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不再是華府的三小姐?那晉國公府不得今日就來退婚?
盧氏不屑地掃了一眼江氏,并不認為江氏母女會舍得丟掉晉國公府的婚事。
謝氏微一挑眉:“弟妹,咱們都是做母親的,還是要多替子女想想,就算你當真和離了,三小姐也還是府里的千金小姐,前程自是好的。”
華玙趕緊拉扯謝氏衣袖,悄聲提醒:“母親,三嬸娘的和離書上不會真的把三妹妹要走了?”
當朝有律例,只要夫家同意,和離后母親可以帶走子女的。
盧氏臉色難看。
倘若三丫頭真隨了江氏離開,以后可不好再拿捏了,那件事一旦暴露,玙兒怎么辦?
她瞬間悔得不行,剛剛江氏拿出那和離書,怎么就沒有仔細瞧一瞧上面的內容呢?
謝氏安撫地輕拍華玙的手:“血濃于水呢,就算跟了母親,這父親親族也同樣還是親族啊。”
盧氏心里安心許多,只要還有牽扯就行,真要到了那一天,總有法子可想的。
江氏冷冷地看著三人表演,有些心酸,這府里人人不喜華歆,人人又不愿意華歆不再是華府三小姐。
如同她這個三夫人一般,誰都巴不得踩上一腳,誰又都不甘心她和離了。
華玙拊掌笑得天真:“幸好,大好,否則晉國公府來退親,三妹妹可得哭鼻子了。”
是啊,晉國公府提親的對象可是華府三小姐呢,而華府三小姐也是非那青梅竹馬的晉國公世子不可的。
倘若晉國公府真來退親了,想必華歆真會哭的死去活來吧。
可那又如何?
江氏忽然想起來最近幾日反復做的那個夢。
夢里,那晉國公世子最后還是迎娶了華府三小姐,不過彼時,華府三小姐是華瀾……可見,這婚事只要是華府三小姐皆可,也不是非華歆不可嘛。
“弟妹,你還是讓我們去看看三丫頭吧,小姑娘嘛,總有些傷春悲秋的心事,玙兒自小和妹妹們親近,說不定她們姐妹聊聊心事,三丫頭這病啊就好了個七七八八呢。”謝氏竭力勸著江氏。
華玙也適當露出乖巧笑容。
盧氏站在一旁,不曾言語,也刻意表現出慈愛,努力配合謝氏之言。
江氏見了,心生厭惡,不想再周旋下去,沉了臉,冷聲道:“三位還是回去收拾收拾,畢竟搬家要花不少功夫的。”
她是真的不想和她們再多說一句話了。
啥?搬家?誰要搬家?
華玙眼神無聲詢問謝氏。
盧氏疑惑地盯著謝氏瞧。
謝氏:……
不是,好端端地搬個什么家?
她也不知道啊。
你們問江氏去。
江氏主仆早已轉身走去正房。
“夫人,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前院來了好多官差,要府里搬走騰出來宅子啊。”陳婆子氣喘吁吁跑進來。
幾人一陣雞飛狗跳往前院趕去。
江氏右腳正要邁進正房門檻,一道視線如寒冰般砸向她。
華歆就站在門內四五步看著她。
江氏停頓了一下,還是腳步沉穩地走進去,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
舒服地將腳往前伸直了些,又隨意搭在腳蹬上面。
這兩天一夜真真心累,感覺這腳快不是自己的了。
江嬤嬤自去尋摸了杯子,倒了茶水端給江氏。
華歆卻一動沒動,一直呆呆看著門口,就像江氏還站在門口那般。
她聽墨蘭說院子里盧氏、謝氏等人沒走,擔心江氏吃虧,安撫住了瑾萱,就快步走出來。
她聽到了什么?
江氏說她不再是華府的三小姐。
盧氏、謝氏等人大概以為江氏因為和離帶她離開,那么,她以后就不再是華府的三小姐了。
她卻知道,江氏說的,很可能就是,她不是華三,不是江氏的親生女。
前世,發生馨瀾苑的事情后,江氏怎么做的?
江氏以死相逼,非要她去方府為妾!
一個母親,大概不是親生的,才會有那么大的決心逼女兒去做妾吧。
她恨過嗎?
應該恨的。
后來江氏死了,她被關在盧氏院子里的下人房,盧氏讓她選擇,要么出家為尼,要么去死做鬼。
因為華家從來沒有為妾的女兒,她也根本不可能有第三條路可選。
直到簡老夫人以守孝為由,把她接到浮梁華氏祖宅去守孝,她以為有了第三條路可以走。
實際上她被關押起來,整整三年沒見過天日,每日面臨各種磋磨辱罵,滿心苦澀愧疚滄桑……
再后來的幾年,她一定要鳳冠霞帔嫁人的想法就在心里瘋狂長成了執拗、頑疾、毒瘤……最后被那一場大火燒得灰飛煙滅。
華歆呼出一口濁氣,心里瞬間輕快明媚,全身輕微搖晃兩下,眼角突然流下眼淚。
“姑娘……”墨蘭擔心華歆難過,趕緊上前扶住她。
華歆無聲笑了,釋然而慶幸,慶幸還能親眼再見到江氏,好好活著的江氏……
“三小姐,夫人剛剛只是,只是……”江嬤嬤心疼江氏,也不想江氏和女兒生分了,出言安慰。
“只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就不會像親生那般而已。”江氏輕描淡寫的接過江嬤嬤的話。
江嬤嬤:……
這要命的死鴨子嘴硬,之前三小姐昏睡不醒,是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又是誰四處跑斷腿地尋醫?
墨蘭:……
她心疼自己小姐,又不能上去干架,只能更加用力地扶住她。
華歆沉默。
“想必你已經聽見了,從今以后你就不是華府三小姐嘍。原因嘛,自然是你非華正清和我的親生女兒。既然不是親生的,也不需要再有什么牽扯了。”
江氏很不情愿地將茶杯放回桌上,茶水有點燙嘴,還沒喝上一口呢。
她站起身往門口走,示意江嬤嬤跟上自己。
主仆二人越過華歆的時候,江氏淡道:“里仁大街的簡宅,仆人錢財都齊全,今日你就搬過去吧,以后不必、再見了。”
“娘親,不急。”華歆輕聲低語。
江氏一頓,還是繼續走出去了,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墨蘭追了上來,將一個紅漆描金盒子遞給江氏,轉身走了。
江嬤嬤從江氏手里接過那盒子打開,最上面是銀票,下面房契地契,還有賣身契。
“銀票全是這些年存的,房契地契是夫人備下的,這賣身契都是芳菲苑下人的,只沒了紫草和墨蘭,這……”江嬤嬤瞄著江氏難看的臉色,沒敢往下說了。
這是要和江氏劃清界限?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會在意呢。”江氏輕聲嘟囔一句,快步走了。
江嬤嬤:你要是不流淚,我就真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