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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萬丈紅塵 步履輕盈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天邊層層云彩折射在了菇茸港口扭曲的海岸線的時候,菇茸山前山后的裊裊炊煙,已經逐漸轉淡。成片的彩旗整齊劃一地安插在海岸線的兩側,荷塘里,蘆葦蕩里,滋生的水草一片片蕩來蕩去。

菇茸山已經萬人空巷。

龐大的人流駐足在海岸線的一側,遙遙站立,身上披著彩虹色的絲綢,迎著晨風歡呼雀躍。三五成群的人們準備好了彩旗戰鼓,找到合適的地方停住四處張望。

彎彎曲曲的海岸線,菇茸一側就有三百里水長。

海岸線上已經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賽舟,一個個水手挽起了褲管,光腳踩在船沿上,等候一邊新修的瞭望塔上號角的吹響。

十月二十,賽舟會,綠淵人說群仙下凡度海,踏波戲浪賽舟。這是綠淵每年最熱鬧的時節。

斷斷續續幾條小船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北,經過菇茸與紅葉中間一條狹窄的海峽,扭轉沿著紅葉山斜斜直上。再經過紅葉山和禿鷲山中間一片突出的海石灘,繞著禿鷲山北側一路向西,直達賽舟會的終點塔樓。

賽舟會總賽程長達一千多里,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也要走出兩天的時間。

一路上,紅旗招展,鑼鼓喧天。

紅葉山和禿鷲山的兩側平坦的地方都被人們早早占領,高高架起一通鑼鼓,支著各色彩旗登高望遠,搖旗吶喊。

酒妞和鳳儀早在兩天前就開始出發,在終點塔樓邊占據了一塊較高的平臺,擺放好一大一小兩只花鼓,安排了宿營的行囊,就和田酒匠等人一起等在禿鷲山下。

男人的吶喊,女人的尖叫,混搭上鑼鼓的喧嘩,綠淵的熱度在清早就被拉升起來。

銀色絲絨海岸,一尾小舟緩緩搖曳。

小舟前面站立一人,迎風獨立,長髯飄動,正是長胡子水丹青。長胡子今天穿了一身短衣襟打扮,褲管稍微挽起,露出兩只枯瘦的腳丫。

小舟的后面是李觀潮。此刻他正坐在舟尾,手中四只長漿悠悠擺動,不疾不徐地劃動著。

長胡子面色紅潤,一只手握著一杯老酒,一只手拎著一只酒瓶。

茂密的蘆葦蕩,清秀的荷花林,長胡子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當年,也就在這一片水域,自己第一次意氣風發地立上了潮頭。

“觀潮,停下來,來一點小酒,這可是紅葉讓酒妞偷出來的陳年八倆醉啊。”

李觀潮聞言停住小舟,緩步過去拿起一個酒杯,倒慢了酒,舌尖微微舔幾下,然后回味一陣,嘖嘖道:“紅葉這小子,不錯。”

“呵呵,這小子平時估計沒少喝這個酒。哎,待遇比咱們這老頭還要高啊。”

李觀潮聽了兩眼放光,長胡子道:“你別打主意了,酒妞偷的多了,以后就喝不上了。”

李觀潮微微一笑,輕輕泯了一口。

“水哥,聽說李丑奴今天也要來,還叫了李聽風。”

“呵呵,李丑奴,他還以為自己還是當年了啊,老了!李聽風估計是被他煩得不行了,所以才打著整頓你們李家的旗號出來轉轉。不過觀潮,你和李聽風比起來,可要小心一點。”

“沒事,李聽風除了年紀比我大,其他的我不怵他。”

長胡子聽了嘿嘿一笑,又給李觀潮斟滿酒杯。

“老了,要是當年,咱們就跟這幫小子比比。可惜啊,歲月這條河,趟久了,人就老了。”

“嗯,水哥,我估計那李丑奴還在海邊等咱們出現了吧,哈哈,估計他怎么也想不到咱們會提前出發的。”

