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河伯節會
- 千年情緣三生伴之——衛寧傳
- sauciness
- 7909字
- 2017-05-25 13:45:22
過幾日正好是大越國的河伯節,為了紀念河流之神每一年的大越國人都會在河流,湖泊之上坐著花船,三三兩兩的知己好友,或佳人才子都會在花船上撫琴彈奏,并灑下米食,糕點和酒類,希望河神護國佑民以保大越平和安泰。
宇文熠想邀衛寧同往赴游。但是估計他皇兄未必肯讓他們一起出去。于是心生一計,選在宇文夜忙著看公文之際對其說自己此次前來沒有帶女眷,來的都是軍人隨從漭冗也是一個大老爺們。所以要討他府邸一名婢女去街上購些胭脂水粉類帶回帝都給自己母妃。
宇文夜當時覺得合情合理立即一口答應。但是等他忙完了再細細想來好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回府以后看見宇文熠問道,“是要本王府中哪一個婢女?”
“衛寧。”
宇文夜一聽衛寧立馬心口一沉。
“為何不是紅芍?”
“紅芍和衛寧對皇兄來說有何區別?”
這一問還真的把宇文夜問了啞口無言。將軍府里面除了他未來的妻妾,其他女子不是老媽子就是婢女。那衛寧既不算他的妻妾,那自然也是歸入婢女一列。
“但此女身份不明,本王怕——”
“那皇兄還帶她來將軍府住?”
看來宇文熠早就有備而來,而且句句回復的都捏到了點子上,一時之間宇文夜也實在找不出理由來反駁。而且自己一口應諾在先,難道為了一個婢女還出爾反爾不成。但是這因為宇文熠的一番話讓他突然想到了衛寧的身份。
他不知不覺之中竟給了衛寧一個很特殊的身份。這個桃池按理來說不是給婢女住的,衛寧住了。那衛寧到底是你宇文夜的什么人呢?他迅速淹沒了這個問題,因為這種問題他沒心思去理會。將軍府自己說了算,住哪里,什么人,和他人何干?宇文熠這擺明了就是故意的激他。
激他,是啊。這些年還不夠嗎?
河伯節今年更加熱鬧于往年。一來平了夷人族大越國民歡欣鼓舞,二來擇日不久就是大越國的六國聯盟會,所以這天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所有對著江流的房間也好,靠岸的湖亭也罷也早早就被約定擠滿了雅士歌姬。江上面的花船更是給官士富豪租憑一空。大越國人格外喜歡泛舟游賞,凡是有水之處,無論男女,或簡或奢,尤其是士大夫階層,都特別喜歡結伴登舟,隨波漫游。更不要說一年一次的河伯節。馬未都的湖雖說不大,但是也足以承載大大小小畫舫輕舟二三十條。畫舫上絲竹管樂之聲不斷,歌女們的聲音纏綿起伏,綿軟秀麗。輕舟之上就二三好友,或才子佳人相邀結伴以曲自吟。
太守大人借著公余之暇,邀請了一行十余人的貴族官僚包了瀟湘館內靠湖最大的一間雅室,露臺正對湖泊中心賞景視覺甚佳。
原來喧囂的湖面上,忽有一陣悠揚的琴音傳來,開始還沒有引起注意,但是漸漸地琴音伴著高昂清婉的簫聲,人們看見一條輕舟素水而來,舟上香煙裊裊,眾人聽著他們的琴簫合奏,仿如看見那高山之巔,云霧繚繞,飄忽無定之境。忽又聞山間泉水涓涓細流,喧騰飛濺。
剛還沉浸在這綠水靜漾中,瞬間旋律又慢慢跌宕起伏,上下滑音,接著連續的流水聲,聞琴之人仿佛身心入境般看到危舟過瀑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之景。簫聲漸漸再起,眾人看見輕舟順流而下,時而余波激石時而旋洑微漚。琴至終尾,兩人和聲而作,觀賞者仿佛身臨其境在這高山流水之間忘乎所以。
一曲終了,眾人皆尋聲而望。
只見香案前撫琴的男子豐神俊秀。身穿水湖藍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云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云寬邊錦帶,烏發僅用一根銀帶把一部分頭發盤成了髻,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筆直站立船頭的吹簫者容貌絕塵。穿著一身月白錦衣長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兩人的出現立刻引來了不少的圍觀,贊美之聲不絕于耳。女子們眼藏愛慕之情,男人們感嘆其二人音律的不同凡響。
