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秀正自悔失言,見周珺琬并不計較,暗自松了一口氣,忙答道:“綠意倒是個極和氣極好說話的人,大爺雖待她也淡淡的,卻比旁人強上許多,也能聽得進她幾句勸,是以極得夫人看重,雖還未封姨娘,卻早就領著姨娘的月例了。”
和氣好說話、得齊少衍看重就好……周珺琬點點頭,吩咐錦秀道:“你把糕點送去時,就交給那位綠意姑娘便是,記得嘴巴甜點,態度和軟點,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見你這般和氣,自然也會和氣待你,把咱們送去的糕點收下。只要她把糕點收下,回與大爺知道此事,那咱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她對自己做的糕點還是有信心的,只看寧夫人等人吃前吃后的態度變化便知道,她相信只要綠意能將糕點送呈到齊少衍面前,只要齊少衍吃了第一塊,以后就絕對再丟不開手!
打發錦秀出門后,周珺琬回到房間里。
就見一身家常衣衫,頭上也只別了一枚梅花形簪子的錦云已侯在門口,一瞧得她回來,便忙迎上前屈膝見禮:“奴婢給二奶奶請安。”
周珺琬點點頭,“屋子可都收拾停妥了?缺什么只管告訴文媽媽。”一行說,一行往屋里走去。
錦云忙亦步亦趨跟在后面,賠笑道:“屋子里色色東西都是齊全的,并不缺什么,多謝二奶奶關心。”
周珺琬再次點點頭,往榻上坐了,接過她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方上下打量著她道:“你穿得也未免太素凈了些,一來二爺瞧著未必喜歡,二來旁人瞧著也不像。”
命金鈴,“拿了我最上面那個妝盒子來。”
金鈴應聲而去,很快捧了一個紫檀雕花的盒子回來,周珺琬接過打開,大略掃了一眼后,挑了一對絞絲麻花的細金鐲子,一對足金的梅花耳釘,一支鎏金鑲寶石粒的簪子并幾枚戒指,又讓金鈴取了一批貢緞來,一并遞與錦云,“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是我做主子的體面!”不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如何讓齊少游一直保持新鮮感,一直寵著她呢?
錦云原本想接的,見一旁文媽媽一直黑著臉,便不敢再接了,賠笑道:“奴婢那里也有幾樣不值錢的東西,待會兒就回來換了,就不勞二奶奶破費了。”
周珺琬卻是淡淡一笑,“哪有送人東西再拿回去的?且收著下去歇著罷!”
錦云便不敢再多說了,只得接了東西磕了頭,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這里文媽媽方撇嘴抱怨道:“似這等背主忘恩的狐媚子,不打出去已算是開天恩了,偏二奶奶還待她這般好,才那幾樣東西,再不濟也得值幾十兩銀子,即便是拿去扔了,也比賞給她強罷,也不知您是怎么想的!”
周珺琬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真正用意告訴文媽媽,只是笑道:“她穿得那般素淡,讓旁人瞧見了,還只當是我在薄待她呢,到頭來沒臉的還不是我?橫豎我的首飾也多得戴不完,隨意拿出幾樣不值錢的,便可以換一個好名聲,更可以讓二爺知道了喜歡喜歡,算起來還是我賺到了呢!”
一席話,說得文媽媽容色稍霽,只是很快又擔憂道:“好,咱們且先不論此事。您身體都已復原了,怎么還一直將二爺往外推?您不趁現在二少夫人還沒進門之前,將二爺的心抓牢,再趁機懷個哥兒,將來可怎么樣呢?”
“媽媽難道不覺得,任何東西都是得來的越難,人才會越覺得珍貴,得來得越容易,則視若敝帚嗎?”周珺琬猶豫了片刻,才想出了這么個模棱兩可的說法回答文媽媽,“這件事我自有主意,媽媽就別管了!”
只是看文媽媽的臉色,明顯不滿意她這個答案就是了,仍是一臉的擔憂,不過,她也無意再多說,等到了那一天,文媽媽自然不會再擔憂!
錦秀去時提了滿滿一食盒的糕點,回來時也是一樣,只不過里面的東西換成了各色茶葉或是果品,乃系各房各院回送的。
“這雞頭和鳳仙桔是二姑娘和三姑娘回的,這茶葉是大姑娘回的,大姑娘還說,雖說我們屋里也有,畢竟是她的一番心意,讓二奶奶別嫌棄。”錦秀將食盒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周珺琬大略掃了一眼,見那些東西的確都是她屋里有的,——有關這一點,寧夫人向來做得極好,憑是她多忌恨多不待見的人,在吃穿用度上,她都是一律不曾苛扣過,至少面子情兒是做齊活了的,不由就暗暗佩服起齊涵芝的八面玲瓏會說話來,同樣是回禮,她就是做得比齊涵芳齊涵萍更讓人心里熨帖。
不過這會兒顯然不是比較她們姊妹幾個為人處事誰更高桿的時候,周珺琬眼下最關心的,還是墨竹院那邊有沒有收下她的糕點,“綠意姑娘怎么說?可有見著大爺?”雖然心里也知道錦秀見到齊少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然聽錦秀道:“奴婢去時,大爺正在小書房練字,是綠意姑娘見的奴婢,不但收了糕點,讓奴婢回來多謝二奶奶,還留奴婢吃了茶,送了奴婢一個戒指呢!”說著攤開手心,將一枚絳紋石的戒指送到周珺琬面前給她看。
練字是假,根本不見閑雜人等是真罷?不過,收了糕點就好。
周珺琬看了一眼錦秀送到面前的戒指,笑道:“既是給你的,你只好生收著便是,別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意。”
頓了一頓,狀似無意的問道:“對了,府里如今管著四時時新花木盆景供應的,可還是陸炳兩口子?”
“是啊,二奶奶怎會忽然想起問這個?”錦秀見問,下意識便答道,說完之后,才猛地意識道,“二奶奶,您想起以前的事了?”聲音里滿滿都是驚喜,但下一瞬又沮喪起來,以前那些事實在談不上美好,說句不好聽的,她還真希望二奶奶一直想不起來,省得再傷心一次!
周珺琬自然不知道短短這么一瞬間,錦秀的心思已是千回百轉,只是干笑了一聲,道:“我沒有想起以前的事,只是前兒個恍惚聽誰白說過一句。主要是我想著每日里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種幾株花,一來可以打發時間,二來也可以陶冶陶冶情操,所以想著看能不能叫了陸炳家的來問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