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邊的古戰場上，數不清的軍士騎乘著戰馬從泥土之中涌出來，似一陣陣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了過來，腐爛的尸身裸露著黑色的骨骼，雙眼之處更是只有兩個黑漆漆的空洞，他們揮舞著早已銹腐的彎刀，到處砍殺著他們所遇見的一切生靈，所有的人都在他們面前手足無措，然后驚恐逃跑，遍野都是撕心裂肺的吼叫，還有那戰馬的嘶鳴，沒有了肌肉的包裹，嘶鳴的聲音從那戰馬死靈的周身上下散發出來，令人聽著異常驚恐。

望月宮依舊是那樣的靜，武后再次從夢境之中醒來，不知為何在武帝出征的日子里，她總會做這些奇怪的夢，而那夢境又異常的真實，好像就發生在身邊一樣。

“死靈么？”武后輕輕的自問著，腦海之中卻想起了在鬼鳴湖的那些日子，還有那如花般美艷的人所講述的故事！

武后抬頭望望殿外懸空的彎月，幾近奢華的生活使自己開始變得慵懶了，剛入夜便已經睡去，可是未及半個時辰，卻被這莫名的夢境所驚醒，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武后在心底做如是的想，不經意的一眼，卻發現身邊侍女的眼中有一絲不安，但那不安在轉瞬之間便消失無形！

“翠兒，今夜的望月宮與往日沒有什么不同！”武后輕輕的說著，而后望望殿外那道道莫名的氣息，那氣息似煙霧一般正慢慢彌漫過來，然而卻在養心殿的門口生生的被止了。

“皇后！”金甲的京畿衛慌張的跑來，在養心殿的門口跪了下去，口中說道：“季楚雄叛亂！”

武后聽著那侍衛的話，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季楚雄乃是前朝胤帝外子，少年時因不受胤帝喜愛而備受嫡系親子們的欺凌，不想如今胤帝敗亡，能為他興起刀兵的卻是這個不受喜愛的外子，武后想到這里竟然輕輕的笑了。

一道凌厲的光芒似閃電般射了進來，武后只是輕輕的揮手，手上憑空出現的綠光已經將那支弩箭生生化去，那綠光并未停止，反而向著殿外的京畿衛飛射過去，之后在眨眼之間便將那人的右手化為無形，金質的筒弩落在地上，發出脆生生得聲響。

“叛軍已經攻入甕城了吧？”武后輕輕的說著，眼睛之中放射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好似蘊含著能穿透一切的力量。

武后起身將一件金色的錦袍披在身上，繡金的鳳凰在她的身上呼之欲出！

“自陛下出征以后劍仙城便戒備森嚴，你是如何將兵馬悄無聲息的帶進城中的呢？”

床側的翠兒先是一愣，而后道：“翠兒不知皇后何意！”

“遠方有佳人，衣袂楚楚，君之所求！”武后輕輕的說著這段兒歌，“世人皆以為季楚雄當是個不受胤王待見的外子，卻不知道他其實是個楚楚動人女子吧？”

“十幾年如一日把自己當成一個男子，那樣會很累吧？”武后轉身對著翠兒說著。

翠兒并未說話，只是一雙手伸入袖子當中好似在拿著什么東西。

“其實，你那三千楚衛根本就沒有離開劍仙城，對么？他們全部遁隱市井中之中成了普通人，只等時機一到，便會在你的帶領下光復大胤是么？”武后一下便將翠兒的計謀說了出來。

翠兒此時突然笑了，“你即便明白這一切又如何？如今逆賊遠在千里之外，即便是三千楚衛也能將劍仙城控于股掌！”

“現在我明白了，為何陛下非要親身犯險南征，或許，陛下就是想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浮出水面吧！”武后輕聲的道，“其實我早已看出你的不對來，若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身上如何能有這般的貴氣呢！”

“現在說什么已經沒有用了！”翠兒說著，雙手一動，兩條赤練軟鞭已然甩出，向著武后要害掃了過來，武后并未躲閃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然而就在那軟鞭將要擊打在武后身上的時候，武后已經消失在了翠兒的面前，翠兒只覺得自己胸口一痛，而后便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力支撐的她慢慢的倒在了地上，在她的頭與地磚相撞的剎那，她看見武后正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握著一團鮮艷的紅正在輕輕的跳動。

“懸其于望月宮前，昭告城中亂首已除！余黨無憂！”武后一邊說著，彎腰將手上的那顆心輕輕的放回了翠兒的胸口之中。

就在這養心殿中，一道黑色的人影已從殿中走出，彎腰將翠兒的頭斬下，之后憑空消失，就如他從未來過一般，那是武帝專為武后雇傭的鬼隱武者，他的職責就是保護武后的安全，不惜用犧牲生命的代價。

“當是時，武帝北歸途于元江，前季楚亂劍仙，武后只身滅之！”在許多年后，醉月閣編撰的《陽國史》中只有如此短短的記載。

為了仇恨以犧牲性命為代價的季楚楚，一生的軌跡終結在陽國的這個點上，此后，無數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