長胡子微微一笑:“逞不得強了。我早早出發,就是要讓他知道,當年我能壓他一船,靠的是實力,今天我就能壓他兩船,靠的還是實力。不管陰謀陽謀,讓他李丑奴駝背發狠去吧。”

李觀潮也不說話,舉起杯仰脖一飲而盡。

斑駁的賽舟上有一些鮮明的釘補,這條曾經叱咤風云的小舟,在今天彷如煥發出了另一個春天。

兩人不急不慢,喝一會酒,聊一會天,間歇長胡子還坐在船頭拉一通二胡,琴聲悠悠,和小舟一起晃蕩在蘆葦叢中。

過了許久,遠遠傳來陣陣嘹亮的號角。兩人知道是賽舟會的號角吹響了,當下微微一笑。此時,他們已經過了第一個狹窄的海峽。

一如水洗的藍天下,上千只賽舟排的密密麻麻。

在所有賽舟的最前面,一只巨大的大鵬狀的賽舟橫水而臥,兩只翅膀似乎低到拍住了海面,遮住了周圍十米內的海域。

大鵬舟的翅膀兩側,是幾只狹小的賽舟,舟頭尖挺,像極了長胡子的賽舟。

大鵬舟不遠的地方有一艘和大鵬舟差不多大小的賽舟。舟身布滿黑色光澤,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舟頭雕刻著一只巨大的飛鷹,鷹眼火紅,鷹爪犀利,像真的一樣。

大鵬舟上,豬蹄膀遠遠地盯著那只鷹狀的賽舟,露出一臉不屑。

雄鷹號上,李府同一雙眼睛目露兇光盯著大鵬號,冷冷哼了一聲。

號角吹響,雄鷹號和大鵬號一同發力,高達八對的雙槳立即啟動,帶起一片片水花。

岸上傳來陣陣歡呼,一聲聲戰鼓擂響,在藍天下格外清晰。

雄鷹號上,一個佝僂老人四處觀望,良久后沉思道:“那長胡子呢?水丹青呢?李觀潮呢?”

雄鷹號的后面,一只較小的鷹舟上坐著八九個黑衣大漢。小舟中間是一個年月十幾的小孩,此刻他也正四處張望,尋找著自己眼中的對手。

三百里自由競爭水域,拼船速,拼技術,拼氣力。

雄鷹舟上黑衣人一聲不吭雙手一致擺動,巨大的雄鷹號在一開始就穩穩超過了大鵬號。

大鵬號自然也不落后許多,八個水手低頭不語,尋找著最佳的協調。

豬蹄膀嘿嘿一笑:“狗日的李府同,跟老子斗,你還是嫩了點。小六,小七,讓后面的飛魚舟全速前進,雙角并進,爭取在他們之前抵達紅葉峽谷。”

兩個漢子應了一聲,轉身朝后面走去。

不多時,大鵬舟雙翅背后的十數賽舟突然發力,如同離弦之箭瞬間穿出。等到十只賽舟超過了大鵬舟的時候,賽舟底下竟是出現一條條細小的鐵鏈,將大鵬舟的啟動速度瞬間提升。

岸上傳來陣陣叫好聲。

李府同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李丑奴慢慢走到船頭,看大鵬舟飛速前行,忽然雙臂一揮,巨大的袖口中若干細小的石子瞬間流星趕月般打向前面十只賽舟上的漢子。那賽舟上漢子應聲落入水中,大鵬舟的速度瞬間就慢了下來。

岸上傳來一陣噓聲。

李府同陰鷙的聲音道:“加速,突破紅葉峽谷。”

數十黑人紛紛下到舟底海中,竟是用自身的推力將雄鷹號的速度再度提高幾分。

兩只大舟身后,無數的小舟也開始發力。

海面上一時千帆涌動,浪遏飛舟。

等到所有的船只都駛離了海岸,一艘長長的賽舟才出現在海岸線上。

紅葉立在舟頭,看著千帆競速,心里一陣激動。

“蟈蟈坐好,二愣,咱們也開始加速。”說完兩個人一個船頭一個船尾,四把漿同時搖晃起來,水花翻滾,這艘經過十幾天設計制造的小舟第一次出現在菇茸海邊。

兩個十二歲的少年一前一后搖動船槳,一個青衣丫頭卻拿出身帶的畫板,迅速支起畫架,撩幾下耳邊發際,細心觀察起前面的賽舟來。

“大哥,你說咱們出來這么遲,會不會被人笑話啊?”二愣問。

“不會。”紅葉一邊搖漿一邊道:“反正咱們是小孩,沒人會說什么,何況,咱們一會爭取往前挪挪,不至于墊底就行。”

二愣道:“大哥,你說李小唐找不到咱們會不會氣瘋了?”