“皇侄啊,我說你們家老三怎么就今日喚不來,原來雅興這么高啊。船上另一位不知是哪家公子?面生啊?”說話的男子身軀凜凜相貌不俗。說話洪亮,骨健筋強。一看年輕時也是一位萬夫難敵之威風的武將。這位正是當今大越國國君的胞弟宇文洵,也是宇文兩兄弟的皇叔。
“是啊,皇侄也只當他今天是去給麗姬娘娘買胭脂水粉去了,沒有想到在吾大越邊境之地竟也能找到志同道合之人。”宇文夜薄唇緊抿,眼神如刃一直射向輕舟之上二人。原來這么短短幾日時間,他們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相處的如此愉快。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慢慢貫穿全身,好像心中驀然慢慢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卷起一片驚濤似要沖垮一切,吞噬所有。
然后又像拿著匕首很近得狠狠往上戳了一下,不夠,二下……一直到告訴自己,宇文熠是故意為之。
宇文熠是不是故意一目了然,他充滿玩味的挑釁眼神從一開始在船上就一直望向宇文夜所在的地方。兩個男人眼神對撞里面都是明刀暗箭。
衛寧看到宇文夜出現在瀟湘閣樓時也是吃了一驚。宇文熠不是說他皇兄今日和眾位大人一起去了王爺府嗎。而且一開始說讓自己陪著上街買些女兒家的胭脂水粉送給帝都的母妃,后來就好像安排好的一樣拉她去游船,船上還有他的琴也在。然后就是宇文夜竟也在巧合里面,自己一曲完畢,抬眼之間就見其犀利的眼神直射自己。
這兩兄弟到底在搞什么鬼?衛寧心里暗想。想到這邊也就沒有了興致,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后面和宇文熠再一起游船和逛街也顯得心不在焉。也不知為何,她現在心里就是怕宇文夜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明兒給自己小鞋穿。
夜深露重之時,宇文夜回到府中。斷了弦的琴還孤零零的躺在石桌上,上面覆了好些樹上掉落的青葉。他慢慢走過去,摸了摸斷弦之處,心中略有所思,又大步的轉身離開而去。
第二天黎明時分,雞鳴第一聲之時。衛寧就無情的給管家拎了起來,宇文將軍有請姑娘。
宇文夜又發什么神經啊。衛寧睡眼朦朧之間看見鐘漏在四點位置。
“姑娘快點,莫讓將軍等候。”管家和束脩一樣的口氣。
匆匆忙忙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就披了一件外衣出來,胡亂梳洗了下,頭發都來不及弄,只能快速把蓬亂的頭發往旁邊擰個麻花就趕緊跟著管家出了桃池。
將軍府其實還是挺大的,七拐八拐大概繞了好幾圈,才到宇文夜所在的庭院。格局和衛寧住的桃池沒有兩樣,但是空間是大了不止一倍。因為宇文夜天天要在此練晨劍。
“將軍,衛姑娘來了。”管家輕輕回復了一聲,就無聲的離開了。
衛寧的眼睛半睜半開,哈欠連天。半低著頭俯身請了一個安,“將軍早安!”
宇文夜正在擦劍,瞥了一眼衛寧,眉頭輕輕一鎖,衣裳穿的亂七八糟,連綁帶都歪了。頭發不知道梳得什么發型。眼睛微闔,東晃西倒,人都不穩。別說大家閨秀,一點閨樓小姐的教養都沒有。
“衛寧,昨天一曲你讓本王刮目相看,沒有想到你還有此等琴藝。”宇文夜心里想你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我所不知道的。“你今天就彈奏一曲助本王練劍吧。”
“哦,”衛寧還在睡夢中,“但將軍的琴不是斷了嗎?”
