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前的問題是，她要不要收下？

江甜一手捏著一張銀票，心里有兩道聲音不停的交加。

一道說：不能收，到底沒受什么實質性的傷害，那十兩拿就拿了，兩百兩無論無何也不能拿，否則也是變相的訛人。

一道說：可以收，傷害再小也是傷害，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的，兩百兩對她很多，對那青年不過是毛毛雨罷了，若那青年覺得多的話怎么會隨手就給了他？人家就是要買個心安，何不趁了人家的心意。有了這兩百兩，她想干什么不能呢？

……

收？不收？

收，違背了初衷。

不收……便是不收，她也找不到人去還啊。

算了，先放著吧。

江甜把十兩裝進自己的袋子里，這是她能接受的賠償，另兩百兩還是裝回了緞面荷包里。

系緊了袋口，江甜把它放下，便起身出去了。

“大山叔，謝謝您。”

江甜把錢遞向趙大山，趙大山卻是踟躕著沒接，看著她道：“江伯怕是還要吃不少藥，這錢你且先留著用吧。”

“您且別推，二兩銀雖多，眼下我卻是有的。”

趙大山沒想江甜真拿了二兩銀來，但他心底卻覺得這便是江家的極限的，不想江甜卻是把錢硬放到了他手里。

“甜丫頭…過日子用錢的地方多了，你不懂……”

江甜知道趙大山的好意，老實說，真的很讓人感動，便道：“大山叔，我都懂，您放心，若回頭我有難處了便朝您借去，到時您總會借予我吧？”

“大山，你且收下吧。這丫頭自有成算呢。”

黃嬸知道江甜蛋糕賣得好，這錢早晚能賺回來的，因此從灶房探出頭來勸了趙大山一句。

趙大山知道黃嬸與江家關系好，見她勸便也就收起了錢。

“大姐……”

堂屋門口，江寧江楓立在門框下睡眼惺松的看著江甜，疑惑著，大早上的為何便有人家來了。

黃嬸見兩人穿著單衣，忙道：“小寧小楓醒啦，早間涼，快添件外套去。”

江寧和江楓一聽，登時想起爺爺生病了，大姐去找人叫他們看著，但爺爺起來吐了，他們沒扶住和爺爺一起摔了……后來黃嬸給他們洗澡，然后……

哎呀，怎么就睡了呢。

兩姐弟一臉懊惱的對視一眼，江寧緊張的朝江甜問道：“姐，爺爺他……”

“爺爺沒事了。聽嬸子的，快去添件衣裳便可以去看他。”

江甜走過來，把兩個小的往房間推，一人套了件外套才帶他們去看著江爺爺，她則出了屋來，再次朝黃嬸母子和趙大山道謝，且勸了他們回去休息。

“不忙，待喂了江伯藥我們再走。”

趙大山說著，拖了把凳子坐下，朝長生問道：“長生，你不是去的李家村么？怎么倒請回來了回春堂的大夫？”

是了，剛剛注意力都在江爺爺的身上，所以眾人雖心有疑惑，卻沒有多問，眼下也想聽聽是怎么回事。

長生當下便把他去了李家村沒找到人，得知李大夫去了葛家村，然后他便往城里去，包括如何遇上恩公，恩公如何幫忙一一都說了。

“長生哥受累了。”

江甜神色認真的感謝了長生，進城的路便是白日走也不容易，惶論是夜里呢？若換了旁人未必肯走上這么一趟的，那么江爺爺恐怕就……

長生道：“我不累，倒是若有機會再見恩公，定要朝他道謝一番才是，恩公當真是豐神俊朗之極。”

“這是自然。”

如長生所言，恩公就亮了個牌子，守衛便開了城門，這樣的人必然是極富貴的，終此一生他們也未必能再遇見了。

他們這邊說著，黃嬸的藥已熬好，江甜忙端著進了屋，吹了吹涼喂江爺爺。

好在江爺爺雖昏睡著，卻能主動吞咽，不一會兒便喝完了藥，眾人皆松了一口氣。

“藥喝了就好。甜丫頭，晚點我再過來瞧瞧，現下就走了。”

黃嬸說完帶著長生和趙大山一道出了門，江甜把他們送走，關起院門才覺得疲憊至極，真想馬上躺倒在床上睡上一覺啊。

然而兩個小的還未吃飯，江甜只得先去灶房，熬上了一鍋紅薯粥，叫了他們吃飯。

江甜坐在桌旁，手撐著頭，昏昏欲睡。

江寧心疼道：“大姐，我瞧你累得很，先去歇著吧，爺爺有我們看著就好。”

“唔，我就坐一會，呆會洗了床單便去睡。”

“床單一會我洗就行，你先去睡吧。”

“不用……行吧，那我去睡會。你打水的時候少打點，太重了扯不上來的。”

江甜囑咐了一句，得了江寧說好，才迷迷糊糊的去了屋里睡下。

“大姐……快起來……”

“二姐落水了……大姐……快起來啊……”

耳邊一陣急促的喊聲，把江甜從睡夢里驚醒，睜眼就見江楓急得大哭。

“大姐，二姐落水了……嗚嗚……”

江楓見江甜醒了，哭得更兇，奈何江甜滿腦子都是“二姐落水了”幾個字。

二姐？江寧？

江寧落水了？

江甜一下就從床上翻下來，趿了鞋子就往外跑，趴到了井邊，就想往里撈，卻是被人給扯住了。

抬眼一看，卻是黃長生。

“小甜，小寧在河邊……”

江甜一聽，趕緊站起來，拔腿就往村人洗衣服的河邊跑……

江楓追了出來也想跟去，又想到家里還有沒醒的爺爺，只得跺腳留下來。

到得河邊里，已有不少人圍著，不時有人說兩句可惜啊什么的，江甜只覺得腦袋轟鳴，一股子牛勁上來，硬是擠開了人群。

就見江寧緊閉著雙眼，被黃嬸護著懷里。

“甜丫頭……”

黃嬸紅著眼眶看著江甜，不知道說什么好。

“甜丫頭啊，寧丫頭去了，你節哀……”

圍觀的人里不時有人勸她，卻叫她更是頭痛。

江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蹲到江寧身邊，先是把耳朵貼到江寧胸口上，不由咯噔一跳，沒有心跳。

不，不，沒有心跳是因為…啊，對…因為她沒有聽診器……她不是醫生，她聽錯了……

一定有辦法的，學過的，溺水急救，她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