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醫者仁心
- 千年情緣三生伴之——衛寧傳
- sauciness
- 8770字
- 2017-05-24 09:59:05
在離開將軍營外幾百米左右,衛寧身體越來越疲乏,終于體力不支摔在地上。但是馬背上的男人絲毫沒有為之動容,硬生生的就這么拖著她進了營區。
“先押進去!”他跳下馬背,把兩條繩子都交給了自己的副將束脩。連正眼都沒有瞧過全身都是摔傷、擦傷的衛寧。這宇文將軍的冷血殘酷是出了名,無論男女在他鬼魔剎的面前,除了戰栗,后面迎接他們的不是鞭子便是死亡。
走進自己的將軍營,銅鏡前宇文夜這才發現自己的鼻子疼痛難忍,一看竟腫的似個饅頭,色呈青紫且裂了一道淺口。再抬起自己的左臂,一圈牙印清晰可見,同樣疼的讓他倒吸一口冷氣。要知就在幾月前他還在叢林中剛給蛇咬傷,都沒有今日這么疼的透心涼。
“該死的女人——”宇文夜用帕巾擦干鼻上的血漬,這一撞他竟鼻血不止,最后只能點住迎**才止住。解開衣裳一看,胸口一片烏青。他宇文夜長這么大無論平時演練還是實戰都從來沒有像今日這么狼狽過。這么野蠻的女人自己生平還是第一次碰見。
衛寧臉上一涼,滿臉的水珠帶著泥血就糊在臉上顯得更加的猙獰。束脩實在看不下去,扔給她一條帕巾道。
“快擦一下。從哪里來的?”
“我也想知道我是哪里來的?——”衛寧擦干了臉終于看清這同樣是一個大帳,對面的男子方臉絡腮胡,濃眉細眼,從衣裳上來看像是一個官兵。
“神啊,千萬不要告訴我穿越這么可笑的事情。”衛寧傻傻的盯著束脩,心里此刻已經飄過了一萬頭草尼馬。
“失心瘋?”束脩看著衛寧癡癡呆呆的模樣,說著稀奇古怪的話語。心里暗想原來是個傻姑娘“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嗎?”
“我,我叫衛寧。”
束脩皺了下眉頭。在大越國女人除非是貴族,否則都是沒有姓氏,僅僅用一個名來代替。即使是男人,也分士農工商。而只有士級階層的男人才能有自己的姓氏,或者由王族的人賜姓。這個女的竟有自己的姓。
“你姓衛?”束脩不相信再問一次。
“姓衛,名寧。保家衛國的衛,寧靜致遠的寧。”
“你是路遇花匪了嗎?還記你是怎么和家眷失離的嗎?”束脩其實已經抓住追趕衛寧的幾個人販子。他們都是附近的彝卑族人以游牧為主,也經常干些小偷小摸的勾當。但是最近不知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暗地里偷抓大越邊境流民女子賣到一些三不管地帶充做鶯花。束脩越看衛寧越不像普通的大越國女子。大越國女子無論貴賤幾乎都是丹鳳狹眸又因環境干燥,常年大風所以皮膚也都較為粗黑。這邊細看衛寧竟膚如凝脂,濃眉大眼,倒是有幾分大戶人家的感覺。
衛寧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現在是在演電影嗎。對面一個不知哪個朝代官兵打扮的大叔在和自己對臺詞。還有剛才把自己抓回來的男人,一想起這個恐怖的男人衛寧就忍不住心頭一陣怵顫。
“大叔,我和你說,抓我的人要把我賣到妓院去,所以我才逃出來。我以為大叔你們是和他們一伙兒的,所以才這么拼命地逃跑。”衛寧必須先把搶馬的事情解釋清楚,否則那個把自己抓回來的男人勢必不肯善罷甘休。想想剛才自己的潑勁還真的是人不到萬不得已,還不知自己有多少力量。
束脩覺得他快要瘋了,眼前這個姑娘說得到底是哪一國來的姑娘?他們大越國周邊幾個大國,還有一些邊境小扈。但是束脩跟著將軍這些年也南來北往見識了甚廣,從來沒有碰見說話如此古怪的人。他懷疑將軍莫不要把她腦袋也給打壞了。
二人比劃了半天終于把對方的文字語言給弄明白了。
但衛寧一口咬定自己失憶了,記不得有沒有家人。否則要如何解釋?難道和他們說自己從21世紀來的,因為遇到車禍翻車墜江,自己的未婚夫抱著自己的閨蜜,卻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以至于現在她連自己到底是死了來到另一個世界,還是穿越了,還是做夢沒醒都不知道。這個故事要解釋到何時,而且怎么過來的,難道說從天上掉下來的?
