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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仙徐福

月光皎潔,夜色沉寂。

嬴政立于高臺之上,抬頭仰望星空,深邃的眼眸中刻滿了孤獨(dú):

“星河燦爛,若出其中。”

魏武帝算是始皇帝的千古知己,兩人性格遭遇相近,都在活著的時候建立豐功偉績,死后卻備受詆毀。

曹操還能寫下賦詩作詞,寫下《觀滄海》的詩篇,始皇帝卻沒有那般曠達(dá)心境。

山東六國暗流涌動,帝國仇敵死灰復(fù)燃,不少人都在期盼著始皇帝早日死去。至于始皇帝死后是否洪水滔天,這些人便從未考慮了。

不連今晚的山鬼事件,近來已經(jīng)發(fā)生兩起針對始皇帝的陰謀。

秦王政三十六年三月,熒惑守心,金星在西天徹夜不息,史官上言,此乃大兇之兆。

秦王政三十六年五月,有星墜落東郡,落地為石,石上刻有“始皇帝死而地分”字跡。嬴政命御史徹查此事,御史稱墜石之地皆為叛逆,始皇帝乃下令將隕石方圓十里黔首全部處死。

第二件事被后世儒者添油加醋,并將其作為嬴政暴政的鐵證。實(shí)際上,在占卜盛行的先秦時代,這樣嚴(yán)重的詛咒事件,擱在任何君主面前,都不會善罷甘休。

嬴政從陰謀中誕生,在陰謀中成長,從不懼怕任何陰謀。不過說到底他也只是肉體之身,面對焦頭爛額的局勢,不就便急火攻心病倒,也正是這個契機(jī),他才被兩千多年后的大學(xué)生齊孟魂穿。

魂穿成為始皇帝,主宰大秦帝國,經(jīng)歷短暫喜悅后,齊孟旋即陷入無邊憂慮中。

和史書中記載的“秦兵掃六合,虎視何雄哉!”的威武雄壯完全不同,穿越者接手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爛攤子。

始皇帝掃平六國后,統(tǒng)一貨幣度量衡操之過急,導(dǎo)致帝國經(jīng)濟(jì)陷入嚴(yán)重混亂。

獎勵軍功的法家制度注定大秦軍事行動不死不休,征百越,逐匈奴,繁重徭役則動搖了帝國統(tǒng)治根基,也給叛逆復(fù)活的機(jī)會。

到秦王政三十六年,也就是始皇帝駕崩的前一年,大秦帝國如病入膏肓的巨人,一切都在朝著無可挽留的崩潰走去。

被歐洲人驚恐稱作”上帝之鞭”的匈奴大軍正在河套草原崛起。

在偏遠(yuǎn)的無人問津的陽城田野,農(nóng)夫陳勝高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如果不出意外,一年之后,他還會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沛縣的劉季,在見到始皇帝東巡時浩大場面時,忍不住感慨:“大丈夫當(dāng)如是”的豪言壯語。

而會稽的項羽,則直接表示,吾可代彼(嬴政)也!

還有埋伏在博浪沙錘擊刺秦,差點(diǎn)將始皇帝砸死,至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韓國公子張良。

仿佛所有人都在詛咒嬴政死去。

只有始皇帝死去,劉邦等人才能取而代之,筑更長的長城,建更大的阿房宮,蹂·躪更多的美人,比如后世的漢武帝,窮兵黷武,將國庫揮霍一空,卻在歷史上留下了漢武大帝美名。

只因為劉徹在位期間罷黜百家獨(dú)尊儒術(shù),所以被歷代儒生奉為大爺。

同樣是窮兵黷武,同樣是竭盡民力,卻得到如此不同的評價!

不!我要逆天改命!始皇帝在心底怒吼。

只要自己不死,沙丘陰謀就不會得逞,陳勝吳廣起義也不會發(fā)生,大秦也不會迅速滅亡,始皇帝也不會被人抹黑。

那么,就讓時間回到那場決定帝國命運(yùn)的沙丘之變。

最后一次跟隨始皇帝東巡的,有趙高李斯胡亥等人。

嬴政從生病到駕崩,不過短短數(shù)天時間,很難想象是什么嚴(yán)重疾病能讓他暴亡,史書對此并無清晰記載。

這當(dāng)然不是太史公司馬遷的紕漏,很難想象一個連長信侯嫪?dú)盝IJI多大都了如指掌,對趙宣太后風(fēng)流韻事如數(shù)家珍的的司馬遷,卻連大秦第一位皇帝是怎么都說不清楚。

這不合理!

有次推論,要么司馬遷關(guān)于秦史諸多記載完全是扯淡,要么,始皇帝病死另有隱情。

那就是謀殺。

能殺皇帝陛下的,必然是皇帝身邊人。

首先排除胡亥,胡亥雖然兇殘,但在始皇帝面前卻是唯唯諾諾,斷不可能做出殺父弒君這樣的事情,至于李斯這個鼠輩,除了溜須拍馬,一無是處,可能性也不大。

剩下的就是趙高。

趙高作為近臣,照顧皇帝飲食起居,對嬴政的身體狀況最為了解,也最容易下手。

而且嬴政暴亡,胡亥上位,獲利最大的人就是趙高。

“無論如何,趙高必須死。”

嬴政攥緊拳頭,暗下決心。

轉(zhuǎn)身走回大殿,燭火搖曳,案幾上堆滿從全國各地呈遞上來的奏章,等待皇帝批閱。

這個時代廉價造紙術(shù)還沒有推廣,羊皮牛皮等獸皮太過昂貴,數(shù)量稀少。各郡縣發(fā)往咸陽的奏章皆用竹簡書寫,只有緊急軍務(wù),才用布帛代替。

