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黑的天空看不到星光，滿天的黑云壓城城欲摧，似是故前。

北斗星。我是天樞你是搖光，一頭一尾。其中一個迷失了方向，整體都會在天空逆流了吧。

女生坐在露天臺的圍墻上，深褐色的發(fā)絲被冷風(fēng)吹得飄逸在空中靜默。身旁靜靜放置著一罐可樂，女生拿起不時往嘴里倒去，碳酸飲料的泡沫在口腔里化作難聞的味道就好像自己此刻的心情。

“冉悠！”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女生差點來了個馬趴向前傾去。

寧靜瞬間破裂。

“這么多年你一直都沒變。”舒冉悠轉(zhuǎn)過頭朝季羽浠投去責(zé)怪而無奈的眼神。

季羽浠滿不在乎地走近一躍而起在舒冉悠身旁坐下，然后虛著眼睛望向天空：“啊，天好黑。”

“嗯。我小時候在鄉(xiāng)下經(jīng)常看到滿天的繁星，那時候只是覺得很漂亮，也從沒想過時代變遷，再也看不到那樣的風(fēng)景。”

“是嗎。”羽浠好奇地睜大眼睛，“一定很漂亮吧？”

“比P圖更漂亮更真實。”

“哈哈，真想看一看。”

“可是現(xiàn)在看不到了。”

“嗯……”

“吶，我問你……”冉悠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羽浠認真地看向她等待下文。這不是插嘴的時間。

“我時常在想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回到過去呢？”

“哈？”羽浠明顯一愣，“時間不能倒流…”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回那時候的感覺。”

“很難…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我們公開身份的時機。”

“哈哈，說來還真是有趣啊，高中的時候我們隱藏家世后來想著要公開，現(xiàn)在大學(xué)了又多了個身份想著要什么時候公開。”

“不管他了，到時候再說吧！”季羽浠“嗵”地跳回露臺地面上，“我們進去吧，十一二月份的天氣，不冷嗎？”

“哦。”舒冉悠無力地應(yīng)了聲跟著下來和羽浠一起往宿舍里走去。

而這時的兩個女生都各自揣懷了心事。

你超越了身旁所有的人跑在最前面，當(dāng)你回頭時周圍空無一人，你可以發(fā)現(xiàn)這其實和你落在人群最后面沒有區(qū)別。一樣孤獨。

現(xiàn)在的舒冉悠和季羽浠大概是這樣的處境。

［二］

“AMN品牌的新代言人競賽？！”

“什么啊，李桑娜代言得不好嗎？”

“切，她能跟向玲玲比嗎！”

“要說最好的話，應(yīng)該是第一代的代言人吧？”

“第一代是……”

“Twinkle！”

“可惜那個組合神奇地消失了。”

“至今也沒她們消息嗎？誒誒，好失望……”

“EverybodyStop！”老師在講臺上終于發(fā)話厲聲制止。他一宣布消息教室里就亂成了一團。

陸西宸和蘇堇然本能地朝兩個女生的方向看去，只見舒冉悠和季羽浠兩人異常地沉默。

AMN，安慕妮。喬海公司的著名品牌，曾因Twinkle代言在商業(yè)屆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浪潮。

老師見大家安靜下來，便兩手撐在講臺上躬著腰對大家認真地說道：“大家也都知道，自從Twinkle消失以后，后來的代言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卻始終沒能再創(chuàng)銷售奇跡，而如今又開始選拔，如果能夠帶動當(dāng)今的人們回到那時候的感覺，我想出名就不是什么難事了。當(dāng)初twinkle也因這樣一炮走紅，當(dāng)然，她們還有穆北夏天后的幫助……但是不會差多少！”

“就是啊，都是看實力的東西，一定能夠再創(chuàng)輝煌的。”

“對對，我們?nèi)竺囩R吧。”

……

“冉悠……”

“啊？”

季羽浠一臉擔(dān)憂地看向她，卻見舒冉悠渾然不知的神情，一時間覺得分不清真?zhèn)巍?