宇文夜在將軍營等束脩進來和他匯報后,思忖片刻,面無表情的說道。
“花匪就地繳殺,女的扔出去之前先給我鞭打十鞭。”
束脩考量再三,看看天色也已晚。外面的衛寧一臉暗色污血,衣裳也是血漬斑斑,腳上全身血泡,衣裳被馬拖了這么久也快要衣不遮體了。縱然還是有些于心不忍,這個模樣還要再挨十鞭她哪里還有命出這個營。但怪就怪在她誰不能惹,今日卻讓馬未都的宇文大將軍如此狼狽不堪。
“我先送你進女眷大帳,明天天亮了再商計。”唉,誰說他束脩是一介武夫,但是相比他們家的冷血將軍可是要懂得憐香惜玉多了。心里琢磨就是那十鞭也屆時自己來手下留情些吧。
衛寧也不在多說什么,她實在太累,只要有個地方能安身便好。女眷大帳中和她第一次醒來的地方差不多,但是地方更為寬敞一些,家具擺設也更加多些許。一個婢女模樣的姑娘給她送來一套衣裳,草草換上后,衛寧又隨手抱起一個板凳以防不測,倒頭上床就立刻陷入昏睡姿態。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紛亂吵雜的聲響,這隔音實在是太差。她下意識抱緊小板凳不知發生了何事,又不敢貿然出去,蜷縮在床角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蓼副軍的夫人好像難產了,穩婆沒有法子,請問大人怎么處理?”外面有人焦灼低沉的在和束脩匯報。
“別吵醒將軍,這點小事,自己看著辦去。”
“大人,這事你叫屬下如何自己看著辦?”
衛寧一尋思,原來有婦人難產了。她在活著之時也不過是一個呼吸科大夫,接生這事也不是隨便來個醫生就完事,又不是拍電影。自己還是不要管閑事繼續睡覺。翻來覆去之間卻睡意全無。醫者仁心啊,她還是忍不住又隨手披了一件外衣走出賬外。
剛好看見原先那婢女慌慌張張的奔來,她立馬攔住道,“產婦在何處,帶我去看一看。我,我是醫生。”看著對方有點聽不懂的樣子,立馬又解釋道:“大夫,就是看病的。”
婢女聽了立馬喜形于色,即刻就帶著她過去,一路上衛寧簡單的詢問了下情況。門口站著婦人的丈夫,還有一些士卒,連束脩也在場。
“衛姑娘,你怎么來了啊?”
“我想我可能幫得上一些忙。”衛寧盡量選擇能進退的話,如果說自己是大夫,不知道古人腦子好使不好使,別到時救不活,出事了就醫鬧。
“太好了,謝天謝地。快點進去吧。”衛寧給束脩竟一把推了進去,他現在手足無措,又不能這個時候去叨擾將軍,又沒有辦法幫助兄弟解決問題,現在竟有人出來雪中送炭,束脩覺得自己心里面的一塊大石頭落下了。但是突然又細細一想,不對啊。歷代任何一國都沒有女醫,所有的穩婆都是至少而立之年以上的婦人,她這么年輕最多也是桃李年紀怎么可能是??這樣一來,他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別出什么幺蛾子,到時候他的主子又要杖罰他了。
衛寧進去一看,產婦臉色慘白氣若懸絲,問其問題都已均無法回答。穩婆大汗淋漓在旁邊束手無措。
衛寧親手摸入宮頸口看了一下,羊水竟都已經破了,還有少量出血。應該是產婦的骨盆過小,胎位也不正,又是頭胎,標準的難產癥狀。如果硬生的話,胎兒就是擠入產道后,也可能會發生繞頸窒息。
“羊水破了多久了?”
