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挑了下眉頭,這該來的始終會來,躲不過去的。元君離說的沒錯,她的確沒用他的名義嚇走宋御醫,在無法確定元君離是敵是友之前,漣漪不會輕易將他老人家的大名扯進來。
索性抬起頭,從容迎上元君離眼睛,輕聲開口,“我跟他說……”漣漪頓了一下,接著道,“你兒子喊你回家吃飯。”
驀然,平王大人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握緊了拳頭,胸膛震蕩了幾下,似乎是在隱忍什么。
而馬車外的鐵手還在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聽錯了。
“哦?是嗎?我同意了嗎?紀藍庭同意了嗎?”平王大人的確是不同凡響,漣漪都這么說了,他還能沉穩發問,只是那放在膝蓋上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握緊……再握緊。
漣漪無所謂的笑笑,“我只說他兒子喊他回家吃飯,又沒說是王爺或者紀大人放人了,我這不過是一句勸慰他的話,而已。”
“而已?”元君離閉了閉眼睛,如此才能保持冷靜繼續發問。
這個女人……還真有她的!聰明卻不張揚,冷靜卻又機智。
“你騙了他,就不怕他到時候找你?”元君離閉著眼睛沉聲發問,唇角卻是不由自主的揚起一抹弧度。
漣漪保持平和笑容,視線移到窗外,淡淡開口,“我的目的不過是讓王爺今天能允許我進入別院。王爺出題考我,想看我有沒有本事進別院,我算是被逼著出了王府大門的,這手段自然是要多低劣有多低劣,我只管稍后在王爺別院門口別太難看了,管他宋御醫回家后看沒看到兒子。宋御醫救子心切,聽了我傳達的話自然以為事情有了轉機,這種情況下,一般人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可他宋御醫當時怎么不想想,我夏漣漪……在平王大人心里面算個屁啊!說到底,我這次很僥幸,不是嗎?”
漣漪說完,身側閉目養神的元君離眉頭驀然皺起,徐徐松開后,面容陰沉如霜。
他冷哼一聲,沉聲開口,“你剛才說……你在我心目中算什么?”
這個女人……她真是什么話都敢說!算個屁?好!真有她的!
漣漪視線看向車外湖心景色,旋即不假思索的說道,“也許平王是覺得連屁都不如嗎?”
如此直白的話語,由她說出來,卻是莫名多了一絲滄冷的寒意。看起來她有些怕元君離,但歸根結底,她骨子里是不懼怕任何人。
元君離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是帶著嗜血弧度的嘲諷。
站在車外的鐵手不覺嘆口氣,王妃這話說的……王爺把元神丹都給王妃了,她還算個屁?那元飛和紀藍庭算什么?他們才是真的屁都不如!
王妃真的是辜負了王爺的一片苦心。
漣漪覺察到身側寒氣蕭索,也覺得自己在宋御醫這事上使的小聰明有些多了,身邊的男人顯然生氣了,她適時的也要給平王大人一個臺階下下。
“王爺準備如何發落漣漪?”
漣漪此刻并不看元君離,不用看也能猜到平王大人那張千年寒冰的臉有多陰沉。
索性,眸光平靜的看向岸邊,只見不遠處,有一青一藍兩抹身影逐漸靠近。
漣漪不覺瞇起眼睛看向來人,一身青衣的男子氣質出眾,五官分明,眉宇間一抹英氣直逼人心,墨色雙瞳清亮透徹,一身戎裝威嚴颯爽,青色袍角被湖邊微風吹拂而起,獵獵作響,映襯的此男子更加英挺出眾。
尤其是那雙眼睛……注定是連無邊夜色都要融入其中的幽暗。
落霜心底深處的一根弦,被這雙眸子緩緩擊中……確切的說,是曾經的夏漣漪對走過來的青衣男子有著非同尋常的眷戀!
漣漪盯著來人視線一時忘了移開。對于伴隨這抹青色身影的安子瀟視若無睹。
身側,元君離看向她失神的眸子,眼底隱著層疊寒氣,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握緊了拳頭!心底隱著莫名翻涌的怒火,讓他眼神在此刻更加寒徹冰凍。
馬車外緩緩走來的男子,不知是否看到了漣漪,竟是朝她的方向露出一抹溫和暖心的笑容。而這男子身側的安子瀟也抬起頭來,疑惑的看向馬車這邊。
青衣男子的這抹笑容看在漣漪眼中,莫名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男子該是夏鎮卞的副將夏罌,聽說這幾天剛剛回京,但是在漣漪繼承的記憶中,昔日的“她”與這夏罌實在是沒有過多的交際。
漣漪輕皺下眉頭,不覺對馬車外的夏罌頜首示意,唇邊一抹笑意再輕淺不過,可即便如此,看在元君離眼中也是如此的刺眼。身側寒氣森森,漣漪方才記起,平王大人好長時間沒說話了。
“咳……王爺,您準備……”漣漪清了清嗓子,準備重復自己剛才的問題。
“你的屁話夠多的。”元君離像是突然吃了炸藥,狠狠地嗆了漣漪一句。
漣漪垂下眸子輕聲道,“即便如此,王爺不還照樣搭理我。”
平王大人周身的寒氣再添三分,讓這不大不小的馬車內,空氣都顯得稀薄而珍貴。
元君離瞇著眼睛看向落霜,冷冷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就算再笨再傻,本王也會勉強看著你!王妃不會如此健忘吧……皇后前幾天不是才說了……要你我……圓房!”
嗤!
漣漪小臉一紅,下一刻卻是煞白無光。
圓房?
元君離講鬼故事呢?他真是沒得消遣了,拿這個嚇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