“呵呵,你是如何得知的。”這冷冷的一笑衛寧的意識清醒了。
我靠,他是怎么知道的?宇文熠沒道理出賣自己的。但是他這話什么意思。衛寧腦子一轉,清了清嗓子道,“昨天三皇子殿下告訴我的,說彈壞了將軍的琴。”
宇文夜上前一步,盯著衛寧的睡眼惺忪,心里想你反應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快啊,死丫頭。彈壞了我的古琴就這么糊弄過去,你以為本王是誰?
“哦?我這皇弟倒是什么事情都和你說啊。無妨,這邊還有一把你試試看是否順手。
神啊,宇文夜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惡毒的男人。意識是清醒了,但是眼睛還是好酸啊,好想抱著枕頭再睡上一會兒。這種方式用在敵人身上一般都叫對方生不如死。現在她就是在體驗這樣的感受。
“將軍要聽什么曲子?”
“你隨意,喜歡彈什么就彈什么。”
衛寧想了會兒,既然你這么看得起我,本姑娘這十余年資深學琴者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琴音慢慢散開,宇文夜先是感受到戰場開始鼓角聲聲的場景,旋律緊張而神秘。隨后,用夸張的吟劃手之法勾畫出一個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將軍形象。很快帶領軍隊進行編制進入戰場,最后兩軍在沙場廝殺,號角齊名,最后得勝歸營。全曲一氣呵成,節奏緊迫有度,極富氣勢。
宇文夜跟著琴音手中之劍越舞越順。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而上。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一時之間園中銀光四起,萬里已吞山河勢。完全沉浸在琴聲之中浮想聯翩。連何時琴音所停也不自知,直到自己的神思回到現實才停下劍來。
“果然是絕妙之曲,衛寧此曲名為何?”宇文夜甚是喜悅,自己生平一大愛好就是舞劍。今天此曲的意境竟和他的劍融為一體。
“衛寧?”遲遲不等后面的回答,頭一回,宇文夜差點沒暈厥而去。
只見她身體斜著后背靠著古樹,兩只腳抵在琴案邊,兩手胸口交叉環抱,早就和周公周游列國而去。這睡姿讓宇文夜哭笑不得。他嘆了口氣搖搖頭,冷峻的側臉在發白的天際下顯得更加棱角分明。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眸中卻有一絲不覺溫柔。晨風吹過,衛寧在睡夢中打了一個寒顫,宇文夜不經意拿起了石凳上的披氅靠近她,慢慢的又縮回了手……
等衛寧一覺睡醒,宇文夜早就沒有了影子。而可憐的她害了傷寒!
“阿啾,阿啾,——”衛寧對著紅芍使勁抱怨,“你說他這個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也不應該在我睡著的時候就這么一走了之。害我睡在樹下著涼。你知道你們這邊著涼多恐怖嗎,如果一個不小心就要去和馬克思握爪了。”
紅芍看著她們家小姐憤憤不平的樣子只能好言勸幾句,畢竟寄人籬下。宇文將軍再怎么不濟,但是住在這樣的院落中有吃有喝,也并不限制她們自由,她紅芍已經感到無比的滿足了。
