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萬玲抱著雙臂坐在陸可可家的沙發上，面無表情地對著林木瑾說，“我給你算筆賬啊。你和華娛簽了10年的合同，今年是第五年。如果你這時要毀約的話，按照合同要支付你每年平均收入的50%作為違約金，你這五年的平均收入大概在3000萬左右，也就是說你必須付給公司差不多七千五百萬。”

萬玲望著呆若木雞的林木瑾繼續說：“我再給你算算你們家一個月的開支。你現在住的這個房子呢，是公司獎勵給你的，包括車也是。如果你和公司解約，這些統統都得收回。按照你們家現在的消費標準呢，光伙食費和其它的日常開銷就得差不多1萬吧。另外，你媽媽的化妝品、衣服啊什么的也得小一萬吧，你爸爸每個月的醫藥費2萬，還有你弟弟一年的學費6萬，各種輔導班差不多得3萬。如果你想要他再繼續上好的音樂學校的話呢，就不止這些錢了。還有，你現在穿的用的這些奢侈的包包、衣服可都是廣告商免費提供的。你覺得如果你退出娛樂圈，到哪里還能賺到這么多錢，來供應一家老小的開支嗎？”

林木瑾瞪著眼睛吃驚地望著萬玲，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只體會到陸可可的辛苦，沒想到她一個人竟要背負起如此巨大的家庭壓力！她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她以為只要自己退出，那個人就會罷手，就會讓家人安全，可是她沒有想到這背后還存在著這么大的經濟壓力。林木瑾感覺到進退兩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是，如果我不退出，他們可能會繼續害我的家人。”

“唉”萬玲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你先不要著急，我已經報警了。公司呢，也會幫你調查清楚的。最近你讓家里人不要隨意出去走動。我們也會加派人手，盡量保證你和家人的安全。”萬玲實在想不通是誰要這么針對陸可可。但是她不能輕易就這樣讓陸可可垮掉，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好好經營，說不定過了這段時間，陸可可就可以東山再起，繼續成為公司的搖錢樹。

安撫好了陸可可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萬玲剛剛走出陸可可家的別墅門口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萬玲姐。知道我是誰嗎？”萬玲還沒有開口，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嬌媚的女聲。萬玲依稀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似乎是圈內的一個女明星。仔細想了想，才記起來起是蕭瀟！萬玲心中一驚。

“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萬玲故意說道。她預感蕭瀟這時候給自己打電話，肯定和陸可可的事情有關。其實自從這一系列針對陸可可的事件發生以來，萬玲第一個就想到了蕭瀟，但是不敢確定，現在看來，這些事十有八九是蕭瀟干的。

“我蕭瀟啊。萬玲姐，我的聲音都聽不出啦？”

“哦，蕭瀟啊。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嗎？”

“找你當然有事啦。我啊，今天晚上睡不著，想請你喝茶。”

“呵呵，睡不著還喝茶，那就更睡不著了。”

“我這人呀就這樣，一有高興的事呢就睡不著。怎么樣？上好的綠茶，已經給你沏好了。”

“好。”萬玲頓了頓，干脆地說。她倒要看看，這個蕭瀟究竟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呵呵，不愧是萬玲姐。爽快。我家的地址我短信給你，一會兒見。”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萬玲啟動車子，朝著蕭瀟家開去。一個小時候，萬玲就來到了城東的另一塊別墅區。

保姆帶著萬玲走進蕭瀟家的時候，她正穿著一件蕾絲吊帶睡衣躺在沙發上，慢慢品咂著一杯紅酒。

“不是喝茶嗎？怎么改喝酒了？”萬玲微笑著走進來，站到了蕭瀟面前。

“萬玲姐，你來啦”蕭瀟坐起來，放下酒杯，親熱地朝著萬玲走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劉姨，再拿一個酒杯過來。”

“本來是說喝茶的，但是我覺得今天這件事特別高興，必須喝酒慶祝一下。”蕭瀟倒好一杯酒遞給萬玲。

“哦？有什么高興的事？”