層層疊疊的竹簡堆成小山,將始皇帝身影掩蓋。

八百斤奏章是嬴政半天工作量。

實(shí)際上,即便不用批閱,僅僅是把這八百斤竹簡從左手搬到右手,一天下來,手臂也快要?dú)垙U,而嬴政卻堅持多年。

始皇帝在昏暗的燭火下翻閱每一片竹簡,他看得很仔細(xì),希望能在浩若煙海的奏章中搜尋到劉邦項羽張良韓信等人的蛛絲馬跡。

然而并沒有。

這些赫赫有名的人物仿佛根本不存在大秦帝國,任憑如何尋找,還是一無所獲。

竹簡上寫的無非是某地大旱請求減免賦稅徭役,某處馳道被破壞懇請派人整修,諸如此類。

燭火黯淡無光,竹簡刻字很小,且模糊不清,剛翻看兩片便感覺頭暈?zāi)垦#瑤缀鯂I吐。很難想象始皇帝是多大的毅力才能批閱這么多奏章。

強(qiáng)打起精神,又看了幾片,忽聽見殿外傳來細(xì)碎腳步聲。

穿越之后,始皇帝視力聽力比原先強(qiáng)大數(shù)倍,聽力比最優(yōu)秀的獵犬還要強(qiáng)。

抬起頭,過了一會兒,一位樣貌俊秀的宮女來到大殿門口,曼聲道:

“陛下,徐神仙來了,正在宮外等候。”

徐神仙就是徐福。

這各騙子這么晚還來找自己,想必肯定是有急事。

“讓他進(jìn)來!”

徐福是秦漢時代最有名也最成功的方士,他形跡可疑,身世撲朔迷離,有說他是齊國人,有說他是楚國人。

有說他不是人。

是神。

此人一生都在幫始皇帝搜尋不死藥,從嬴政登基掌權(quán)到最后駕崩,歷時長達(dá)三十年。

至于不死藥最后究竟找到?jīng)]有,歷史上眾說紛紜,有人說虛徐福將其私吞,也有人說始皇帝搜尋不死藥是假,殖民日本才是真。

總之徐福花費(fèi)大秦帝國無數(shù)財力人力,最后帶著三千童男女消失在茫茫東海了。

由此看來,始皇帝對徐福恨之入骨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站在穿越者的角度上來看,徐福熟悉煉丹術(shù),航海造船技術(shù)了得,身上具備航海家化學(xué)家潛質(zhì)。

這樣一個人,如果稍加調(diào)教,是有可能成為諾貝爾哥倫布麥哲倫居里夫人三寶太監(jiān)之類的人物的。

“臣徐福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始皇帝放下竹簡,抬頭朝大殿門口望去。

一個儒生裝扮年齡不詳?shù)氖莞吣腥苏驹诖蟮铋T口,遠(yuǎn)遠(yuǎn)朝自己施禮。

“上前十步!”

為防備刺客行刺,始皇帝召見臣子時,要求對方站在百步之外,沒有詔命,不得上前。君臣之間,說話基本靠吼。

因此始皇帝在位期間,想要在咸陽為官,嗓門巨大是必備條件之一。

不過正是因為這項規(guī)定,才能讓六國刺客根本無法接近嬴政。

徐福形若鬼魂,往前飄了十步,伸長脖子朝始皇帝張望。

“吾皇近日龍體可好?”

嬴政正準(zhǔn)備詢問徐福為何這么晚進(jìn)宮,對方倒先打聽起自己情況。

“服用先生仙丹,已好多了!”

始皇帝神色冷漠,逼視徐福。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他對徐福這個人都沒什么好感。

嬴政最后一次東巡,與眼前此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臣深夜覲見,打擾陛下安歇,罪該萬死!”

徐福連忙跪倒在地,磕頭不止。

“先生請起,再上前十步!”

徐福又往前飄了十步,距離始皇帝還有數(shù)十步遠(yuǎn)。

“臣觀陛下氣色甚好,合著是仙藥起作用了,臣心中甚是欣慰。”

徐福口中的仙藥指的是用水銀與青銅動物糞便混合硫磺甘露煉制的藥丸,口感類似于后世的海底撈火鍋。

這樣的仙藥,嬴政每隔三年便會服用一粒仙丹,三顆為一個療程,據(jù)說堅持三個療程就能長生不老益壽延年。

也就是說嬴政嗑藥已經(jīng)有這些丹藥含有各種毒素,長期服用只會重金屬中毒,導(dǎo)致人神志不清,暴怒異常,這也是秦始皇晚年越發(fā)暴虐的原因之一。

這種丹藥在魏晉南北朝時還有個更響亮的名字:

五石散。

穿越之后,徐福送來的仙丹,嬴政一顆沒吃,全都拿去御林苑喂狼,據(jù)說已經(jīng)毒死了五條白眼狼。

聽徐福夸贊自己仙丹如何厲害,嬴政強(qiáng)忍住毆打徐福的沖動,微微笑道:

“徐神仙辛苦了,自從服用了你進(jìn)獻(xiàn)的丹藥,朕感覺神清氣爽,腰不疼了,腿不麻了,走路有勁兒了,多年的老風(fēng)濕也痊愈了!”

徐福臉上洋溢著迷人的笑容,始皇帝很少這樣夸贊別人。

“先生深夜來訪,恐怕不止是來看朕氣色好不好吧?”

徐福微微一愣,連忙道:“陛下英明!臣深夜趕來,是有要事向吾皇稟告!”

嬴政眉頭微皺,沉聲道:“朕給你的金子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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