“姑娘進來之前沒多久——”
衛寧想了想,走出帳幕,把婦人丈夫叫到一邊道,“夫人難產,大人你要做好準備。”
“鄙人明白,如能保住小的也好。”蓼副軍心里明白,這年頭別說他們平常百姓,就是那些錦衣玉食的王孫貴族皆無法保證,在生子中都能平安無事。
衛寧聽了暗暗嘆氣,古往今來無論是哪朝哪代,即使在她這個21世紀,女人若是難產在男人這邊估摸默認形式就是保小棄大吧。
“大人,我會盡量保住夫人的性命。”轉身進去之時,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大人日后要好好對待夫人,做女人不容易。”
門口幾個大男人聽得面面相覷。
“準備羊腸線,就是縫傷口的那種棉線。要一把鋒利的刀,還有剪刀,止血的棉布,烈酒和沸水,還有麻藥,有麻藥嗎——”衛寧吩咐婢女去準備這些東西。進去之后對穩婆說,“我要剖腹取子。你不要害怕,協助我一起,定可以保住夫人和腹中胎兒。”
穩婆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已遠遠的超出了她理解范圍。多說無益,眼前的時間決定產婦的生命。
“軍中可有銀針?”衛寧自從看了某某明星的女醫傳對中醫的針灸特別有興趣,平時父母有個頭痛腳疼,她都把他們當實驗小白鼠來練習一二。
運氣比衛寧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無論麻藥和銀針都一應俱全。
她先把銀針插入合谷穴,三陰交,至**,獨**,又輔以檀中,血海,神門,內關。此時蓼婦人已經四肢冰冷虛汗淋漓,脈象很細弱,再下去估計胎兒有危險。
“蓼夫人,你要堅持住。我一定努力保住你孩子,還有你的性命。”說完把麻藥湯給她喝下,過了不久用刀在肚上實驗性的劃了幾下,問是否有疼痛?她也不是麻醉師,這個藥劑掌握她也無法掌控,只能看老天,還有自己平時的醫術心得了。
刨腹刀經過在火上烤過,又在烈酒中浸泡,這一刀下去,以衛寧的水平保住孩子問題不大,但是在這個缺乏青霉素和血漿的時代,后面能發生的事情都是不可預期。
孩子拿出來的之時已臍帶繞頸,脫離母體后竟未發出哭聲。衛寧一邊告訴穩婆倒提孩子的雙腳,拍打屁股數次,終于在這煎熬的時刻嬰兒發生了一聲讓人振奮的哭喊,這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無疑是天籟之音。處理完孩子,現在最重要的是母親。這個講究的就是一個速度……
衛寧不知自己是如何度過這個場景,后來想想也無暇顧及害怕。求死扶傷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其偉大的意義。穩婆看著在衛寧里來回穿插的縫針線,眼睛都不眨一下。
“現在的情況暫時很好,酒可以洗傷口防止感染,但是過幾天還要按壓肚子,讓子宮積血全部出來,防止子宮收縮不良引起大出血。”衛寧自言自語知道是對其對牛彈琴,但是說到子宮積血,也就是俗稱的惡露,這邊竟也是知道有益母草。
折騰了一宿,走出產婦大帳之時,天已快要大亮。
“我要去睡覺——”一路上誰來都沒有答話,進了自己的帳子倒頭就睡,還需要小板凳干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
宇文夜練好晨劍,已在營帳之中看兵書。聽聞昨天蓼副軍夫人難產竟是那個打傷他臉女人所救,心里也頓感好奇,把束脩叫來想問問情況。
束脩眉飛色舞的說了一通昨夜里驚心動魄的故事,宇文夜眉頭漸皺,竟有這樣的人,刨腹取子,這是要多大的膽子?宇文夜最討厭沒根沒據的說法。當下臉一沉,大聲呵斥。
“別添油加醋,你也在里面看著?去,幫本王把穩婆叫進來。”
