感到奇怪，他們當初到底是怎么把這一塊塞進東望閣的。

從第五層望向第六層所能看到的僅是一片黑暗，黑到極致，無以形容。

但莫離發現自己已經足以進入這一處奇異的空間了，那么這里顯然是完美的呼喚蘇王瑧的地方。

這是一處詭異的密閉空間，似乎只有“腳下”是實地，周邊都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之于為什么說腳下，莫離發現自己的移動會使得腳下這一小片地方被不知何處出現的白光照亮，但當她從道界隨意取出一粒小石子，丟進眼前的黑暗，卻明顯能聽到其一直持續下落的聲音，直至再也沒有半點聲響。

好似在這一處，只有自己“腳下”是實地，若無人踏足，便是深淵。

“蘇王～瑧。”

說到第二個字便明顯感覺了變化，而且若非她已是第七步，恐怕根本說不出第三個字，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能呼喚一位至高神性的真名的。

“我聽說過你，意為‘紀元霸主’的被選中者。”蘇王瑧幾乎是瞬間響應了她的呼喚，現身于這處空間，與她面對面而立，“你想與我達成什么樣的交易？”

蘇王瑧口中的意為“紀元霸主”的被選中者，莫離亦從秋月處有所耳聞，作為主持這次升格儀式的存在，王沂河接下了一個多重升格的課題，這課題掛在諸廷已不知多少歲月，大部分的升格者，都對其有不小的了解，不過由于這課題的難點是多重升格，而不是后面那些亂七八糟的要求，甚至于課題說明不完成后面的要求不影響課題的完成度與評價。

但王沂河是個強迫癥。

十三個紀元，須得有十三個不同本質的升格者，一如第一紀的“至高神性”，事實上產生至高神性的要求十分苛刻，要么在世界意志孕育完成之前便擁有了足夠的力量，要么真的天才到足以突破世界意志的壓制，或是找到世界意志的漏洞。

而蘇王瑧是第三種，祂的前任是締造了世界意志的存在，是一位典型的至高神性，甚至于在諸多至高神性的案例中算是比較高級的那種，幾乎摸到了自我升格者的底線，而祂則是踩在這位的尸體上成就的至高神性。

莫離是“紀元霸主”，接下來可能諸如“獨裁的暴君”、“無知的路人”、“堅強的蟲豸”，甚至于“重生的老人”、“自以為穿越的宅男”、“歸來的大能”等等，都有可能被選中。

不過蘇王瑧這平等的姿態是真的取悅了她。

蘇王瑧將莫離的互換視作請求，而是以交易作為莫離呼喚祂的解釋，祂給了應有的尊重，哪怕莫離眼下只是第七步，但祂卻把莫離當成與自己平等的存在。

而且，祂也清楚，莫離的確有這個資格，亦有足夠的籌碼。

“我的引領者似乎知道自己會出局，祂幾乎向我敞開了一切。”莫離從蘇王瑧處感受到了尊重，這位守尊能得到秋月口中那位曦日廷主的認可，甚至秋月本身的贊賞不是沒有原因的，“其中有您姐姐的消息。”

“你是否知道這是一條很重要的信息。”蘇王瑧出乎意料地冷靜，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姐姐的死活，“非常重要。”

“那位尊主也很在意我‘姐姐’的下落，但那究竟是不是我姐姐……”

“我的引領者顯然并未信任夢世界的存在，原初之蛇的確取代了取代了蘇玥，但并未取代蓬萊帝姬。”滿意地看到蘇王瑧終于露出了一點小小的變化，他的眼神微不可見地閃動了一下，這位似乎石像一般的冷面存在，似乎也因為莫離的話而產生了“激動”的情緒，“祂將您的姐姐作為蓬萊帝姬的身份剝離，使其成為了兩個獨立的身份，您的姐姐會因此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與一切，只記得自己是蓬萊帝姬，也因此成為了可以制約原初之蛇的一把鎖。”

“而這把鎖必須保證其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也就是得擁有升格資格，所以您的姐姐……”莫離的聲音戛然而止，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得太明了。

聽到這個消息，即便是蘇王瑧也沉默了好一會，沒想到自己的姐姐能保持自己的意識活下來，竟然是這樣，簡直……

何其悲哀。

雖然莫離直接將自己的籌碼丟了出來，但她顯然很了解蘇王瑧，或者說秋月很了解蘇王瑧。

蘇王瑧不會，也不屑于做那種得了一個消息就跑的愚蠢舉動。

而且，開頭就是這么爆炸的一個消息，想必自己的那位引領者在此也會很感興趣，那么接下來可能有更加重要的消息。

而且，祂依舊很好奇，莫離為什么找了他，而不是那位顯然更加保險的大佬。

“你想從我這得到什么？”在聽接下來的信息之前，蘇王瑧想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否則，祂還真不太敢聽，若莫離的要求過于離譜，那祂就真的沒有接下來往下聽的必要了。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我希望您能優先選擇我作為合作對象。”莫離也很清楚自己若是不想因為過于智障而直接得罪一位至高神性，絕不可以提太過分的要求，當然這要求也不能太低，“我希望您能助我登臨第八步。”

她的意思并不是讓蘇王瑧直接將他拔高到第八步，那不是請求，而是瘋狂的囈想了。

她的第七步亦是在秋月的看顧中達成的，而失去了秋月這個大后臺，有的是人不希望她可以邁入第八步。

這并不是杞人憂天，秋月曾說過，凡邁入第八步的存在都已經是足夠資格可以“看”到，或者說是意識到，整個世界似乎在篩選自己的“主人”。

而蘇王瑧與莫離是被王沂河所選中的，那種存在的“選擇”使得二者在升格之前就提前與那個看起來極為龐大的儀式產生了肉眼可見的聯系。

蘇王瑧自然是沒人敢去觸其眉頭，但莫離？

那儀式看起來顯然事關重大，連作為守尊的蘇王瑧都與其產生了聯系，這其中意味著什么？

莫離何德何能以區區第七步之身就擁有與守尊一般的待遇？

所以莫離需要的是在那些不希望她邁入第八步的古老存在過來搗亂之時，能阻上一阻。

哪怕她再有自信，也不覺得自己晉升之時，若有那種古老存在出手，絕無生還可能。

“可。”蘇王瑧點點頭，認可了此次交易，示意莫離繼續，“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我姐姐的下落了。”

“您的姐姐在下一紀。”莫離道，“我的引領者說，祂要保證至少自己的布置在這一紀不會崩盤，原初之蛇至少得活過這一紀，所以祂將您的姐姐送到了第四紀，并以此確定了第四紀的錨點。”

莫離不知道的是，只有她將這句話宣之于口，秋月的這個安排才會生效，因為這必定會驚動王沂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