“呵呵”蕭瀟搖晃著酒杯中的葡萄酒，輕抿了一口，然后說：“因為，從今天開始，你，和我將聯手，在娛樂圈創造一個巨星的時代。”

“蕭瀟，你喝多了吧？”萬玲將酒杯重新放回到茶幾上，往沙發靠背上靠了靠，認真地看著蕭瀟。

“還沒喝呢，怎么醉？我說認真的，陸可可眼看著不行了，難道你還準備在她一棵樹上吊死？”

“這么說，陸可可的事都是你策劃的咯？”萬玲開門見山地問。

“呵呵，萬玲姐，你說我哪一點不如陸可可？是沒有她漂亮，還是沒有她有錢？憑什么她出道比我晚，還紅的比我快？不就是因為有你在背后給她操作嗎？誰不知道，你可是圈里的金牌經紀人，捧誰誰紅。”蕭瀟繞了個彎子，避而不答。

萬玲心中已有了答案，她笑了笑說：“我可沒那么大能耐，主要是可可自己努力。”要說這個蕭瀟還真是比不上陸可可。蕭瀟是挺漂亮的，可是她那張臉，一看就是整出來的，而且太大眾化，沒有什么特點和靈氣。而陸可可就不一樣了，憑借自己在娛樂圈這么多年的經驗，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她是個當明星的材料。那張小臉，不光漂亮，而且非常靈動，有辨識度，和那些網紅臉完全不一樣。而且，正因為她家里窮，所以特別的努力。這個蕭瀟當初進娛樂圈的時候，她爸爸可是砸了重金的，萬玲不是不知道，也有人給她推薦過，可她就是看不上眼。人人只知道娛樂圈光鮮亮麗，可是要成為巨星，靠錢是砸不出來的，努力和天賦才是王道。

“你看，你謙虛了不是？”蕭瀟雙手環繞住萬玲的脖子，對她說，“陸可可再好，沒人捧她不還是不行嗎？還以為自己傍上了周亦舟這個大亨，誰知道人家根本不鳥她。我告訴你啊，只要有我在，陸可可以后的麻煩會更多。我都知道，你這兩天啊再挖掘新人來代替陸可可。培養新人多難呀，不如你培養一下我，嗯？”

這個蕭瀟怎么什么知道？自己是這幾天去了幾趟電影學院，想挖掘幾個新人，萬一陸可可不行了，到時候可以頂上。萬玲疑惑地看著陸可可，“可是，你們天盛和我們華娛一直是競爭對手，天盛會放你走嗎？”

“別提那幫混蛋了，什么都不會。你看看，好幾年了我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好嗎？”說道天盛蕭瀟就很煩躁，她一腳踢開腳步的抱枕，嚇得臥在茶幾下面的貓一溜煙跑遠了，“要是你愿意和我聯手，我會考慮提前結束和天盛的合約，和你們華娛簽約。”

“這我說了不算，得我們張總同意才行啊。”

“呵呵，你們張總會同意的。”蕭瀟湊近萬玲的耳朵說，“你和張總共同創業，同甘共苦，這種小事，張總怎么會不聽你的。”

萬玲心中一驚，難道蕭瀟連她和張總的事都知道了？沒錯，她和張總是一起創業的。當年他們一起大學畢業，一起被分配到了電影制片廠。后來改制，兩個人雙雙下了崗。又一起輾轉到深圳、上海創業，后來才到了BJ。那時候，張總遇到了現在的太太，就是她爸爸給了張總創業的第一桶金，再后來，他們就結婚了。

“萬玲姐，我可真是佩服你，你是我見過最癡情的女人了。暗戀一個人幾十年是什么滋味啊？”蕭瀟故作聲勢的聲音把萬玲從回憶的泥沼中拉了回來。

“你……你胡說！誰告訴你這些的？”萬玲有些慌亂，往日里的沉著冷靜都不見了蹤跡。

“這還用別人說嗎？憑你的才能早就可以自立門戶，自己當老板了。這么多年死心塌地給一個人打工，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傻子呀？”蕭瀟拿起沙發靠背上的羽毛扇，一邊扇著，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聽說你們的孩子都7歲啦？你說你也真狠心，那么小的孩子扔到美國，你媽媽又不會英文，能放心嗎？”

