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秀被“羅主任”帶到客人面前的時候,她的心里很是焦灼,任何一次“面試”對她而言都可能改變一生的命運,是好是壞,她還無法分辨,所以,每一次被帶出來,她既盼望著能被看上,又盼望著不要被看上。
她躊躇著走到大廳中央,客人已經(jīng)在那里等了十多分鐘。中心負責人見她來了便起身向客人介紹起她,殷秀今年23歲,是中介公司新來的“代孕媽媽”。
“生一胎可以賺二十多萬,我們同村很多夫妻都回家蓋房買車了……”這是殷秀第一次向客人談起她從事這行的原因,這次的客人看上去很和善,為了博得他們的信任,她愿意和他們說些心里話。殷秀來自一個貧窮的小山村,二十多萬對她來說是個不敢奢望的天文數(shù)字,現(xiàn)在,她有能力賺到那筆錢。
客人是一對中年夫婦,妻子徐靜今年41歲,是位全職太太,面相和善,氣質(zhì)優(yōu)雅,丈夫王昴才今年45,是一家公司的小老板,事業(yè)有成。這對夫妻結(jié)婚十多年,什么都不缺,唯獨缺一個自己的孩子。
盡管已經(jīng)到了室內(nèi),但妻子自始至終都沒有摘下過鼻梁上的墨鏡,她身材保持得不錯,穿著也很體面,衣服的顏色雖然素雅,但面料卻相當考究,不像一般闊太太那樣趾高氣昂一身奢侈品的姿態(tài),她先是客氣地和殷秀握了握手,然后頗有禮貌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愿。
她的子宮先天發(fā)育不良,無法生育,她想要一個屬于自己和丈夫的孩子。
徐靜的態(tài)度很誠懇,這也讓殷秀少了幾分不安的情緒,過去的十多年,他們嘗試過各種手段,借腹生子是他們考慮很久才做出的決定,這是最后一步,也是僅存的辦法。
代孕不受法律保護,這么多年來它依然是游離于法律和人情的黑色產(chǎn)業(yè),在打著“生殖中心”幌子的地下機構(gòu)里,代孕這種暗度陳倉的項目已是相當成熟和猖獗。殷秀所在的這個“代孕機構(gòu)”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發(fā)展了三年多,在這個初具規(guī)模的地下室里,像殷秀這樣的女孩至少有十六七個。
業(yè)內(nèi)人士看來,代孕只不過是“租個子宮生孩子”而已,只要有利可圖,就顧不上觸及法律和人倫道德。代孕這個離常人很遙遠的詞,在國外已是相當普遍,在中國,仍然是拎不上臺面的事。
隔著墨鏡,徐靜一直盯著這年輕的女孩子,殷秀雖談不上好看,卻透著一股年輕朝氣,她的皮膚稍稍黝黑,但膚質(zhì)光滑而富有彈性,那是只有20歲女孩才有的好皮囊,關鍵是,她還擁有一個徐靜比不上的健康子宮。
徐靜和王昴才結(jié)婚11年,自打從談戀愛起,王昴才就知道妻子不能生育,但他還是無怨無悔地娶了她,妻子曾是一家上市公司的中層管理,而他自己經(jīng)過幾年的努力也開了一家小公司,這幾年,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只是,物質(zhì)上富足了,精神上卻空虛了。
徐靜渴望有一個孩子,丈夫也是如此。
婆家人知道徐靜無法生育,也不止一次給過兒子王昴才壓力,但王昴才說什么也不愿意離開徐靜,即便所有的方法他們都已用盡。
來“代孕中心”之前,王昴才曾把他們的想法告訴母親,但母親一聽到要借別人的肚子生娃就立刻勃然大怒,畢竟,她這樣年紀的人對“代孕”是沒有“科學”認識的。
婆婆一直認為,代孕生下的孩子始終摻雜著別人的血脈,算不上他們老王家真正的孩子,況且,孩子是不是兒子王昴才的根本無法考證,但如果兒子和代孕媽媽親自生個孩子,她倒也是不反對,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兒媳婦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所以,這個話題最終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