“可能吧!”

“哈哈哈……”

郭詩晴瞪了眼放聲大笑的兩人,低頭細細琢磨起畫筆來。

浪打船頭,變成白色浪花,銀色枝蔓。

大鵬號和雄鷹號幾乎不分前后地疾馳而去。

三百里自由競技,誰先穿越紅葉峽谷,誰就能暫時壓制對方一頭。

因為紅葉峽谷并不寬廣,對于寬度近二十米的兩艘賽舟,只能容納一只安穩度過。

李丑奴喝了一口小酒,轉頭看向身后。身后,無數的小舟密密麻麻翻滾而上,前仆后繼。他突然冷笑一聲:“多少年前,綠淵李家一家獨大。這些奔波不嫌累的凡人,明知道得不了第一還要這么拼命,當真是愚不可及。”

李府同微微一笑:“師傅,一會見了那長胡子,您就好好奚落他一番。”

“大哥,我看那長胡子,估計嚇得不敢來了吧。”李府同旁邊的李力道。

旁邊眾人一陣哄笑。

“呵呵,老夫看倒未必,水丹青,那可是傲的很的人。”這一聲從船艙里傳來,傳進眾人耳中卻格外清楚。

李丑奴當下停住喝了一般的小酒,面色凝重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府同,加快點速度,老夫也擔心那長胡子耍什么詭計。”

李府同微微一怔:“難不成他提前出發了?他不想跟師傅你一爭高下么?”

李丑奴思忖一陣,卻聽得先前那聲音道:“人生幾十載,若浮云,若滄海。前三十年爭名奪利,后三十年按部就班。到最后老驥伏櫪,成就遠比程序重要。”

李丑奴眉頭緊皺,手中酒杯咔嚓碎裂,卻沒有流出一絲血跡。

“聽風說的對,到了這把年紀,他長胡子還爭什么正大光明。事不宜遲,府同,那件事情辦好沒有?”

李府同面色一變,微微點頭。

李丑奴面色一怒,當下五指并刀,猛一揮手。

李府同轉身立到船頭,伸手從船頭暗夾捉出一只信鴿。那信鴿腿上早綁好了密信,一揚手,就像禿鷲山方向飛去。

此時的紅葉山側,荷葉林中,二胡婉轉。

周邊荷花叢里水鳥展翅,帶起一陣水花。賽舟行出百里,隱隱望見遠處禿鷲一角。

長胡子突然停了二胡,緩緩站立起來。

枯黃的禿鷲山上寸草不生,而繁茂的紅葉山卻紅葉飄零。

樹葉紛紛落下,隨著小舟逆水而下。只要轉過這一片海域,就能到達禿鷲山和紅葉山的中間海域。紅葉山上,住著那個曾經如仙出塵的女人。

長胡子微微一笑:“謝紅娘,水丹青來遲了。可是,誰又能說遲了呢?”

他泯一口老酒,步履輕盈步向船艙。兩只枯瘦的手抓起兩柄船槳,隨著李觀潮的節奏,緩緩搖動起來。

賽舟加速前行,一路荷花前仰后合。

水鳥飛過,傳來長胡子斷續的歌聲:

誰敢說青春寫老了歲月的歌,

老子用歲月走出青春的河。

誰敢說昨日已老容顏凋零不復舊時花,

紅娘她笑靨如花面含春水踏水登臨。

若觀紅塵萬丈,

看我步履輕盈。

登高立潮頭,

迎娶彩妝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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