下課后四人到了休息室，所有人都是一臉凝重的表情。

“你還想去試鏡嗎？”季羽浠小心翼翼地問道。

一時答不上來。

舒冉悠心里一陣難過在翻滾，就像一壺茶被猛然摔在地上一樣的感覺。

“如果我們?nèi)チ瞬皇蔷陀锌赡鼙徽J出來嗎？”

“這……”

“你們在害怕什么？身份暴露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這樣可以讓你們重歸輝煌啊。”陸西宸拿著手中的書邊翻邊說道。

蘇堇然也贊同地點了點頭：“是啊其實我也這么覺得。”

“不！不行。”舒冉悠嚴(yán)肅的聲音打斷了想要接話的季羽浠，所有人愣愣地看著女生，不明白她為什么如此驚恐。

“真的不可以…抱歉……”舒冉悠抿著嘴忍住心里的疼痛，像是給自己安慰似的把頭望向一邊閉了閉眼睛然后再看過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沒有，羽浠你想多了。”

“一定是這樣！不然昨天晚上你為什么那么失常？”

“那是因為我心情不好！你也知道我的心情是變化無常的！”舒冉悠激動地站了起來。

季羽浠也不甘示弱，“通”地站起來與舒冉悠對立著，兩人的氣場像形成了巨大的屏障讓人無法靠近。

“你是變化無常！但那都是有征兆的！這么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冉悠，我們不是真心朋友嗎？為什么不跟我說你的心事！”季羽浠雙眼瞪得特別大，眼眶開始泛紅。

“是！我們倆是真心朋友，所以你體諒體諒我相信我行不行？！”

兩人的聲音是越說越大，在場的學(xué)生都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這兩個如膠似漆的好閨密竟然吵架了。

“你！……”終究季羽浠還是說不過舒冉悠的，羽浠放棄了反駁無力坐下來，端著一杯咖啡沉默地喝著，這時候的她好像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去了。

而舒冉悠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調(diào)頭就走出了休息室。

十萬里晴空開滿花，八百里海洋溢天堂。在這晴空海洋之間，北斗星正悄悄運轉(zhuǎn)。

那些話語像是刺破了耳膜般牢牢地印在了各自的心里。數(shù)不盡地思緒和看不清的表情，太陽和星星在這一刻隱沒了光輝。

女生不爽地邊走邊踢著路邊的綠草，她真想能夠一腳把那些東西連根拔起。

“喂。”

女生怔住。停止了所有動作。

“心情這么差干嘛還要吵架。”陸西宸的聲音越來越近，直至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溫度。

“你以為我想啊？”舒冉悠朝前邁一步再轉(zhuǎn)過身來與男生對峙著。男生逆著光剛好遮住了太陽。

“誰先挑起的？”

“是……”

“其實你們倆都有份，羽浠不問你就不會生氣，但確實也是你先吼她。”

舒冉悠頓時覺得臉頰燙，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態(tài)度的確很過分，剛想跟陸西宸道聲謝，腦子里卻突然迸出了一句話。

“去報仇，在高中這三年發(fā)揮你唱歌跳舞的專長，然后光輝地站在舞臺上，徹徹底底擊敗陸氏集團和蘇氏集團，成為圣溪學(xué)院的王牌支柱，再拒絕與圣溪合作那樣就能擊潰席里從此再也不能坐上娛樂大佬的位置！”

舒冉悠的表情突然變得慌張，女生轉(zhuǎn)身繼續(xù)朝前疾步走開，陸西宸渾然不知她到底又怎么了。

“舒冉悠你給我站住！”

見女生還是在繼續(xù)遠離他，陸西宸心急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舒冉悠的胳膊。

舒冉悠一臉冷漠地看向他，像在看個無理取鬧的陌生人。陸西宸無視掉她的表情，十分嚴(yán)肅地看著她：“試鏡，你到底去不去？”

“不，可，能。”

女生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像是節(jié)拍在重重敲擊。

“那你告訴我讓你這么執(zhí)著的原因是什么？”

看著陸西宸執(zhí)著認真的表情，舒冉悠一時間覺得自己無比可笑，她竟然必須要去恨這個男孩子。恨這個……讓她都能怦然心動的男生。

可是她又怎么恨得起來。

終于忍不住。

陽光被烏云遮住。

夏天的天氣總是這樣飄忽不定的。

還好，女生的淚水混雜在了暴雨里。

最終，男生也沒問出個什么，他只能拉著舒冉悠慌忙跑進教學(xué)樓。

［三］

舒冉悠重新?lián)Q了件衣服，坐在天臺上皺緊了眉頭。

她恢復(fù)記憶的事情還沒有告訴他們。算了，等該說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察覺到了。

