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人嗎？”外面的人又喊了一聲。

我和小銀子屏住呼吸藏在黑暗里，不發出一點聲音。

門被拉動了幾下，但是上了鎖，沒鑰匙應該進不來，我正擔心他們會不會強行破門而入，就聽見說話聲……

“看樣子是沒人了，別看了，上面還有幾層，隊長讓我們趕快把人都疏散出去。“

“走吧，唉，今天真是撞了鬼了，那幾個匪徒一個個跟怪物似的，腦袋都被打爛了居然還能開槍，實在是太怪了。“

“可不是嘛……說起來也怪那個老算命的，騙我們什么劫持了人質，劫持個屁啊，要不是因為他瞎說，我們早就可以結束了……”

說話聲漸漸遠去。

“看來那幾只死尸，已經被警察打爆了。”我低聲說。

“意料之中的事，死尸再厲害，面對訓練有素的特警，也不過是幾只會跳的活靶子而已。”小銀子說，“沒點腦子，也敢學我們當悍匪？”

喂你怎么就以悍匪自居了啊，我還想當個好人呢。

我們繼續在雜物間里蹲著，耐心地等待警察離開。

大概半個小時后，夕陽從窗子外面落下，外面一片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這棟樓里的人……都走完了吧？”我低聲說。

“看樣子是，樓下的警車也走了。“小銀子瞄著窗外說。

我們打開門鎖，走出雜物間。

昏暗的光線中，二十二層里一片寂靜。

不只是二十二層，準確地說，整個電視臺都已經人去樓空。

“總算是撿回一條命。”我伸了個懶腰。

“你永生者的命，誰能拿得走？”小銀子也做了幾個放松的動作。

“我是說游戲里的命……煉死師那個變態設下的游戲，要是我們剛才被警察抓走，就徹底失敗了。”

“原來是這樣。”小銀子拉開黑風衣，從內襯里取出一小包豬血吸起來。

“破掉了煉死師的將軍一棋，翻盤的希望就在眼前。“

由于電梯已經停運，我們只好又開始攀爬樓梯，氣喘吁吁地來到最頂層，小銀子用他那強大的力量扯斷門鎖，我們進到天臺上。

這天臺差不多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地上有許多如蛛網盤結的電線，我們在上面走了一圈，終于看到了老城區中那幅畫的風景。

夕陽最后一絲余暉灑過來，將天邊的云彩也映照成淺淺的紅色。

“畫上的女人，就坐在這個地方。”我拍了拍天臺邊的欄桿。

“所以呢？”小銀子左顧右盼，“預言家在哪？”

“讓我想想……”我摸了摸鼻子，“當初何駿說那畫上有命運的痕跡，而畫上的線索指向這里，也就是說……”

“什么？“小銀子說。

“這里是命運即將交匯的地方。”

我在腦中整理思路：“其實我一直在想，預言家留下的線索，到底指的是什么——既不是他被關押的地方，也不是煉死師的老巢，相反，我們從酒店跑到天龍娛樂會所，再跑到老城區，一路上受盡了挫折，簡直堪比西天取經。”

“所以呢？“小銀子望著遠處的天空。

“我覺得，這些線索，更像是一個指路牌，將我們領到這些地方，讓我們了解那個自稱林夕的預言家，然后……總會發生點什么，比如KTV里面的胖子自殺，比如老城區里的囂張小青年。就像是打單機游戲，到了一個場景之后會有系統提示你觸發了什么事件。”

“這些‘事件’將帶領我們一步一步向前，最終通關，找到預言家和何駿。我相信我們沒有找錯地方，只不過這里的‘事件’被隱藏起來了，我們得找到觸發它的條件。”我總結道。

“不用找了，我知道觸發’事件‘的條件是什么。“小銀子將墨鏡和口罩都摘下，尖牙從嘴中露出。

我愣了一下，趕緊回頭，沿著小銀子的目光朝遠處的天空看去。

那邊是一片漆黑。

“觸發的條件是時間……黑夜來臨，他們也來了。”小銀子低聲道。

他們？

我瞪大了眼睛，這才看清，遠處那團漆黑不是烏云，而是一群移動中的蝙蝠，它們黑色的翅膀緊緊擠在一起，才讓我產生那是烏云的錯覺。

蝙蝠雖然是群居動物，但也不會像這樣飛行，顯然是有什么東西把它們困在了一起，仔細一看，給我的感覺像是它們在擠一輛早晨的公交。

蝙蝠群飛快地逼近我們所站的天臺。

小銀子上前一步，站在了我的面前：“小心一點，他們可不是像我這樣吃素的。”

“哦？這不是我親愛的族人嗎？”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在那蝙蝠群中響起。

緊接著，那些蝙蝠擠得更緊，一只只的身影卻變得模糊起來，在我眨眼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個衣著考究的吸血鬼。

他臉色蒼白，滿是皺紋，似乎已經很老了，但是他立在欄桿上，低頭垂目，卻又帶著令人呼吸都不由自主放緩的壓迫力。

“很早以前，我就不再是你的族人了，老家伙，你該不會忘記了吧。”小銀子雙翼一撲，輕輕飛起，保持和那老吸血鬼平行的高度。

“是嗎……”老吸血鬼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以為他懶得再廢話，要和小銀子動手了。

殺伐果斷的老頭啊！

等等……

呃……鼾聲是怎么回事？

“老家伙，這里可不是給你睡覺的地方！“小銀子大吼一聲。

原來是睡著了啊！

老吸血鬼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小銀子。

還是要動手嗎？

我又退后了一步。

“你是誰？”老吸血鬼語氣嚴肅。

等等……

你剛剛不是已經認出小銀子了嗎！

“老家伙，看來你是越來越糊涂了。”小銀子嘆了口氣。

忽然！

黑影在我面前一閃而過，我還沒反應過來，面前的老吸血鬼和小銀子已經失去了蹤影。

“砰！”

巨大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回頭一望，只看見一個蒼老的背影站在樓道邊，手高高按在墻上……

他的手中，是小銀子的脖子！

“誰敢說我糊涂了？”

樓道的墻上竟然出現了道道裂痕，像是一朵灰白色的波斯菊在小銀子背后盛開。

他奮力扣住抓著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臂，想要掙脫，卻依然無法動彈，雙腳猛踢，那只老吸血鬼也無動于衷，挺立著仿佛頑石。

果然還是……殺伐決斷啊。

這么下去，小銀子的脖子非被掐斷不可。

沒辦法，該是我出場的時候了……只希望等下不要被揍得太慘。

畢竟連強悍的小銀子都被他一擊秒殺，我這瘦胳膊瘦腿的，他還不隨手一拳就把我打飛了，從上百米的高空落下去是什么感覺呢……再猶豫下去小銀子就死了！

我心里一橫就沖了過去，打算從背后給那老吸血鬼來一記重拳，把小銀子救下來。

但當我沖到他背后的時候，忽然又聽到了一陣鼾聲。

等等……

又睡著了？

小銀子從墻上滑落下來，終于擺脫了老吸血鬼的手，用力咳了幾聲，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這時候老吸血鬼又一次驚醒，表情驚訝地望著小銀子：“你是誰？”

我看出來了，這整個一阿爾茨海默病患者——俗稱叫老年癡呆。

“看來我們的梵卓大族長，還是老樣子啊。”另外一個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

“就憑他，也想來和我們爭奪圣子么？”

“趕緊回家給小貓喂奶吧，哈哈哈！”

越來越多的聲音。

一個又一個吸血鬼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冷汗從背上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