第二天,宇文夜破天荒延遲了一個小時練劍,又讓管家給她帶了一件裘袍。昨天一曲【將軍令】今天又彈了一首【平沙落雁】。這樣連續好好幾十日左右,衛寧基本上把平生能彈的曲目都給宇文夜彈了一遍。
很快就到了六國同盟會。今年來的國家確實不少,周邊幾個國自然不用說,連平時不太走動的眾多小國這次也是齊聚大越馬未都。這就是國力的體現。很多國家這次過來主要是聽說大越國發明了一種叫“蹴鞠”的對抗運動。
這次宇文夜親自上陣帶隊,和束脩兩個人各自帶領一個隊伍給各國使臣王孫貴族展現了一場精彩紛呈的蹴鞠大賽。這六國聯盟也算是這一次進行的最為出彩的一次,單單是宴會上的菜式就讓眾人流連忘返贊口不絕。
而且更為細致的是連各國的文化飲食忌口和食好也都一一掌握。每一個外賓的桌上按照前后次序:先上四道冷菜,然后是一個湯品,再有熱菜八盆,最后有點心兩道,外加一個水果盤子。
這種上菜的形式讓人感覺既新鮮又奇特。而且不吃豬肉的就改成羊肉,不吃冷食的就多加一個甜羹。讓每一個來者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而且很多菜式竟連大越國的皇家宴會上都沒有看見過。宇文夜知道單憑束脩這腦子哪里想得出這些菜品,而且即使把大越國帝都最好的廚師都匯集起來今天都未必能有這樣的佳肴。
席上一時間贊聲不覺,各國來者都覺得這次大開眼界。大越國不但國強兵盛,在飲食文化上竟也能做到面面皆到。
束脩看到這樣的場面,心里真是對衛寧感激涕零。今天他讓衛寧蒙著面紗充在婢女中幫著自己招待各國貴賓,看著她纖弱的身影穿梭在席中,心里不經再次感嘆,小小一個衛寧,竟有此等能耐,如果不是在她的提點之下自己怎么可能會想到這些東西。
束脩好大的膽子,宇文夜一開始就發現混在婢女中的衛寧,但他沒有揭穿。
宇文熠漫不經心把玩著手里的玉盞,卻發現今日的影子衛和大內高手齊齊到場。不出意外的話外面弓箭手應該也是嚴陣以待。自己皇兄眼睛所到之處,他跟著望去那個身影,果然不出所料是她。只是自己的皇兄對衛寧的眼神充滿了矛盾,他或許真的怕她是一個奸細或者刺客,到時他又會怎么做呢?想到這邊,宇文熠拿起手里的玉盞一飲而盡。和衛寧相處了幾日,他比自己的兄弟更加發現此女的特別之處。是一種人生全新的感覺,那種感覺就仿佛帶他進入到一個未知的世界一般。
衛寧經不住束脩的哀求和一百兩銀子的誘惑,還是過來領略下古代國宴是一個什么樣子。哎,一輩子唯物主義的自己沒有想打竟還能有一天和古人們在一起,如果有照相機該多好,歷史偉大時刻啊。歷史?一想不對啊,這大概就是自己做得一個醒不來的夢吧。
“蓇?”突然衛寧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眼前一閃。但是她的眼神讓衛寧心里一驚。雖只是一個剎那,但是她在蓇眼中竟察覺到一絲殺機。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今天的國宴有邀請了瀟湘館的姑娘來表演歌舞嗎?
她看準一個空隙偷偷跑到束脩身邊詢問是否今日有找了瀟湘館的姑娘來表演歌舞。束脩說有,但不是蓇,以蓇在瀟湘館的舞技和身份還輪不到她來這邊獻藝。她悄悄又回到了席間,眼睛卻在一刻不停找蓇的位置,她冥冥中預感到今晚或許會有事發生。但是她不想這個事是和蓇有關,而且一旦這個意外發生,自己也會有一種被牽連的感覺。
“蓇,是我。衛寧。”衛寧終于看見蓇,雖然對方同樣蒙著面紗,“好久不見?”