穩婆進來后,基本上重復了束脩的一番話,原本就是她告訴束脩的。只是個中細節穩婆說出來更加的讓人覺得當時情況千鈞一發。如果不是衛寧的及時出手,一尸兩命是在所難免。
也曾聽聞古書中有記載剖腹取子的故事,但是沒有想到今日能讓一個姑娘就這么活靈活現的變成了事實。宇文夜眼神凝重起來,他沒有想到,不,他覺得這個潑辣的女人是干得出一些事情,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她竟有這樣的膽魄。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眼睛睜開竟又是晚上。身邊的小婢女看見衛寧醒了過來,開心的叫了起來,“姑娘醒了啊——”那種眼神里面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那個,我睡了多久了啊?”
“姑娘睡了可久了。”看著小婢女一臉興奮的站在自己身邊,估計自己昨晚上的剖腹事件一定引起了不少的議論。想到這邊,肚子竟一陣咕嚕的直叫,自己都要多久沒吃飯了,現在餓得頭都有些發暈了。當下側首問身邊之人道。
“姑娘貴姓?能否幫我去弄點吃的?”衛寧想讓她給自己準備點食物,實在是餓得五臟廟都快要打結。
“奴婢叫葖。”
“What?凸,凹凸的凸?姓呢?”衛寧心里暗想這邊人的名字真的太奇怪了。
“我們做奴婢的是沒有姓的,小姐——”叫葖的婢女低垂眼簾道。
“在這邊只有貴族小姐才會有自己姓氏,像我們這樣的賤奴有名就行了。哦,我還有一個姐姐,叫蓇。”
衛寧想起自己昨日報出姓氏之時,束脩的驚訝表情。原來這地方尋常百姓都有名無姓,看來其文化的落后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什么賤奴不賤奴的,差業分工不同罷了。你叫葖,你姐姐叫蓇——”衛寧想了想在學醫之時,書上記得有一種果實叫蓇葖,比如芍藥的果實。“葖,你看我叫你紅芍可好?”
“紅芍,紅芍。”葖默念了幾遍確實要比葖好聽多了,想想其實也沒有什么人會叫她之名,都是以婢喚之罷了。看著衛寧根本沒有把她當奴婢來使喚,頓時心里竟有一陣溫暖,當下就謝過衛寧賜給她這么一個雅名。隨后竟聽見衛寧的肚子一陣咕嚕猛響,她吞了一口口水道。
“小姐,不是奴婢不給你飯吃。現在已過酉時,這邊吃飯都有規矩,必須在酉時之前吃完。如果過了這點,無論是誰都不會再給食吃。”
“什么破規矩!這難不成要餓死本小姐不成?”說著衛寧就翻下床,稍微梳洗了一番,走出大帳準備去自己找點東西吃。先去了蓼婦人這邊做了查看,并關照穩婆要記錄下這幾天來蓼夫人的身體情況,吃藥排露,以觀后效。細查之后發現索性未出現高燒等產褥熱的癥狀,衛寧心里稍微安定了點。
蓼副軍全家深感其恩,好話說盡,在衛寧看來卻不如給她弄點食物。原以為這應該是一件小事,但萬萬沒有想到蓼副軍的回答和紅芍如出一轍。酉時以后全體停食。但關鍵是,沒食物也算了,連面粉這樣的生食都專人收進倉庫嚴加看管。最后好不容易拿了一個蘋果塞在衛寧手中,讓她哭笑不得。這還算是他們給產婦進補的食物。
原來大越國這一年來發生饑荒,所以才會在邊境出現這么多的難民。一些不法之人乘機擄掠難民的兒女略賣或者和衛寧遭遇一樣賣到鶯燕之所。而這只軍隊就是大越國的邊境軍守衛大越邊疆。
救了兩條人命,就換來一個蘋果?衛寧欲哭無淚。非但如此,因為饑荒邊疆又開始有疫情發生,隨軍的大夫剛巧離開也還來不及趕回。跟著紅芍周遭晃了一圈,真得天無絕人之路,衛寧突然眼睛放光,那邊的地上堆得一大堆的雞內臟。
“那個,那個,快點哪個盆過來裝起來。”衛寧三步并作兩步過去俯身一看,竟是不少被丟棄的內臟,而且聞了聞并沒有腐壞。
“那個不能吃啊,小姐,這個是臟的會得病的——”紅芍覺得衛寧一定是餓瘋了,這東西是喂牲口用的啊。
“紅芍啊,你們真的太暴遣天物了。說了你也不懂,那我們看看還有什么其他好東西嗎?”
