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聞言,抬頭看著顏洛梨出塵的側影,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低下頭,語無波瀾地說了聲:“是。”便起身,動作神速地往顏洛梨身后的方向閃去。
感覺到離去的腳步聲漸遠,顏洛梨冷若冰霜的雙眸閃過一瞬的動容。她知道楚離是擔心自己,才先自己一步幫她清理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阻撓,這樣的關心她是該領的。只可惜今世她是顏洛梨,冷心的顏洛梨。男人不再是跟她生命有牽扯的生物。
顏洛梨瑩白的玉手,從懷中取出一串玉玲瓏,月光下,白玉晶瑩剔透,流光四溢。纖手輕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顏洛梨粉嫩的唇瓣,微微撅起,張嘴輕吟,天籟般的韻律流溢出來,沉寂的夜空聽來,竟似琴聲幽幽。
顏洛梨手中的玉玲瓏,跟隨著她手下一定規律的搖動,發出魅惑人心的曲調,與她嘴里發出的清吟,瞬間合二為一,響徹在整個劉都尉府邸的上空。聞者只道這樂曲是天上的仙樂,仙樂裊裊,凡塵難覓。卻不知清新動聽的音樂,是奪人心魂,控制行動的魔魅樂音。隨著樂聲的飄散,暗夜中,原本沉寂如死城的都尉府,各個廂房的房門一扇接一扇地打開,里面的人也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來,動作神情一致地朝著樂聲的源頭處聚攏過來。不出一會,顏洛梨下方的庭院便擠滿了人群。
這些人一個個臉上現出驚恐的神色,不受控制地伸直脖子仰望著他們上方的屋頂。從他們有神的眼睛,可以看出這些人是意識很清醒的。他們竟是在意識清晰的情形下,雙腳不能自主地來到這里。
霜白的月色下,屋頂上那抹白色的身影,搖曳生姿,像是支在春日里綻放的梨花,清麗動人。又像是天山上盛開的雪蓮,圣潔美麗。
可是看在劉都尉府的人眼中,那抹神圣的白影,儼然是那來索命的白無常。因為縱使他們在無知,也知道這是傳說中奪命羅剎,雪姬輕梨。
傳說此女絕美無雙,仙姿非凡,貌如梨人如雪,絕麗絕冷。傳說此女絕心絕情,寬袖輕揚,便有冤魂無數。而此時的他們很快的便會如過往那些冤魂一般,魂斷一瞬。
顏洛梨神情冷淡地掃視一眼下方,心里已經清楚都尉府里的人都到齊了。手上的搖曳的玉玲瓏慢慢地停了下來,嘴上的清吟卻依舊不減。顏洛梨輕輕地收好手中的玉玲瓏,同時一雙玉手探入懷中,取出幾支怒放的薔薇,身上一震,數支薔薇花瓣震離花萼。寬袖輕甩,無數的紅色花瓣,隨著夜風飄曳而下,片片嬌嫩的薔薇花瓣,如同鋒利的刀片襲向庭院中的人群。
人群中的所有人此時都雙腳不能動,連嗓音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音。那一刻只能驚恐地瞪凸著瞳孔,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著死亡來到的那一刻。
嘶的一聲,利刃穿過筋骨的聲音。一場花瓣雨,無數花瓣刀,劉都尉府一百三十五條人命,一朝喪。
顏洛梨看著滿庭的的的尸體堆積如山,神情冷淡。她曾說過她會活在人上人的位置,把所有傷害過自己的人玩弄在手掌之中。她用了十年的時間,努力地去印證曾經的誓言。而時至今天,她已經做到了!放眼天下,能再傷她的,屈指可數。
顏洛梨想到這,撅起的粉唇停下清吟的動作,喉嚨輕顫,如清泉般動人的嗓音便響起:“劉彥,今日的悲都是你往日種下的因。十年前你不該欺我無勢。你,惹了不該惹的人,下場就注定是死路一條。”
言罷,一個轉身,飄然而去。月下那白色的衣衫起落翻飛,飄忽輕靈得像一只飛燕。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天朝的偏城—雁城。
天朝的雁城地處偏南,民風淳樸,一年四季風景秀麗,山青水綠,鶯歌燕妮,可算是天朝的魚米之鄉。
在風景秀麗的雁城的西南角,有一條靜謐悠長、綠柳蔭蔭的街巷。在這條街巷之中,坐落著一座王府,它就是現世天朝的王公府邸,齊王府。
齊王府,是當今天朝的云帝的第七子,君七夜,七王爺的府第。因君七夜在族譜中,排行第七,又因當今太子已定,考慮到君七夜的情況較為特殊,故先皇在他仍在位的時候便冊封其為齊王。而他所住的府邸便御名齊王府。
齊王府作為天朝皇子的府邸,其建筑布局規整、工藝精良、樓閣交錯,充分體現了皇室輝煌富貴的風范和民間清致素雅的風韻。齊王府共分府邸和花園兩設計。府邸設計富麗堂皇,齋室軒院曲折變幻。花園內古木參天,怪石林立,環山銜水,亭臺樓榭,廊回路轉。
夕陽西沉,月色初上。天空的皎月又圓又亮,高高掛在柳梢之上,又是一月伊始的初一。
月色下的花園景致更是千變萬化,別有一番洞天。
說來還真是奇怪,如此良辰美景,這偌大的齊王府卻找不到半個人影。若說是人都已經就寢,那未免太牽強人意,這時辰也就夜色初上。甚至連晚膳的時辰都還未到,這里的下人卻早已經躲得嚴嚴實實的。
追其原因,是因為今個兒是初一滿月,齊王府一月中最黑色恐怖的日子。世人可能不知,在齊王府干事的下人卻再清楚不過,當今的七王爺是個妖怪,會吃人的妖怪。每到初一十五,便會六親不認,獸性大發,大開殺戒。
這也是為什么七皇子明明是當今皇后所生,卻被遠置到偏遠的雁城的原因。皇室之丑不外揚,所以這些當初糊里糊涂進得齊王府的下人都是進來了便不難再踏出去一步,否側誅九族。專制的社會往往強權說話,這就是齊王府的下人縱使害怕也依然不敢離開齊王府的真正原因。
月色下的齊王府,風不吹,鳥不叫,人不走動,府邸里死一般沉寂。天上沒有一絲云彩,空間沒有一絲微風,空氣仿佛凝滯了,圓盤大的月亮,顯得越發的大越發的明亮。沒有人敢在白月光下行走,鏡子般的水面反射著灼灼的銀光,下人們都躲在屋內,連草地里的蟲子都像啞了一般,沒發出半點的聲音。齊王府的一切都陷入無邊的死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