“你！”萬玲盡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自己和張總有孩子的事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張總本人都不知道，蕭瀟是怎么知道的？8年前，她和張總去上海出差，他喝多了，她送他回房間，結果兩個人就發生那件事。事后，張總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她也就沒有提起過。誰成想那一次就懷孕了，從上學起就暗戀了他那么多年，看來這輩子和他是沒有希望了，自己也不會再對愛情和婚姻抱有任何幻想了。

那一年，萬玲休了大半年的假，自己去美國生下了這個孩子，并把自己的媽媽接到了美國照顧孩子。原以為這件事永遠不會被任何人知道。可是現在，這種平靜已經被蕭瀟打破了。

“嘖嘖，萬玲姐干嘛這么兇？嚇死我了呢？”蕭瀟笑了笑，故意嬌嗔地說：“你說張太太要是知道這件事會怎么做呀？我聽說，當初張總創業的時候就是張太太的爸爸出資的，他們家現在還占有公司50%的股份呢。”

從蕭瀟說出這件事的那一刻，萬玲就知道，這肯定是她威脅的手段，“你想要干什么？”

“我能想要干什么呀？就是和萬玲姐你強強聯手，共創輝煌呀。當然，前提是必須先讓陸可可滾出娛樂圈，而且我要讓她身無分文、身敗名裂地滾出娛樂圈。”

“這倒是不難”果然，蕭瀟還是沖著陸可可來的。萬玲心中一陣失落，她沒有別的選擇，不能讓張總的夫人知道這件事，那樣張總這么多年辛苦創立的事業就全完了。萬玲頓了頓說：“陸可可和你有這么大仇恨嗎？讓她退出就行了，她們家的情況你知道的，如果真的身無分文，估計連幾個月都撐不下去。”

“那我不管，從小跟我搶東西的人就沒有什么好下場。”蕭瀟把那種又跑過來的黑貓抱在懷里撫摸著，垂著眼慢條斯理地說。

萬玲趕到后背一陣發涼，蕭瀟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她感覺自己真在走向一條不歸路，然而她別無選擇，“好。這件事我去做。那件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好，很好，這場交易我喜歡。”

從蕭瀟家出來，已經是半夜。夜幕濃重，整個世界仿佛要永遠陷入這深邃的黑暗之中。萬玲想起了自己剛剛畢業的時候。一個北方的城市，仲夏之夜，月明星稀。一個相貌平平、身材有些臃腫的女孩獨自坐在籃球場的看臺上，默默注視著一個高大英俊、不停躍動、奔跑著的身影。中場休息，一個高挑的女孩走向了他，遞給他一瓶水；散場了，他們相擁著走過她身旁；在電影制片廠門口，他對她說：“嗨，你也分配到這兒了嗎？”他不會知道，是她苦苦哀求老師才把他們倆分到一個單位；南下的火車，他對她說：“你真的決定和我一起下海創業嗎？”她堅定地點了點頭；深圳狹小的出租屋里，發著高燒的他問她：“或許，當年我們不應該離開家鄉。”她把一條冰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輕聲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J剛剛裝修好的辦公室里，他遞給她一封請柬，“玲，我要結婚了”……

往事一幕幕開啟，像一部無聲的老故事片，在萬玲的腦海中放映著。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放任自己在這個無人知曉的黑夜里放聲痛哭。為什么命運對自己如此不公？她只是想好好地愛一個人，就算不能和他廝守，只要遠遠地守護著他就好。可是，上天為什么連這份獨守的寧靜都不愿意給她？

萬玲不知道在車里哭了多久，知道東方逐漸有光亮開始驅散一整夜的黑暗。她擦了擦臉上模糊的淚水，拿出手機給陸可可發了一條短信：“可可，昨晚睡得好嗎？早上先別去機場了，先到公司來。9點鐘，我會讓司機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