兜轉一圈在軍營不起眼的旮旯里又發現了辣椒。但這東西不是南美才有,中國到了非常后期才剛引入。她糊涂自己到底穿越到哪里了?當下之急還是先等吃飽了再考慮這個詭異的問題也不遲。反正看樣子自己要在這邊住一段日子了。
紅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眼前之人,她嘴里的好東西有一次給誤摘結果差點鬧出人命來。
“好姐姐,你可千萬不要吃啊,這個真心不能吃。此物是有毒的叫毒紅子。我們這邊有人吃了后差點喪命。”紅芍好心提醒,她可不想這位好心的姑娘誤吃此果而喪命。
衛寧聽后也怕很多果實因為相似而誤食出事,所以反復在手里又聞又摸,最后輕輕咬了一口紅椒尖。
“呸呸呸,——”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紅芍,你告訴我那個誤吃的人最后死了嗎?”
紅芍撓撓了頭說,“那倒也沒,雖是開始大叫,淚流滿面,我們都以為他要死了,隨后喝了好多水,刻把鐘后竟就好了。奴婢估計是吃了不多的關系,否則一定有性命之憂。”紅芍想事實一定是這樣。所以千萬不能讓衛寧也吃了這毒物。
“傻丫頭,今日姐姐就讓你吃頓好的。”說完拿了大盆把所有的內臟都攏進去,又摘了一籃子的紅辣椒朝廚房方向走去。紅芍沒法子只能一路小跑跟著心里想如果出了事情她還能馬上求救。
軍中廚房柴米油鹽,除了沒有米,其他倒是還有一應俱全。洗干凈內臟,燒開一鍋水,把內臟都扔進去焯一下,等差不多七八分熟了再撩出來候著。廚房間里面輔料倒也是不少,比如桂皮,茴香,連大蒜和蔥竟都也有。
不一會兒,一股子香氣逼人的味道飄出,還夾雜著刺激感官的辣味,直鉆每個人的鼻孔,再進入五臟六腑。
“哇,好香。不但香還有一種味道——我好像又餓了。”
每個士卒本來都要入寢安睡了,這股子香味又讓他們忍不住跑出來探個究竟。這么晚了,竟還有人在做飯?
“束脩,去。”宇文夜也聞到了這股繚繞的香味,挑逗著人的味蕾。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誰這么大膽子竟在他的軍營里面偷吃東西。“看看誰竟敢在酉時后偷食,軍法處置。”
一炷香的時間,束脩回來了,還帶著一盆混著辣椒煸過的雞內臟進來。
“稟將軍,屬下已查明。是衛姑娘在做這個。”束脩把盆子放在宇文夜的跟前。
“放肆,她偷了——”
““不是,將軍息怒。”束脩慌忙解釋道。“她沒有偷糧倉里面的,這些,這些都是,都是——”束脩不知道怎么和將軍說衛寧在把他們喂狗的東西炒菜,還燒得讓人沒法抵擋的香氣四溢。
“是什么?”宇文夜眉頭輕皺,但也抗拒不了其四溢飄香的味道。
“是內臟,是,是哺時所有殺掉的雞內臟。”
“什么?”宇文夜確實一驚,她難道真餓瘋了不成?“她瘋了嗎,餓成這樣了?”
