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好久未嘗試過喝醉的感覺,腳軟綿綿得似乎踩不著地,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方,有人將我攔腰抱起,動作輕柔。我躺在柔軟的床榻上,越發覺得渾身燥熱,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脫起了衣服,只聽到耳旁的抽氣低咒聲:“別鬧了,乖,你這樣會著涼的。”
我傻傻地又哭又笑抱住一個可以倚靠的東西傾訴起了心中所有隱藏的秘密,等一切都傾訴過后整個人感覺輕松多了,我這才完全進入了夢鄉,一夜沉睡。
第二天一早,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駭然發現已將近正午,身上的貼身衣物已被人全換了新的,大概是弄玉替我換的吧。我居然在文相府喝得酩酊大醉還是讓宣昊祈送回來的,別人會怎么看我,太……丟人了。我揉著酸疼的太陽穴低聲呻吟,沒想到這身體居然喝一杯就醉,早知道這樣我也不會這么豪爽啊,有人說過我的酒品齊差無比,一旦喝醉便會借酒裝瘋,哭鬧撒潑無所不能,我卻始終沒有絲毫印象,只是順著我的本心行事,率性而為。我昨天沒有胡言亂語吧,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手腳頓時冰涼。
正當我萬分忐忑的時候,宣昊祈推門而入,我趕緊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不愿意讓他的眼睛占到任何便宜,我露出一雙眼睛不悅道:“王爺不知道進門前要敲門嗎?”
他低聲輕笑,注視著我的目光滿是揶揄道:“害羞了?”
“不是害羞,是生氣”,我被他的自以為是徹底打敗了,“你要給我最起碼的尊重,轉過身去。”
他依言轉過身,我趕緊趁這個時候穿起了衣服,由于慌張衣服一會打結一會褶皺我廢了好大的功夫才從內到外穿好,腰帶不知為何卻在背后打了個結,我伸手夠不到只好在心里低咒。
“我來”,他低沉的嗓音出現在我耳畔,在我身后替我解著那個結,我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昨晚睡得好嗎?沒想到我的王妃居然一喝就醉,那醉酒的美態實在是賞心悅目。”
“我已經許久沒喝過酒,酒量變小才會這么容易醉”,我搖搖手指一臉不敢茍同,突然想起一件事咬了咬牙試探地問,“我昨晚有沒有說什么出格的話?”
宣昊祈沉默半晌,我緊張得等著他的回答,他搖了搖頭正色道:“你只是說了本王不少壞話,你爹娘聽到似乎都嚇壞了。”
“臣妾只是酒后失言并非本意,王爺明鑒”,我暗自松了口氣。
“你說我的那些話是否是你心中所想?”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語氣聽似漫不經心卻帶著一絲莫明的緊張。
眸子一轉我輕笑道:“我說你什么了?”
系好我繁瑣的腰帶,他握住我的肩膀與我對視,深濃如墨的眼睛只是盯著我的臉,專注地像要將我整個人都吸入他的心底,久久過后他從嘴里吐出幾個詞,眉宇間帶著微微的狼狽:“自負、野蠻、自以為是……還有很多我聽不懂的詞語。”
“難道你不承認?”我語氣一提,滿臉的不可思議,見到他神色轉冷滿臉不悅,我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心里雀躍地直打鼓,笑到最后連眼淚都出來了,宣昊祈你終于有被我耍到的一天。
突然我的笑聲嘎然而止,柔軟的嘴唇已被那人奪了去,他略帶怒意地輾轉吸吮著,我試圖掙扎卻被他攬住纖腰緊緊圈著,霸道卻不失溫柔,我沒有絲毫回應只是漠然相對,吻畢他終于放開了我,眼神里夾雜著不甘與疑惑。
“昨晚我醉了,難道你也醉了嗎?”外面的風大了起來,吹得草木搖晃,發出‘沙沙’的響聲,好似我的低昵,“宣昊祈,為什么要吻我,吻我之前你有問過我是否愿意?”
“我想吻便吻了”,宣昊祈神色張狂自有一番惟我獨尊的氣勢,他勾起我的下巴輕輕撫摸著,喃喃低語道,“文紫薔,為什么你會如此與眾不同,別人巴不得獲取我的吻,我的妻子卻避之唯恐不及,你真像一團謎,一團蠱惑我的謎。”
“知道我最討厭你什么嗎?”移開他的手,我決定將心中的想法傾訴出來,不管他是否會被我的言談所驚駭,“夫妻之間可以沒有愛情,但是不能缺乏親情與真誠,雙方付出的感情是對等的,我對你忠誠你也必須對我忠誠,我不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任你呼之則來揮之即去。你想到吻我便吻我,想抱我便抱我,可有想過對方真正的想法,你真的給她所需要的東西了嗎?”
