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王羲之與王獻之在書房內(nèi)究竟談了些什么,只是當(dāng)門再次打開的時候王獻之的臉龐是前所未有的悲戚之色。
“對不起,郗姐。”
對不起?對不起什么?為什么對不起?
顏落怡看了看王獻之煞白的俊容再看了看郗道茂。只見郗道茂柔雅的臉龐閃過幾許凄然,孱弱的身子此時有些輕微顫抖,雖是如此,但她的臉上還是保持著優(yōu)雅的微笑:“那就休了我吧。”
那就休了我吧。寥寥六字從郗道茂口中吐出猶如千金重擔(dān)壓得在場眾人喘不過氣來。
王獻之張了張嘴,痛苦地逸出兩個字:“郗姐。”
郗道茂柔美的雙眸認真地注視著王獻之,唇角漾起凄絕的微笑:“我?guī)湍阊心!?
說著,郗道茂也不多做停留,徑自往書房內(nèi)走去。
“子敬。”見王獻之再三不動,郗道茂研完墨便自行執(zhí)起筆擱上的毛筆。
“子敬既不愿寫,那且由我來吧。”
鋪開雪白的紙箋,不消片刻,俊秀的字跡頓時躍然紙上。
“郗道茂,有夫王獻之,因其婚后常年無子,正合七出之條。今立此休書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無爭執(zhí)。恐后無憑,自愿立此文約為照。”
書寫完畢,郗道茂順手拿起書案上的方印。就在這時,王獻之突然伸手按住了郗道茂意圖蓋印的手。
“子敬。”依舊是柔和如清風(fēng)的嗓音,此時卻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莫奈。
“其實你我皆明白違抗圣旨的下場,難道你要整個王氏和郗氏為我們陪葬么?”
王獻之聞言不禁松了松手,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郗道茂見狀遂堅定地拿起方印蓋了下去。蓋完印鑒,郗道茂便拿起書寫完畢的紙箋將之輕輕執(zhí)在懷中。
“既已休,再無理由留。子敬。”
郗道茂再欲說些什么時,王獻之卻突然伸手抓住郗道茂握紙的右手,蒼白的臉上露出仿若荼靡花開的凄涼笑容。
“郗姐,就讓我最后幫你梳一次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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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愛天涯也咫尺,無愛咫尺也天涯。我和子敬彼此有情,一紙休書雖隔絕了我們的距離,卻剪不斷我們之間的心意。”
“初遇他時,他才四歲,那時的他性子害羞內(nèi)斂,安靜地坐在少人的角落。我走到他的面前,笑著遞了個桃子給他。他呆呆地看著我,過了許久方才露出赧赧的微笑。”
“自此之后,但凡來郗家他總會過來找我探討書畫。別人都喚我茂姐姐,只有他偏喜歡叫我郗姐,而這一喚便是二十多年。”
“有一年過年,我穿了件紅色的衣服,他飛紅了雙頰拉著我來到靜謐的庭院。忸怩了半天,他才鼓起勇氣對我說,郗姐,你穿紅衣真好看,將來做新娘子也一定漂亮。所以,長大了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子。”
“我們就這么一起游樂,一起長大。直到一日有冰人上門替他說媒,他生氣地將人趕走,然后告訴他的父親,今生若為兒擇婦,非郗姐不娶。”
“我生性最愛蘭花,他知道之后便命人悄悄在王府建了蘭道橋。十八歲那年,他站在蘭花叢中向我許下了今世的誓言,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們雖不能彼此偕老一生,但此生此世,我郗道茂只有王子敬一個夫君。現(xiàn)在如此,百年后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