可是安慕妮品牌她和季羽浠真的能夠再去代言嗎？如果被認出了歌聲……他們說得對，twinkle身份被認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可能會被席里認出她是舒妍。不過，距離初三那會已經(jīng)時隔四年，她們的容貌早已改變了許多，15歲和19歲，是很大的差距。是青少女和少女的差距。

那些明媚的陽光還穿梭在他們明朗的青春。3年前那個溫暖柔和的秋天她們遇見光芒萬丈的詩篇，從此走上了與眾不同的道路，那個萬眾矚目的位置。

可是至今她們做什么去了？為什么重新隱匿于黑暗之中？像是黃昏時突然被拉攏的窗簾，頓時黑暗了。

如果，如果在五年前沒有打算考進玖川就不會被南柯選中，如果沒有在后一年初三畢業(yè)的暑假帶著張籽幻去圣溪的入鏡比賽，如果……

劇烈的疼痛像是一顆苦糖化在胸腔里越發(fā)濃烈。抬眼一望，看見的還是泛白晃眼的天空和若有若無的光線，夠刺眼。

又漸入冬至。與她們出道的時間剛好整整3年。可是現(xiàn)在又要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真的就像光腳踩在碎片上一樣艱難。

可是進入了圣溪，不去追逐夢想又還能做什么呢？坐在昏暗的墻角里默默發(fā)焉？在夢想和報仇之間，她選擇哪個？父親可會理解她的選擇？

或許那次父親所謂的陰謀只是一場意外。這么想的話不就把父親想成萬惡不赦的人了嗎？

涼意的風(fēng)吹起女生的秀發(fā)，她摸出手機撥打了電話。如果能使一切變得明亮，她愿意放下所有的負擔(dān)。

“冉悠？”電話那邊的聲音帶著慣有的細膩和甜美，只是現(xiàn)在多了些沙啞。

舒冉悠輕輕笑出了聲：“哭什么，弄得我們好像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我才沒哭。”

“我感覺到的。”

“冉悠……”那邊的羽浠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瞬間也響起了溫旅年手忙腳亂的安慰聲。

“聽我說……”舒冉悠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此時的心情頓時被壓抑住連呼吸也變得困難，“其實我也很想要回到過去，過去我們只是為了夢想而奮斗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擔(dān)憂，因為那時的我們真的很天真很快樂，快樂到以為世上沒有可以阻擋我們前進的困難……因為我們相信我們可以一起闖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不能與你為伍了……”

“你在說什么顏茗？為什么要這么說！”季羽浠明顯激動了許多，竟然直呼了自己原來的名字，這讓她不禁一震。這讓舒冉悠覺得氛圍壓抑了更多。

“我當(dāng)然是……說如果。始終有一天我們會成為對手站在同一舞臺上的。”

“這我知道，蘇堇然和陸西宸已經(jīng)對我說過，我也明白……所以我的對手只有冉悠你一個，在此之前我們就要一起努力打敗其他的人不是嗎？”

舒冉悠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她愣愣地回想剛才季羽浠的話，似乎覺得不像是她會說出口的。沉默了許久，她緩緩開口：“那我們?nèi)ピ囩R吧。”

“……好。”

［四］

來到試鏡場地，季羽浠詫異地環(huán)顧了下四周然后奇怪地小聲問舒冉悠：“為什么沒有一個男生啊？我們當(dāng)年去試鏡的時候沒怎么注意周圍但也的確沒發(fā)現(xiàn)什么男生，這次竟然也是這樣。”

舒冉悠頓時覺得有種想要抓狂地沖動：“傻的啊你？因為安慕妮是女子用的護膚品牌，所以參加試鏡的人都是女生啊。”

“……對哦。”女生恍然大悟。

“這次我們打算用什么歌？”

“就用那首你記得的暮光。”季羽浠對她莞爾一笑。

舒冉悠皺了皺眉，想要說什么：“嗯。其他歌我其實……”都記得了。

“到你們了，舒冉悠和季羽浠組。”

還沒說完便聽見工作人員毫無情感的聲音，兩個女生立刻應(yīng)聲：“好。”那剩下的字眼便被活生生吞進了咽喉。

當(dāng)她們進去再一次看到喬磊揚時，都不禁一震，他還是依舊不減當(dāng)年的冷峻。盡管已經(jīng)又過了三年。三年。他從22到25歲。她們從16歲到19歲。青少女變?yōu)樯倥瑥那嗌倌曜優(yōu)槌扇恕Ｈ菝沧兓拇_有點大。

喬磊揚看到這兩個女生進來時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她們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容，身著淡然卻不失華麗的裝束，在剎那間給了他一種沖擊。

