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吻結束。

老吸血鬼拔出尖牙，退后兩步，緩緩半跪下來，凝視著眼前的白衣少年。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嗯……”

煉死師低吟了一聲，身子忽然一顫，像是打了個寒戰。

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此時更是白得透明，能看見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他張開嘴，露出兩顆尖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尖牙上，似乎流淌著與眾不同的淡淡金光。

真的變成吸血鬼了啊……還是聽起來就很厲害的血族圣子。

我和何駿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些絕望。

煉死師雖然拿我沒辦法，但何駿可就慘了。

“圣子，永生者的血，剛好可以當作你的第一餐。”老吸血鬼說。

你腦子為什么這么清醒了！說好的善意呢！

看來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煉死師瞥了我一眼，帶著一股妖冶的氣質，讓我遍體生寒。

血族圣子再加上煉死師的力量，他說不定可以殺死我。

這樣的念頭如同毒蛇在心中纏繞，我情不自禁地想說點什么來緩解壓力，卻忽然看見那煉死師將視線挪開了。

“變成了討厭的蝙蝠……還真是難受啊。不過，我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

他自言自語著，抬起右手，手指輕動。

什么情況？他放過我了。

聽他的意思，變成血族圣子了，還很不爽？

言而有信……難道說他是答應了什么事，才接受變成血族圣子的。

我心中一動，又去看預言家林夕。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舞臺上，盯著煉死師面前的地板。

地板有什么好看的……從哪來的美女！

我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舞臺的地板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很好看的女人，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女生才對，她看起來正值花季，五官精致，要是睜開眼睛，肯定會更好看。

不過感覺有點不對勁，她身上好像少了點……

“生氣。”何駿說，“她身上沒有半分生氣，這是一個死人。”

他的話音剛落，地板上的女生睜開了眼睛。

眼中沒有半分神采。

果然是個死人。

煉死師手指抖動的弧度忽然變大，像是在操縱牽線木偶。

好看的女尸從地上站起來。

林夕身上的從容消失了。

“開始？”煉死師問他。

林夕點點頭。

煉死師誦起晦澀難懂的語言，繞著女尸手舞足蹈，像是身處古老村落的祭壇，他正在醞釀某種邪術。

吸血鬼們有些迷茫，大概是不知道這位新晉的血族圣子要搞什么名堂，擁吻完不吸血也就算了，居然還變具女尸出來開始跳大神了？

不論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唯一的解釋是……

“和預言家有關？”我問。

“看起來是的，預言家和這具女尸有某種關系，他肯定拜托了煉死師什么事。”何駿說。

“什么事？”我又重復了一遍。

“你覺得，對一個死去的人，還能有什么事。”

我吸了口氣：“復活！”

“這能做到嗎？”我壓低音量。

“這你得問他。”何駿說，“不過，你別忘了他的身份”。

“他是預言家，命運都在他眼中……也就是說，他知道這么做，可以把死人復活！”

我突然明白為什么神通廣大的預言家會和煉死師這種變態合作了。

因為他知道，能夠救活這個好看女生的人，只有煉死師！

或者說……

是擁有血族圣子力量的煉死師。

白衣少年念完了咒語，跳完了大神，那具女尸的身體明顯柔軟了許多，臉上甚至現出生動的表情。

她對林夕伸出手，像是對著自己的親人。

真的復活了？

“還沒有。”何駿說：“她現在的狀態，和那天我們在戲鳳坡上看見的玩意差不多，有一絲亡魂，但遠不到復活的程度。”

預言家林夕也很清楚這一點，他輕輕拉住女尸的手，又對煉死師點點頭。

不知為何，我隱約感覺林夕身上的悲傷更多了。

我來不及多想，因為這時候，煉死師咬上了女尸白皙的后頸。

兩顆泛著金光的尖牙，刺進她的肌膚。

這是……

“您剛剛成為血族圣子，現在就實行擁吻，太勉強了！”老梵卓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其他吸血鬼也都是驚訝無言的反應。

林夕走上前一步，看了欲圖阻止的老梵卓一眼。

我不知道他那一眼中包含了什么，但威嚴強大的老梵卓居然退了一步，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再加上血族圣子的神秘力量，說不定，他們真的能成功。”何駿說，“不愧是預言家啊，連吸血鬼的到來和血族圣子的出現都算到了。”

沒錯，在這條命運線中，吸血鬼根本不是半路殺出來的路人角色，而是其中最為關鍵的一環。

這條線的終點，是復活林夕思念的女人。

在ktv里側寫時看到的奇異景象和老城區畫中的女人重疊在一起，落在眼前的女尸身上。

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么？

煉死師拔出尖牙，一滴淡金色的血滴在女尸的肌膚上，如同濃墨入水，暈染開來。

然后，女尸的眼里亮起了神采。

或許我不該再稱她為女尸了，因為她現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睫毛撲扇，如同蝴蝶振翅——果然更加好看了。

“哥……”她望向林夕，甚至可以開口說話。

原來他們是兄妹。

林夕也望向她，笑了笑。

成功復活了自己的妹妹，他當然應該笑，但是為什么，他眼中的悲傷卻越來越濃？

是我錯覺？

“這個女人體內的能量……極其不穩定。”何駿忽然說。

“不穩定？”我問。

“就像是你的出租車以一百八十碼的速度狂奔。”

“技術好一點……也還勉強能行。”

“那把一百臺這樣的出租車放在仰頭山的盤山公路上一起飆車呢？”

我愣了愣。

剛剛復活的女人抓著林夕的手，突然顫了一下。

然后一發不可收拾。

正如何駿所說，盤山公路上的一百輛高速行駛的破出租……翻車了。

它們撞在山壁上，沖出護欄，在空中高高飛起，爆炸，化作一個個火團，像是煙花。

“哥……”

她滑倒在地上，肌膚現出細小的碎紋，如同打碎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