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爾的臉色倒是沒有多少變化:“你在說什么?”
白一泉其實有些后悔了,他一句話就讓全部人都將目光聚在了他這里。但說都說了,也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你養在池子里的兩個鮫人,她們不是【THIRD】的人吧,她們不屬于這里,你卻把她們當成動物一樣養在這兒。”
“原來你說的是她們。”杰拉爾輕輕頷首,“那么,尊敬的【白芒】,請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
白一泉能聽出杰拉爾話語里的嘲諷,他把“尊敬”兩個字咬的很重。
“把她們帶回原來的世界。”白一泉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才是她們的家。”
“你要我親手送她們去深淵?”
“怎么會是深淵?”
“沒有族人,沒有庇護的大海,不是深淵又是什么?”杰拉爾海藍色的雙瞳凝視著白一泉,“連這種東西都不懂,你枉稱【史詩】。你自認為的善良,只不過是換了個皮囊的邪惡而已。”
白一泉一窒。他怎么會想不到這一點?之前托馬斯就已經和他說起了鮫人族悲慘的處境,放她們回到原來的世界無疑是送她們去死。但白一泉還是說了,因為他看到了兩個鮫人的眼神,驚慌失措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可以把她們送到其他的世界,有鮫人族的世界。”
“代價呢?”杰拉爾的嘴角微微勾起,“尋找一個新世界需要多大的花費,將她們兩個帶到新世界又需要多大的花費?因捕殺而流離失所的鮫人那么多,你能救下全部人?這里是【THIRD】,不是小動物營救中心。”
白一泉說不出話了,他本來就不是擅長言語的孩子,更何況被這么多人看著。他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的藝考面試環節,但這次有上百個面試老師看著他,嘴角露出譏諷般的笑容。
“本來還想拉你進學生會的。”杰拉爾搖了搖頭,頗為惋惜的說道,“但現在還是算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被評為【史詩】,但看起來世界觀有點問題。我可不想學生會里都是你這樣的人,免得我退下之后學生會變成了小動物保護協會,那挺蠢的不是么。”
白一泉還想在說些什么,妮娜卻拍了拍他的肩膀,沖他搖了搖頭,并指了指何欣欣。他這才注意到何欣欣始終都低著頭,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氣勢,看起來像是被雨淋透了的小女孩。
“欣欣,從你們世界來的人,腦子好像都有些問題。”
杰拉爾看了一眼何欣欣,搖搖頭轉身準備離開,直到一把銀色的長槍頂在了他的頭上。
“你好像有點弄不太清楚狀況啊,小主席。”托馬斯一邊感嘆,一邊打開了保險,“雖然他看上去有點蠢萌蠢萌的,但畢竟是我的學生呢。我這個人脾氣雖然不錯,但有人敢辱罵我的學生我就只能一槍崩了他。”
白一泉猛地抬起頭,怔怔的看著正對他做鬼臉的托馬斯。后者一手拿著柯爾特蟒蛇,另一只手拿著裝滿了小蛋糕的包裝袋,嘴里還叼著一根條狀的餅干,腳下踩著一雙拖鞋。
就是這樣完全不著調的一個人,正拿槍指著學生會主席的腦袋說著“你要是敢欺負我的學生我就一槍崩了你哦”這樣霸氣的話。整個大殿里的人都緊張了起來,在瞬間就把他們團團圍住,白一泉想如果不是參加舞會,這幫家伙說不定也從衣服里掏出一堆武器出來了。
杰拉爾緩緩的舉起手:“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托馬斯導師?”
“哪有什么誤會。”托馬斯撇了撇嘴,“你發射的地域炮都打到我這里來了,既然你說我腦子不好使,那我就給你看看什么叫真的腦子不好使。我告訴你在我們的世界神經病打死人是不犯法的哦,說不定我就不小心扣了扳機,而后樂呵呵的躲到精神病院里過我的后半生了。”
“但這是【THIRD】,只要你敢開槍,絕對走不出這里。”杰拉爾很平靜的陳述著事實。
“我知道啊,但那又怎么樣呢,光腳的我還怕你穿鞋的了?”托馬斯嘆了口氣,“還是說你已經把命放在和我這個廢柴一樣的高度了?”
“能和【嵐壓】托馬斯·穆雷一同下地獄,實在是榮幸之至。”杰拉爾微笑,“這里的人或許不了解您,但我了解。身為曾經同【天譴】一組的前輩,怎么可能是光著腳的廢柴呢。”
“好吧好吧,看來你很了解我,也就是說你知道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扣下扳機的咯?”托馬斯撓撓頭,“也是,我畢竟不是萬天佑那個殺胚。但我也是要面子的啊,你就不能給個臺階下嗎?”
“好的師兄,我錯了。”這回杰拉爾回答的很干脆利落。
“這樣不就行了嘛。”托馬斯收回了槍,向前走了幾步摟住了正在發愣的白一泉,“今天的舞會總體來說還是很開心的,下次還有類似的活動記得叫我,我們先走了。”
“當然,下次一定會通知您的。”杰拉爾微笑著打了個手勢,示意攔住他們的學生會成員散開。
白一泉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被托馬斯拉了出去。在臨走前杰拉爾還叫住了他。
“【白芒】,你是個很心善的人,但對于【史詩】來說,心善可不是一個好的品質。”杰拉爾平靜的說道,“至于你之前說的那兩個鮫人,會如你所愿的。”
白一泉回頭,頗有些不解的看著正朝他微笑的杰拉爾。后者臉上的那股令人厭煩的傲氣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祥和的笑容。他們就這樣離開了大殿,看著大殿的門輕輕閉上,白一泉還是有些發懵。
“這個叫杰拉爾的家伙有點意思。”托馬斯嘟噥道。
“哪里有意思了?”白一泉問道,“你之前不會真的想開槍吧?”
“當然不會。”
托馬斯又掏出了他的柯爾特蟒蛇,對著地板扣了兩下扳機,只有清脆的擦擦聲。
白一泉明白了:“你一開始就沒有裝子彈?”
“是啊,我也怕走火。【THIRD】從來都是一個團體,嘴上吵吵可以,但誰也不能動真格,就算你是個【史詩】,殺死了一個資質平平的新生,你也要完蛋。”
“我怎么敢殺人。”白一泉連連擺手。
“或許吧。”托馬斯把槍收進了衣兜里,“你知道一件事就好了,三系和四系的人永遠都是抱在一起的。杰拉爾是四系的家伙,又是學生會主席,以后會給你很大的幫助。”
“他還會給我幫助?”
“今天他不過是想試探下你,看看你是個什么樣的人罷了,順便把老子也給套進去了。”托馬斯拍了拍白一泉的肩膀,“也怪你沒給他面子,所以他才把話說得狠了一些,也是有點意思。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你把蛋糕拿回去給弟妹吃吧。”
“哦哦哦。什么弟妹,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