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不溫不火，只有不時的筷子與碗碟碰撞的聲音。

一個個喝著悶酒，腦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下了飯桌，眾人也沒有再說出什么有建設意義的說法。

幾位老人互相攙扶著離開，馬奮斗站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只是沉默不語。

小快餐店依舊營業，每頓飯開火前都會詢問一下大致的人數，這是馬奮斗想到的方法，對這種小買賣來說，不浪費就是賺到了。

張家飯桌上的伙食做出了調整，但每到飯點還是會有部分學生鉆入李春生的家中。吃完飯再買上包瓜子飲料，也算成了習慣。

時間一晃到了11月13日。

早早就與一群學生打過招呼的馬奮斗抽空去了縣城，補了一次貨，順便采辦了酒席上會用到的食料。一大早，村里三十六戶拖家帶口來到了李春生家里。

許是借錢的原因，許是太久沒有這么熱鬧的場景，村里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錯。

廚房里忙碌著，幾位嬸兒話語連連。掌廚的是一位專門做紅白事的老廚師，一身肥膘的肩膀上掛著一匹手巾，不時的擦一下滿頭的大汗。

一只七十來斤的小野豬仔被分解成一塊塊平攤在案桌上，除了被收起來的一只后腿肉，剩下的都會在這場酒宴上端上餐桌。

馬奮斗忙著在院落、大廳、大門前的空地中穿梭，身上的煙就沒斷過，見人就發。

幾個學生與馬奮斗打了個招呼詢問這是在做什么，他將熟識的幾位哥們拉到角落里輕聲說了一下原因，順便說了一下犒賞的時間。

土豪學生在得知準備了一只新鮮的野豬大腿后笑臉連連，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在這里吃了兩天的他對青菜沒有太大的區別，但這里的肉食卻是在大城市里感受不到的好吃。

猛地，他沖馬奮斗招了招手說道：“學校知道這個事情了，好像交接的時候會來一位領導，鄒自厚要倒大霉了！”

“你咋知道？”馬奮斗眼神一亮，連聲詢問道。

“瓜頭他哥，就上周的那東北哥們，偷偷塞了幾十封不同筆跡的舉報信在校長辦公室的房門下。這事已經鬧了好幾天了，我也是才在群里看到的。”

“你們能連上網絡？”馬奮斗一愣，這村里他再熟悉不過，信號塔都看不到。

“能啊，不過要去那個地方。”他指著一個方向，連綿的山脈紅彤彤的。

順著視線看了一眼，馬奮斗豎起一個大拇指，打心底佩服。能找到山頂上去接信號的也就這群吃了沒啥事的學生了。

別過眾人，馬奮斗獨自蹲在臺階上，腦袋里想著的卻是“上頭來人了。”幾乎是一瞬間，他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個計劃。

心里默默將計劃復盤好幾遍的馬奮斗慢慢的浮現了一抹笑容，后續的合作如果能夠按照計劃進行，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對于這樣一筆流水賬，不說馬奮斗需要全力留下，就是整個村里都會呈現一種迎合的狀態，按照明面上算的價格，每年四十來萬的流水是鐵打的價格，誰又能真正意義上不心動。

鞭炮聲響起，一張張桌子坐滿了成員，滿打滿算七桌。

終究是有些人在張家那里忙活著，沒有時間趕來。

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日子里，馬奮斗認了李春生夫婦做干爹干媽，敬茶收紅包一系列的流程都在老老少少的見證下進行。

“干爹喝茶。”

單膝跪地的馬奮斗滿臉笑容將一杯放了些許茶葉的杯子遞到李春生的面前。

……

……

夜幕降臨，一村人緩緩散去。

房間里，兩顆腦袋湊在床邊，盯著床上攤著的一大堆票子。

“奮斗叔，你咋認個干爹還有紅包拿呢。”探著脖子看馬奮斗數紅包錢的趙五金羨慕道。

“別吵吵，差點害我又要數一遍。”馬奮斗吐了口唾沫，繼續記賬。

好一會，馬奮斗在本子上寫下一個數字。趙五金眼睛一亮，3680這個數字他還是認識的。吃驚好一會的他咋呼道：“這么多，奮斗叔。要不我認你做干爹吧，這些錢頂的上我娘干兩年了。”

“滾犢子！”

被氣笑的馬奮斗罵了一聲，隨即在那個數字下寫下另外一個數字。除去李春生夫婦給他的紅包，除去擺酒席的成本，差不多還多出八百塊錢。

確定無誤后他點上一根煙，看向趙五金笑道：“你認我做干爹，你就不怕你娘抽死你個兔崽子，干爹是能亂認的嗎？”

“老子都還沒結婚，媳婦都沒有呢。”

“那就取個唄，我看衛生所的張姐姐很好啦。”趙五金雙手拖著下巴淡淡道。

“眼光還不錯嘛小子，你也覺得張姐姐好啊。”馬奮斗來了興致，丟了根煙給小屁孩樂呵道。

趙五金猶豫許久，還是沒敢點這根煙。只是聞了聞的他將煙夾在耳朵上說道：“那是，跟著叔混，我的眼光還能差到哪去。”

“行了，趕緊回去睡覺，你明天不要上課了。”馬奮斗遞了張十元的票子給他說道。

“叔，我等了這么久，就十塊錢啊。”趙五金看著床上擺著的一堆錢小聲道。

“再給你補十塊，到時候你能把事情辦好，我再給你張綠的。”馬奮斗心一狠，甩了甩五十的票子說道。

趙五金連忙將二十塊錢收起，老氣橫秋的將煙叼在嘴上拍著胸脯說道：“放心吧叔，這事辦不好，我還怎么繼承叔的稱號。”

“滾犢子，趕緊回去，別讓你娘知道我給你煙抽得事情，不然我抽死你。”

趙五金小心的收起煙，一溜煙的跑了，臨出門還擺了一個OK的手勢。

將一疊錢分類，馬奮斗拿著多出來的千把塊交給了李春生，再幫忙著將酒瓶子這些雜活處理好后才回了自己屋。

291250，是馬奮斗寫在本子上數字，也是他現在所有的財富。

學校這個長久的合作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做好了他能如張詩雨所說，快速的做到原始積累。沒做好就面臨著守著這些地和空房子垂死掙扎。

這樣的事情總是讓他睡不著，沒能得到王老師通知的他也不知道這把火燒下來是烈火焚身還是鳳凰涅槃。

而此刻，張家夫婦以及鄒自厚同樣是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