“北夏……”

喬磊揚看著舒冉悠怔怔地說道。

“呃？”舒冉悠覺得莫名其妙，那個讓總裁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子，竟然還留在他的回憶里么？所有在場人員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沒事，只是發(fā)型和打扮很像而已。”伴隨著他淡漠的聲音所有人恢復(fù)到正常，畢竟很多人都覺得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發(fā)生好笑的事情。

“這次的試鏡換一種方式，并不是像以往那樣的唱歌。而是作為正式代言前的一個練習(xí)。畢竟沒有人可以超越第一代代言人。”喬磊揚身旁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沉聲說道。

季羽浠正想要不滿地回駁，卻被舒冉悠一把握住手。女生也明白意思便沒再動作。

“也就是說要臨時發(fā)揮？”舒冉悠加緊了手中的力道。

“是。”

“沒問題的。我很擅長。”季羽浠對舒冉悠悄悄地說了句，女生好似就真的放心地松了手。

無論怎樣，有這句話就對了。她們從來不會欺騙對方。說好的一定會做到。

季羽浠的應(yīng)變能力實在出乎舒冉悠的意料，果然從小數(shù)學(xué)厲害的人腦子就是靈活。不像她只是比較在行文科而已。

“啊呀。”舒冉悠竟然不小心摔了一跤，所有人都呆住了。女生的臉有一點擦傷。

“要重來么……”

“唉真可惜，前面演的那么好，拍了這么久居然出岔子。”

“是啊，是好可惜的，優(yōu)勝幾率大概會降低不少了。”

……

竊竊私語開始響起，舒冉悠卻并沒有顯露出窘迫的樣子，既然羽浠在前面帶著她演了這么多了，又怎么能因為自己而失去獲勝的機會。

所有人都以為這兩個少女沒有希望了，沒有人注意到舒冉悠給季羽浠使了個顏色，季羽浠繼續(xù)著她的扮演。其他人停止了討論驚訝地看她們接下來的表現(xiàn)。

“沒事吧？臉擦傷了呢。”季羽浠雙眼的擔(dān)憂感覺快要溢出來。

“嗯。”舒冉悠裝作很疼的樣子，“你之前說的安慕妮護膚品牌呢？”

“噢，我?guī)狭恕！闭f完羽浠拿出精美包裝的安慕妮在舒冉悠臉上受傷的那個地方涂抹著，過了會然后擦拭干凈。

這過程中冰涼又清爽的感覺瞬時溢滿臉頰，舒冉悠十分享受地閉了閉眼睛。果然不愧是名牌，雖然自己也用多了這些名牌的東西，但是護膚品牌的話還真沒哪個比AMN更好了。

“太神奇了！我的傷好像已經(jīng)全好了，感覺好舒服呢。”舒冉悠欣喜地抱了抱季羽浠。最后兩人滿眼笑意地用廣告詞夸贊了安慕妮品牌一番結(jié)束了這個表演。

表演結(jié)束，拍攝結(jié)束，驚愕卻還未從每個人的臉上褪去。

過了會也不知道是誰帶頭的鼓的掌，所有人都鼓氣掌來。

“好！太棒了！”

“之后擦拭干凈那部分記得P好！這簡直太完美了！”

“是啊，至今除了twinkle竟然還有人能給我們這么大的驚喜。太高興了！”

……

舒冉悠和季羽浠也微笑著謝禮出了試鏡內(nèi)場。

“冉悠，這次咱們肯定又能獲勝！”

“我也這么覺得，那么多人都給我們鼓掌呢。”

“哈哈，不過剛才聽到他們對twinkle的評價那么高我還真是高興！”

“我也很高興。”舒冉悠看著面前女生激動的表情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

“那個喬磊揚總裁好像還是很想念北夏姐……也真夠癡情的，都這么久了，竟然還把你認錯！這點真讓我火大。”

“好啦。你的表情就跟變戲法一樣轉(zhuǎn)變得真夠快的。”

“嘿嘿。”

“說來上次他好像也差點錯把我認錯呢。”舒冉悠竟開始回憶，這讓季羽浠不免有些奇怪。

“上次？你記得？”

“啊？”舒冉悠意識到自己的漏嘴，立馬掩飾住慌張，“上次是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時候……”

“噢這樣。”

“嗯。”

什么時候，我開始對你說慌了。

天樞和搖光。路線已經(jīng)開始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