見他低頭深思的表情,我繼續說道:“男人總是把女人想得很無知,她們只需要有美貌不需要有思想,好像這樣便會挑戰你們的權威,長久的壓抑勢必造成她們習慣于在你面前偽裝自己,把你想看到的一面展現出來,而另一面也許你一輩子也不會看到。”
宣昊祈震驚的表情足以說明我這些話的威力,他站起身,那霸氣偉岸的身影被窗外的霞光籠罩,光影綽綽,似真而非真,他負手不語,眉頭緊鎖,表情無比凝重,他沒有反駁我的話看來還有得救。
“如果我沒有揭穿纖舞的事,你可能會被蒙在鼓里很久”,我搖著頭地下了一帖猛藥,“堂堂的祈王居然比不過一個帳房先生,你會不會覺得很失敗?”
他轉過身子,與我怒目相對,顯是被我戳到了痛處,男人對這種丑事總是相當避諱的,宣昊祈也不過是一個俗人而已,逃不出固有的圈圈,我在心中暗嘆一聲,笑意盎然說:“王爺有沒有興趣陪臣妾走一趟牢房?”
我和宣昊祈來到祈王府的牢房重地,這里是纖舞和李奇關押的所在地,陰暗森冷,讓我渾身打了個哆嗦,潮濕的地氣和腐爛的酸臭味讓我微微皺眉:“為什么地牢會這么臟?味道足以讓人作嘔。”
“只有這樣才會讓犯人從內心感到恐懼,他們才會坦白從寬”,宣昊祈淡淡回答我。
“我知道這是一種心理戰術,讓人心生恐懼,但是未免太過于嚴苛了”,地牢里一張張憔悴不堪的臉讓我看得非常難過,他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見到守衛松去吃食便一擁而上,瘋狂的搶奪。這也太不人道了,即使是有罪的人也不應該遭受如此非人的待遇,我一定要讓這里煥然一新,先把祈王府作為首次嘗試吧。
來到一座單獨的囚房,只見纖舞瘦弱的身子蜷縮著躲在角落中,身旁的稻草內幾只老鼠在徘徊嬉鬧,我看得心中一驚,大聲道:“快打開牢門。”
一名侍衛在宣昊祈的點頭示意下打開了這座鐵牢籠,我走了進去輕聲喚道:“纖舞,纖舞,你沒事吧?”
她抬起臉,眼神渙散,見到我后整個人像醍醐灌頂般清醒了過來,她別過頭凄然道:“王妃還來這作什么?想見我下場如何凄慘嗎?”
我蹲下身子與她平視,心中對她只有同情與不忍,纖舞性子直爽敢作敢當,在這個世上能對一名毫無身份地位的男子動真情已經非常難得,雖然對方辜負了她,但她至少深深地愛過,我對纖舞甚至說是欣賞的,我希望今天的談話能讓她振作起來,不然她這輩子就毀了。
“王爺今天也來看你了。”
聽我這么一說,她緩緩集中精神見到宣昊祈后神色復雜,敬畏忐忑甚至是害怕,唯獨沒有愛。不知道宣昊祈作何感想,是否會大傷自尊,這個女人畢竟伺候過他數年,他的心湖起碼會有一絲漣漪吧。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撫她道:“今天我想讓你把心中真正的想法告訴王爺,只要是你的真心話,王爺不會再為難你,從此以后你便是自由身了。”
“真的嗎?”纖舞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宣昊祈點點頭,頗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我抬起下巴毫不示弱,他自然不會當面拆穿我的話,我正是利用他的這一心理,未雨籌謀。
纖舞神色迷離陷入了往事的回憶中:“兩年前纖舞是‘風雪摟’的花魁,嬤嬤正想讓我下海那天,是王爺替纖舞贖了身,從此我便陪伴在王爺左右。我便知道永遠得不到王爺的愛,既然如此只好整天用自己最美麗的一面來取悅您而隱藏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女人間的斗爭是慘烈的,爾虞我詐,各盡其能,非要斗個你死我活不可。我對這種日子其實已經厭倦,這個時候李奇出現了,他的溫柔體貼,才識學問都讓我傾心,相處久了我便愛上了他,卻沒想到在我需要他保護的時候他卻舍我保命,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會愛上這種男人呢。”
說完,她便淚如泉涌,泣不成聲。
宣昊祈的表情在暗處看不真切,沉默許久過后低聲道:“纖舞,你自由了。”
他離開的身影孤獨又傲然,只是隱約覺得整個人似乎都不同了。
我轉移視線,朝纖舞一笑;“從今往后,你打算去何處?”
她臉色一黯,自嘲道:“纖舞早就是孤身一人,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容身之地呢。”
我心中早就有了一個想法只是還在醞釀中,我將她從地上扶起,真誠道:“纖舞,如果我想在京城干一番事業,只有我們女子自力更生,你可愿意幫我?”
她兩眼一亮,掩飾不住內心的雀躍,好奇地問我詳情,我神秘地搖著食指:“佛曰,不可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