“她還摘了毒紅子呢。”束脩輕聲跟了一句。
“嗯?”宇文夜眉毛一揚,把盆子端在手里看了一會兒,“束脩,她吃了嗎?”
“稟將軍,和照顧她的婢女一起吃了。如果不是屬下搶下來這一盆估計應該全都吃完了。很多營中兄弟都沖著這味道去,我怕她來歷不明,所以都打發兄弟們回去。就拿了這盆給將軍看看再做定奪。”束脩是個粗中有細的漢子,其實看到衛寧吃了這么多,心知無事。但在將軍身邊待久了,也養成謹小慎微的習慣。
宇文夜沉默了片刻,拿起了一塊雞內臟放入嘴中。
“將軍——”束脩沒有想到他會吃進嘴里。
他琢磨著自己什么山珍海味沒有吃過。在父皇的國宴上也好,家宴也罷,很少有宇文家未吃過的東西。但是這碗雞內臟的做法確實讓宇文夜驚艷住了。關鍵是內臟給辣椒煸炒過后,竟有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入口香甜又只覺舌尖微麻,輕輕一嚼,嫩脆可口,似雞非雞,似肉非肉,妙不可言,吃完后還口留余香。
他怔了一下,“束脩,拿箸來。”
不大一會兒,一碗辣椒炒內臟就全部祭了宇文夜的五臟廟。然后把一個空碗置在案前。“叫她來見本王!”
“唉——”束脩后悔,懊惱,藍瘦香菇,為啥就進來前不偷吃一點呢,讓你嫌棄是狗吃的。
廚房間兩位現在鼓腹含和正在收拾碗筷。就看見一臉懵逼的束脩站在門口大叫:“衛姑娘,你還有沒有狗雜碎啊?”
他把這個叫狗雜碎,哈哈。衛寧心想。
“不好意思哦,大人,最后一碗都給你了。想吃的話,明兒我再給你做。”
“真的嗎?”這個時候束脩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大寫的別騙我。“將軍叫你過去。”
衛寧心里一緊,這么快就要和這個冷面閻王見面了。上次把他傷得也不輕,這貨兒應該不會對她打擊報復吧。這么想著她心里倒是發起了毛,“將軍找我何事?”
“再下不知,還是請姑娘趕緊過去。切莫讓將軍等候。”束脩催促,他們家的將軍出了名的追求效率,凡事都是三個字,快準狠。
衛寧一邊走,一邊思索,等下見了面要怎么說呢。
她覺得要見機行事多準備幾個版本。比如裝柔弱,裝可憐,男人不都是喜歡這樣嗎。這個時候她竟想起了譚靜。溫潤如玉的譚靜,與世無爭的譚靜……這真的是你的真面目嗎?
