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張狗蛋消失在樓道里，我忽然有些傷感。

不知道已經沒了永生者傳承的他，會到哪里去。

還是去開出租嗎？會不會遇上以前的仇人？

會死嗎？

“前輩有自己的安排，肯定已經想好了去處，你就放心吧。”

沙發上的蘇打很好心地安慰我。

“謝謝。”我感動地點點頭。

等等。

“這個……狐大仙，你什么時候換的睡衣？”

沙發上的蘇打，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已經從熱褲T恤，變成了一身毛絨睡衣的打扮！

不得不說，睡衣帽子上的兩個小耳朵還是挺好看的……

但是！

這是在我家啊。

“用法術換的，對了，狐大仙聽起來像是搖著扇子長著胡子的中老年狐貍，你就不能換一個稱呼嘛。”蘇打對我的稱呼表示不滿。

“狐姑娘？”

“小屁孩，我比你大了幾百歲，你也好意思叫姑娘？”

“那……狐姐？”

“呸，難聽。”她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算了，你還是叫我蘇打好了。”

“蘇打……”我作無奈狀，”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要在我家換睡衣嗎？“

“換睡衣當然是準備要睡覺，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蘇打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的指甲。

我當然知道是要睡覺！

重點是。

“在我家？”我一臉正直，并且——嚴肅。

“有意見？借你家床睡一晚怎么了，剛剛還是我勸前輩把傳承交給你的，這么快就忘恩負義。”她瞪了我一眼。

你明明是幫著嬴政死活要把傳承塞給我的吧。

“沒問題，狐……蘇打你想睡幾晚都沒問題，不過……難道你沒有住處？”我還是忍不住好奇。

投懷送抱這四個字在我腦子里一閃而過，而我沒敢繼續往下想。

“當然有。”蘇打說，“而且還巧了，我們住一棟樓。“

“住一棟樓你怎么不回家？”

這一刻，我覺得我簡直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附體。

一個美女嚷著叫著要和我住一起，我竟然還抓著問為什么。

可能是因為我還沒有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吧。

蘇打伸了個懶腰：“因為我的鑰匙丟了。“

“原來是這樣。”雖然搞不懂一個百年功力的九尾妖狐為什么會丟鑰匙，但我還是說：”丟鑰匙嘛，人之常情，沒關系的，明天去找物業再配一把就好了。“

蘇打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我身邊，打著哈欠：”借你家洗個澡。“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鉆進了浴室里，緊接著，就聽到嘩啦啦的水聲。

這也太直接了。

聽著水聲，看著浴室里透出來的燈光，我在原地手足無措地站了兩秒，然后僵硬地坐下。

浴室里好像沒浴巾。

要是她等下讓我給她送過去怎么辦？

她可是九尾妖狐……

我趕緊一掐大腿，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關于浴室的事情，趕緊轉移注意力，翻開手中的通訊錄。

還是研究研究嬴政給我的東西吧。

好像就是一個單純的通訊錄。

里面是一連串的人名，有些后面有電話號碼，有些沒有，不過大多數都有地址。

比如鬼將軍后面寫著戲鳳坡，老劉后面寫著城東南海街道219號。

在地址后面，還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

有些是一顆小星星，有些是一個感嘆號，有些就是簡單的一橫，還有更多的是一個簡單的點。

翻了幾頁，都是這樣的人名，地址大多都是本地的。

好像就是一個本地異類的資料簿。

唯一令人在意的就是每個人名后面的奇怪符號了，我試著將不同人后面的符號拿來對比，倒發現有很多相同之處，似乎是一種記錄方式。

不過，嬴政記錄的……是什么？

我在通訊錄上看見了蘇打的名字，在那后面有兩三個小點，還有一顆小小的桃心。

呃，這桃心該不會是代表嬴政的喜好吧。

正琢磨著，卻突然看見一只白皙如牛奶般的手掌伸到我眼前，一把將通訊錄拿了過去。

一抬頭，熱氣繚繞。

不知不覺，蘇打竟然已經洗完出了浴室了。

“嗯，看來前輩走之前已經幫我消掉一個人情。”蘇打看著通訊錄上自己的名字，點點頭，又把通訊錄甩回給我：“拿好了，這么重要的東西可不能丟。”

“話說，名字后面的那些點代表什么意思？”我趕緊問。

看蘇打的樣子，應該知道情況。

“前輩居然忘記交代你就走了。”蘇打打了個哈欠，露出“好麻煩”的表情，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一股淡淡的香味飄進我的鼻子里。

“長話短說，我快要困死了，明天還得上班。”蘇打伸出一根手指：“這些符號代表人情。”

“人情？”我一愣。

“嗯，比如說我曾經有事找前輩幫忙，完成后，我便欠了前輩的人情，記錄下來，就是這些符號，視人情的大小不同，符號也不一樣。比如這些小點，就代表最簡單的幫助。”

“原來他幫了這么多人的忙啊。”我看著手中厚厚的通訊錄。

“前輩活了幾千年，手中積攢的人脈不是你能想象的。生活在這個城市里的異類都知道，需要幫助的話找前輩就對了。”

“永生者能辦到的事有這么多嗎？”我突然想到，“不是我對永生這個能力不滿啊，但是，如果像電影里那樣妖怪和異能者都存在的話，只是不死的永生能力，好像只能挨打吧？難道蘇打你的法術做不到的事，前輩他能做到？”

“笨死了。”蘇打又打了一個哈欠，“前輩如果辦不到的事，自然會利用這個通訊錄里的人情，差遣別人來幫忙。我今天向你展示我的真身，就算是幫了前輩一個小忙，所以償還了一個人情。“

“像是一種……交易？”

“這么理解好像也沒錯，不過交易總是有進有出的，但人情不是商品，雖然也時常有增有減，但我們也只是盡量償還而已……有些人情，是一輩子都還不完的。”

蘇打指著通訊錄上的那顆小桃心，眼睛忽然認真了一瞬，說：“前輩對我有救命之恩。”

小小的符號背后，竟然代表著如此厚重的人情。

“聽明白了嗎？”蘇打又恢復了瞌睡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睡著。

“明白了，就像是一個萬事屋，接受一切幫忙，沒有做不到的事。因為所有人，都要給前輩面子。”

“就是這樣……”蘇打眼睛微閉：“前輩不收報酬，只收人情，記錄下來，就有了這個通訊錄，也是永生者傳承的一部分，現在給了你，加油吧……”

“以后你就是這個城市的萬事屋。”

我成了永生者，這些人情也就轉到我身上來了，以后所有的幫忙，也需要我來做了。

異類的世界啊。

想象中的世界，竟然都是真的。

永生者傳承原來這么厲害。

我有點激動，同時又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朝我襲來——畢竟以后要背負整個城市的異類。

肩膀突然好沉重。

這沉重感是怎么回事，來得竟然這么快，這么真實……不對，好像就是真的。

“蘇打？”我扭過頭。

是蘇打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