蓇嚇了一跳,看見是衛寧故作鎮靜的回道,“是啊,這么巧,你怎么?”她上次看見衛寧是女醫打扮今天一身的婢女服裝。
“哦,我是來幫束大人忙的。你知道他的。”衛寧注意著蓇的面色,“你今天是來表演歌舞的嗎?聽說來的是憐曈姑娘啊——”
“哦,她不太舒服,吃壞了肚子。今天由我來獻藝。”
眼神往右上飄,說話時候緊握拳頭,典型的撒謊癥狀。到底她為何要撒謊呢,總是有原因的。而且眼帶凜冽之氣,絕非是想要在這樣的場面上出風頭的表現。她故意在蓇身邊兜轉顯得忙碌,不想這么快打草驚蛇。但暗中跟著她的眼神望去,她一直在盯著月支國的大相善拓這邊。月支國?月支國……
這時蓇已上場表演。一襲絳衣臉上蒙紗,舞步輕盈,跳著跳著腳步就往月支國善拓的方向慢慢地靠攏。善拓并未在意,一直在和鄰座的使節把酒言歡。倏然蓇拔下頭上的銀簪,簪約莫六寸,簪頭應該給打磨過開了鋒口,直直的刺向月支國大相善拓的咽喉。
在善拓鄰位假裝倒酒背對蓇的衛寧,趕忙飛身而上擋在善拓的面前。蓇沒有想到衛寧這時竟會突然擋在她跟前,銀簪根本來不及收手直刺衛寧的脖頸而去。
衛寧眼睛一閉,只聽當的一聲,銀簪給宇文熠的金葉鏢給打偏一寸,但還是劃過衛寧的脖頸拉出一條長長的血口。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目瞪口呆的看著這驚險一幕。
只聽內常侍一聲驚呼。“有刺客——保護主上。”
瞬間整個宴廳都給包圍,倒在地上的蓇給侍衛雙手反剪在后,她哪里看見過這樣的場面早就嚇得瑟瑟發抖。
宇文夜只見衛寧擋在善拓面前銀簪快要刺入她喉管的瞬間,他心殞膽落。一顆心好像都要掉出來一般,這么遠的距離縱使他再高的武功也來不及救她。若不是宇文熠的金葉鏢及時出手打偏了這么一寸,她早就魂斷當場。
宇文夜給了束脩一個眼色,束脩代表他過去當場詢問匍匐在地的蓇為何要刺殺月支大相善拓一事。
“狗賊殺我全族,此仇不報,蓇死不瞑目。”既然被抓蓇也知道等待自己的什么命運,所以也不再隱瞞。
衛寧在念叨月支國之時就回想到蓇葖姐妹是月支國人,因內部政變蓇葖姐們一族幾乎都給當時的叛將善拓一并殺死。所以當蓇通過瀟湘館的消息知道六國會里面月支國的大相也是曾經滅她族門的善拓也會出席時,就暗暗做好了報仇的準備。
“你為何多事?”蓇幽怨的看了一眼捧著脖子血流如注的衛寧。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你的妹妹。”
“什么?”蓇一聽,就明白衛寧的意思瞬間淚如雨下。
“你殺了他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如果兩國今日因此而外交中止引起戰亂,明天多少你和你妹妹這樣的人將要流離失所——還有,你沒有考慮過不管你殺得了還是殺不了善拓,你的親人都將被你一人所累,是你把自己最后一點族人的性命都斷送在自己手里。”
衛寧聲音壓得極低,她只是想告訴蓇事情的后果遠比她想象的要殘忍很多。
宇文熠蹲下身一看,衛寧半邊袖子已經被鮮血染透,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如紙。他一把抱起衛寧,也不管四周驚魂未定的眾人和主人席上臉色難看至極的宇文夜,就匆匆消失在夜宴之中。
“你這個是何苦呢?”宇文熠看著懷中的衛寧道。
“我為我自己你相信嗎?”現在才發現好像頭有點暈啊,“你皇兄一直懷疑我是奸細,如果今天這事成了,他那個多疑的性格,我估計我鐵定另一只胳膊會給擰下來。呵呵——”
宇文熠心里一驚,皇兄還真的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不過衛寧剛才一席話讓他頗有感想,雖說兩國為此交戰她也太小看他們大越國力,月支這種小國他們根本不放在眼中。但是畢竟是在大越國的國宴發生這樣的事情,牽連是在所難免。沒有想到她年紀輕輕竟能說出那樣的一番話,讓宇文熠越發覺得這個姑娘的確與眾不同。
衛寧的傷口其實未傷及動脈,但是流血過多,她一時之間陷入昏睡之中。
子夜十分。月痕如鉤。一道冰冷的眼神仿若利刃穿透榻上的金粉佳人。
衛寧的桃池香閨中,宇文夜端坐在她的榻前,細細查看她的傷口。束脩把聽見她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匯報給他。宇文熠也兜轉的把衛寧心中的不安婉轉的告知他。
原來一直以來他在其心中竟是這樣一個可怖而多疑的男人。看著她在睡夢里也緊鎖的眉頭,一定是有怨恨他曾經這么對待自己吧。他又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一幕一幕猶如走馬燈般回旋在他的腦中。種種跡象表明她的認知超出了一個普通女子的一般見識,但她舉止豪放言語古怪,又不像是官宦皇族中人。連他的影衛都查不出身份的人,這還是頭一遭。
你到底是誰?宇文夜腦中輕輕的詢問著。
一陣夜風拂過,沒有關閉的軒窗發出扣扣輕響。他起身欲去關窗,手腕卻暮地被一只小手握住,回頭一看,衛寧不知何時已經轉醒,眼神疲憊卻如月光一樣清澈。
“將軍,能不能放過紅芍?”