衛寧在墜江之前的人生就和開掛一樣。
父輩經商小有成就,談不及超級富甲,卻也富綽有余。和所有有錢人家的孩子一樣,讀最好的私立學校,詩書琴畫雖談不上精通卻都還能略懂一二。尤其是對于舞蹈,她有極大的天賦,如果不是她母親怕她吃苦進行干預,現在應該在舞蹈這條道路上走得更加深遠。
學習雖不出色但是貴在名校,毫無壓力的考進父母希望的醫大又通過關系進了最好的醫院做了一名呼吸科大夫,畢業后又和相戀五年的同院師哥莊聿訂婚,郎才女貌用在他們身上一點都無夸張。除了愛情,既有慈善的雙親,又有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如果真的說順風順水是何模樣,那衛寧就是它的代言人。
衛寧和譚靜,永遠是一個動如脫兔,一個靜如處子。她們的名字加在一起——就這么寧靜致遠了26年。人生如戲一場夢。衛寧覺得難道那種開掛的人生才是一場夢,現在才是她真實的世界。
宇文夜只見一個游魂般的人跟著束脩走進來,兩眼無光空無一物,看見他站在面前,還在不斷的往前走。
“嗯?”宇文夜低哼了一聲,蹙眉利眸打量她。
衛寧回過神來嚇了一跳,差點撞上眼前的肉墻。抬眼對視,這才第一次看清楚宇文夜的容貌。很有男人味道的一張冰山臉。劍眉星目,哦不,是月目才對。雖是單鳳眼卻極其的好看,細眸入耳,眼尾上挑。眼神深邃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這張臉配上比衛寧還高大半個頭器宇軒昂的軍人身材,就是在21世紀也算是一枚美男子了。
可惜不是我的菜,衛寧想。性格太惡劣,讓人難以相處。
“將軍大人——”衛寧想古代人見面應該怎么見禮,抱拳作揖總不會錯,“小女子日前冒犯先給將軍大人陪個不是。但因事出有因,想將軍也也得知事情原委,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小女子的——的——”衛寧接不下去了,說什么冒失的舉動?把人家鼻子撞裂不算,還咬了人家,好像確實太過分了,但是當時的情況又不能怪她,不是嗎?
宇文夜看著她話說到一半又魂不知道游哪里去了。而且一個女孩子家抱拳作揖毫無大家閨秀的模樣。當下臉色一沉道:“從哪里來?如有半點謊言休怪本將軍對你不客氣。”
這話說的衛寧氣不打一處來。客氣什么了,她一身的傷痛還不是拜他所賜。突然就覺得他們互不相欠。她就是打了咬了,對面這家伙也一路不客氣的捆著拖著回報她了。
“我,失憶了,確實記不住自己從哪里來,一覺醒來就發現被人所救,但是沒有想到卻是要把我賣到煙花之地,所以才拼命逃出。”衛寧握緊拳頭,忽然感覺眼前之人的利眸似有穿透力現在正在驗證她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
“你抬起眼看著本將軍。”宇文夜還是不信任她。
兩人四目交織,猶如博弈。衛寧要證明自己沒有撒謊,就不能躲閃自己的眼神。
“本將軍覺得你在撒謊。”憑感覺宇文夜還是懷疑她的失憶一說。
“好吧,”衛寧故作輕松,聳肩回答。“那將軍請幫我擬一個身份出來,這樣我可以順著將軍的想象力繼續開展下面的故事。”衛寧想我要是告訴你事實,那基本上對這個男人而言是在說一個更大的謊言。所以還是讓他一個人喜歡怎么猜就怎么去猜吧。
宇文夜臉色微變,狹長的鳳眼瞇起,幽眸迸厲。
“將軍,我擔保衛姑娘絕對不是奸細。”束脩每次看見宇文夜眼神中釋放出這樣的危險光芒就知道后面的局面會很不好控制。
衛寧感激的望著束脩。
宇文夜沉默須臾。
“束脩,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宇文夜看著二人,“都出去吧。
“在下告退。”
兩個人一出營帳都長長舒了一口氣。覺得輕松好多。
“我說束大人,你真心不容易啊。”衛寧指指里面。跟著這樣一個不通人情的將軍真是棘手。
“休得再亂說話了。這次我可以保你,是為了你救我兄弟夫人一命。但是下次,絕對不可以和將軍這么說話——這,是為了你好!”束脩深知宇文夜的性格,同時他也覺得衛寧確實比較與眾不同,目前軍中缺醫少食的情況下,這姑娘的出現大概也是天意吧。
看著一臉嚴肅叮囑自己的束脩,衛寧才覺得自己或者真的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身在陌生而又危險的環境中而不自知。或許還要連累他人。這樣情況下最好的保護或許就是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