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的擔心是多余的，莫小茜雖然知道自己農場的東西好，可她也苦于沒有買主，所以在沒有遇到商機之前，是斷然不會輕易放棄到手邊的錢。

一百三十五斤蘿卜，一斤三毛，收入四十元五角。加上身上本來的八十九，穆春華給的六元，她也小有一筆收入。

“你們忙吧，我先走了。”莫小茜拿著錢，看著已經恢復原來忙碌狀態的兩人，說道。

陶三妹笑道：“天黑路難走，要不要我送？”

“你那么忙，就不用了。”莫小茜輕笑，轉身要走，陶三妹卻想到什么似的喊住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莫小茜。”莫小茜笑著，眼睛彎成一條細細的縫，如同一彎月牙兒，上下打量若有所思的陶三妹一眼，不給她開口問下句的機會，就撒腿跑開了。陶三妹是生意人，而生意人多多少少腦子轉得都比常人厲害，忽然問起她的名字，肯定有所圖謀，她才不想被算計進去。

“哎，莫小茜……”身后果然傳來陶三妹的喊聲，似乎還追上來。莫小茜趕緊加快腳步，直往學校奔去。

到校門口才停下來喘氣，卻才站住腳，就撞上迎面而來的男生，男生手里的本子拿不住，落到地上，撒了一片。

“不好意思，我跑得太急，沒有看到人。”莫小茜也是個誠實的孩子，沒有畏罪潛逃，蹲下身子給男生撿本子。

“沒事，剛才有人在追你么？”男生也彎下身子和她一起揀本子，輕柔的聲音如同一陣清風吹過，清爽溫潤，甚是好聽。

莫小茜撿本子的手一頓，條件反射抬頭，正好對上男生幽邃溫和的眼睛，心砰的一跳，隨即移開視線，道：“班長，原來是你。”

“一直是我啊。”云楓展開笑顏，清潤的俊臉如同雨后陽光下的樹葉，清爽而溫煦，利落地收好本子，順便將她拉起，“你還沒說，怎跑得那么急，又有人欺負你了？”

在這個初中，也就只有云楓肯關心她了。莫小茜對自己之前逃避的念頭產生些許微妙的懺愧，道：“沒有，剛才看到一只兇狗，心里害怕。”

“你不善于說謊。”云楓毫不客氣點明。

莫小茜訕然：“說不說謊，在于認為的人。”真真假假，只要你信，就是真，不信，就是假。

云楓似乎一愣，搖搖頭，伸手摸上她的腦袋：“沒想到你口才很好。作業做完了嗎？”

莫小茜下意識想躲開他的碰觸，心里卻有些不舍，就這樣被他襲擊到。云楓的這個動作已經習慣成自然，沒有猥瑣的念頭，倒是很有親人的憐惜感，她素來是個冷清淡漠的人，對這種感覺并不排斥。

莫小茜眼中染上幾分懊惱，一拍額頭道：“完了，忘記做作業了。”

“明天老班會檢查的。”云楓道。

莫小茜瞥他一眼，她敢發誓，那一閃而逝的笑意，的確從云楓眼中流過。莫非這家伙也幸災樂禍？眼睛一眨，聲音有些郁悶：“我不會做。”

這句話，也算實話。她初中時候數學成績本來就不好，再且時隔十幾年，學過的知識都還給老師了，溫故而知新，她會做那才叫怪事。

“呵呵，沒事，吃飯的時間要到了，你先去吃飯，然后來教室，我教你。”

莫小茜嘴巴一張，讓他輔導，那江若雪還不把她給撕了？！只是，老師說的對，初三也是命運的一個轉折點，對于學生來說，沒有什么比考上一所好高中然后好大學更大的夢想。她太明白父母的期望，而走出這座小山溝，那個小本子文憑，還是有一定作用。

比起未來，江若雪，她為什么要怕？

嘴角噙起淡淡的笑容，真摯地看著云楓：“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幫助。不知道為什么，云楓給她的感覺，是一種油然的親近，如同親人一般。

云楓搭在她腦袋上的一頓，拉下來，臉上奇怪的表情飛快閃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這是我應該的。”輕輕的喟嘆，帶著莫名的悵然。

莫小茜狐疑地看著他，這人難道欠她錢了不成？努力從記憶中尋找，卻無語發現十幾年后，他跟她實在連一點邊都沾不上。

“走吧，去吃飯，晚上還要上夜自習，你數學不好，應該惡補一番。”云楓抱著本子，看著飯堂那邊的人來人往，瞥她一眼，便往教室走去。

莫小茜望著遠去的背影，腦海中有什么閃過，沒抓住。正愣神，一只爪子驀然搭上她的肩膀。“喂，人都走了，還看什么看，我說你不是暗戀他吧？”

轉過頭，對上一口白燦燦的牙齒，莫小茜有些無奈：“宋然，我發現，你似乎很閑。”

“不是，今天有點忙。啊哈，我要去辦飯卡，要不要一起？”兩手插在褲兜里，宋然一副悠閑的樣子。

“不了，今天人太多。”俊男美女總是招人嫉妒，正如同莫小茜不怎么愿意和云楓走近一樣，她也不想因為宋然讓人把注意力又其中到她身上。

“那我幫你？”

莫小茜搖搖頭：“不用，我宿舍還有事，先走了。”說著就抱著書包往宿舍走去。

宋然也說不上對莫小茜特別感興趣，只是抱著一種好玩的心理，自然不會死纏爛打追隨她往女人堆里走，卻看著莫小茜走遠的背影，有一種從小到大被忽視的挫敗感。

作業還有一堆，莫小茜晚飯也就沒有吃，只是啃掉兩個空間蘋果，就急吼吼地跑去教室。

今天的夜自習是自由的，并沒有要求所有學生一定要上。剛剛放假回來，學生心也還野，真正呆在教室里的人并不多。當然，和莫小茜一樣沒完成功課的同學也不少，只是他們草草拿起別人的作業照抄，然后扔一邊就出去玩了。

年少的莫小茜不合群，沒有抄襲的對象，唯有埋頭自力更生，偶爾抬頭望向窗外，想象那如同玉般溫潤的少年，馳步而來的模樣。

年少時候的初戀，再相逢，總還無可避免那么若有若無的心動。莫小茜等了云楓幾個小時，卻沒有看到他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