她自下而上的角度和宇文夜深邃冷冽的眼神相碰,衛寧不得不承認他身上帶有一股王者氣息,非常的迫人,幾乎讓人無法與其直視。
“本王以為你會讓我放過蓇。”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我沒有能力去要求將軍為我做這件事。但是城門失火,殃及魚池,希望將軍能放過魚池之魚。衛寧感激不盡。”
“為了一個婢女值得嗎?”他問了一句和宇文熠同樣的話。
“什么叫值得,什么叫不值得呢。”她淡然一笑。
宇文夜聲音依然是那么的冰冷。“這事不是本王一人能決奪。你好生休息吧。”走出桃池,手腕上那衛寧濕熱的溫度還殘留在上面。
因刺殺未遂,大越國君把此事交于馬未都當地太守直接處理。最后判了蓇極地流放之罪,其他人也如期并未追究。蓇被流放那天找人帶了一份書信給衛寧,感激她當日的一番訓話。因為她的及時阻止,而今自己只是被判了流放之罪。最重要的是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還能繼續好好的跟在她的身邊。
過了幾天等衛寧養好了身體,宇文夜照例早上讓她去彈琴陪自己練劍。結束后,衛寧詢問宇文夜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府會面宇文熠。未曾料到,宇文夜竟眼也不抬直接一口狠狠回絕。衛寧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臭臉,心里飄過一萬頭***。
另一邊宇文熠也天天在旁擊側敲詢問宇文夜能不能讓衛寧出來和他見見面。宇文夜開始學著衛寧的語氣回擊他。
“皇弟沒事不要一天到晚找我們家婢女玩,馬未都太守家的婢女有好多。”把宇文熠嗆得直接沒了話。
七月流火,大越國已經進入盛夏之際。每年的七月頭上大越國的王子都會去祭祀,以保佑夏季來臨的大越不要進入旱災和疾病(時疫)。宇文夜今天也不例外要去馬未都郊遠的寺廟進行祈福祭祀。本來宇文熠也應該同行,但是不知為何前日鬧了肚子無法前往。
宇文夜考慮再三,決定這次把衛寧一起帶上。不知宇文熠真病還是假病,別乘他祭祀期間,又飛到自己將軍府里面找衛寧玩耍。
“將軍,為何要帶上衛姑娘?您有不舒服嗎?”束脩覺得最近將軍好生奇怪,經常心不在焉脾氣又大的出奇,但都是一些無痛癢的小事。祭祀從來都不帶女眷,而且軍中有專職軍醫,他帶上衛寧干嘛去?
“叫你帶就帶!”宇文夜冷言一句,嚇得束脩不敢再進而細問。
“媽地!”聽到宇文夜竟還要帶著她去祭祀,衛寧看著這種鬼天氣心里不打一處起來。雖然是將軍府,但是要空調沒空調,還不能露胳膊穿短袖熱褲。拿著蒲扇這風過來也是熱乎乎的叫人心煩意。
“小姐你不可以罵粗啊。”紅芍覺得他們家小姐最近脾氣很大了。估計是給將軍關在將軍府中郁悶而至。
“紅芍啊,你現在懂得真多,連我罵人都知道了,你果然越來越合我意了。”衛寧說著把脫了鞋的腳丫子擱在桌子上。哎,如果給自己雙親看見,肯定也會責罵她如此沒教養。但是這種天氣繼續保持教養,自己的腳早就能把自己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