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開著單調白色的教室燈,穆北夏單獨一人坐在座位上,教學樓外的歡呼聲和音樂聲隱隱響在耳邊。
那些喧囂與熱鬧,從不會有自己。
就像夜晚你站在山坡上,享受著冷風拂面,看著不遠處城市的耀眼霓虹燈和高樓大廈,自己身處的頭頂卻是一片黑暗,沒有人可以與你分享天空的孤寂。
"穆北夏。"
"唔。"女生驚異地抬起頭,見季言琿來到了教室里。
在我落魄的時候,一個少年的聲音總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你不下去?"
"不了。"穆北夏倉促地移開視線,有點心虛。雖然,我也很想。
男生嚴肅起來,"不是禮服就不能去了嗎?真正的公主是需要包裝的嗎?"
"就算你這么說也……"
"跟我下去吧,你還沒和喬磊揚跳舞吧?"
穆北夏想要說的話被男生打斷,后面的字就那樣卡在了喉嚨里。
"你這么希望我和他跳舞?"穆北夏沉悶著臉,有點不悅。
"這個……"男生想了想,"是他希望。"
"你還是跟你的代明思去吧!"
"她羞澀,不好意思,哈哈……"男生笑出來,卻不知為什么有些僵硬。
"本就應該男方主動好不好?"穆北夏忽然覺得呼吸有點困難,裝作輕松的樣子朝男生揮了揮手,"你快走唄,讓別人看見會說閑話。"
季言琿也不再強求,溫柔地敲了敲穆北夏的頭,"你呀……"然后笑笑,轉身往外走去,只留給女生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
愛是繚繞在熟悉和陌生之間,我們逡巡在逗留和流浪之間,離別的笙簫悄悄的奏起,陌生的地方將要到達,想要安靜,卻怎么也無法平衡。
當黑夜清晰過白晝,當徘徊盛大過羈絆,就連呼吸也會漸行漸遠。
要我如何表達?或許是永遠要承受的重量嗎。
【二】
"穆北夏,你真的不下去嗎?"幾分鐘后,簡瑩忽然走進來。
穆北夏一驚又進來一人,快速恢復情緒道,"嗯啊。"
"在唱歌和跳舞呢。"簡瑩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真的不去?"
女生的心確確實實被動搖了,沉默了一會,眼睛一亮,"我去!不過,你要等我換衣服,我突然想起有一件服裝可換。"
"ok,你快點,我在樓梯口等你。"
穆北夏點點頭,火速奔去宿舍。也就只有在沒人的情況下這樣不顧形象地奔跑了。
穆北夏換上一身淺紫色束腰短蓬裙,裙腰后扎著飄逸的輕紗流蘇,恰當地勾勒出身穿者曼妙的身姿,女生伴隨著簡瑩的驚嘆聲下樓去。
"你之前不是說沒衣服了嗎?"
"我一時沒有想起啦,這身衣服我媽很早之前就給我準備的,我一直放著沒穿呢。"
"你媽的眼光真不錯。"
"那是當然,不然怎么能有眼光這么好的我。"穆北夏得意地抖了抖頭。
簡瑩頓時沉下臉,非常無語地看著她。
穆北夏和簡瑩到舞會場地時,音響正播放《Makeyoubelive》,很多人都激情熱血地舞動著。
"怎么完全變成流行音樂了?"穆北夏瞪大著眼睛,站在邊緣不可置信地問道。
"現在校長老師有事出去了,誰還愿意去跳那些爛俗的經典音樂?"
"哈哈哈,真夠瘋狂的,要是被老師發現不就遭殃了。"
"被發現再說咯。"簡瑩一彎嘴,拉著穆北夏的手,"走吧。"
兩人到了熱鬧中心處,周圍的熱鬧聲讓穆北夏有點不知所措。
"接下來讓我們每個班派兩個人組隊唱歌好不好!當然,不愿意唱的也可以不來!"一個男生拿著麥克風站在高臺處面對著所有人高興地大聲說道。
"Ooh~"
"很不錯啊——"
"來來來一定要大秀一盤!"
……
"我們倆去怎么樣?"穆北夏有點興奮。
"啊?不行不行,我可不想去。"
"為什么?"穆北夏皺起眉頭,十分不能理解。
"也沒什么,只是不想上去。"
"哎呀既然你把我勸下來了,沒個好理由那就聽我的咯,走吧走吧。"女生拉住簡瑩的手快速穿過人群,走向高臺旁,報名的人都圍成了一圈。
簡瑩填寫到歌曲名時停下來,轉頭問女生,"唱什么?"
女生垂了垂眼簾,"《冷暖即離》。你會么?"
"嗯。會。"簡瑩在歌曲名那一欄落下漂亮的字跡。
"主要是在于分享快樂,并不是比賽,竭盡全力歌唱吧!"之前那麥克風的男生笑著說。
到自己班時,穆北夏和簡瑩從容地走向高臺中央,聚燈光匯焦在她們兩人身上,臺下一雙雙注視的目光,像藤蔓一般漸漸纏繞在自己身上,有點想要窒息的緊張。
任時光輕輕地走過
像有阻力擋我出沒
你擁有的溫暖好難觸摸
冰冷的心卻也逐漸被融化
像個光影緊跟我身邊
曖昧的話語時不時響在耳邊
你的想法我越來越猜不透
若即若離是你給的傷痛
教會我懂得怎樣冷暖自知
每當眼神交匯
每當擦肩而過
只是心中微蕩漣漪裝作無所謂
從來不會說我愛你
她住著你的城
淹沒我前進的石路
告訴我怎樣走近你
告訴我如何來愛你
歌曲唱完,臺下熱烈的掌上立刻回響整個校園。穆北夏和簡瑩謝禮后,走下高臺時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顯得有點無力。班里的一些同學都站在高臺邊還意猶未盡地討論著穆北夏和簡瑩的演唱。
"你倆的合唱真是不賴啊。"季言琿和喬磊揚從人群中走來,前者露出帶著點壞壞味道的笑容說道。
"那是當然了,我和穆北夏的能力是不可質疑的,咱倆是強大的簡穆組合嘛。"
"哈哈,早知道當初歌舞節該讓你們領唱的,可能就不至于落得個三等獎的地步。"
"一定會得個一等獎的吧!"喬磊揚裝作激動地說,深褐色的眼瞳在絢麗的燈光下無比明亮。
"嘿嘿,都過去那么久啦還說這個有什么用。"穆北夏笑出來。
"嗯對了,你們剛才那首歌是叫《冷暖即離》嗎?挺好聽的,我回家去下載學學。"季言琿饒有興趣道。
"嗯。"穆北夏點點頭,又看向喬磊揚,"你呢?"
"還好。我沒事也可以聽聽。"
喬磊揚話音一落,季言琿就開玩笑地帶著鄙視的表情瞅了瞅他,"嘖嘖,喬磊揚這貨是五音不全的,別望著他唱歌了。"
"喂喂你說我之前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自己記不到歌詞還讓我幫你寫!"
"這個扯出來干嘛……"
"誰叫你損我?"
"你缺哪塊肉了嗎?"
"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抽了。"簡瑩蹲下來捂著肚子狂笑不止。
"有那么夸張嗎……"穆北夏有點無語地看著此時笑點超低的簡瑩,自己的笑意也十分的明顯。
兩個男生的打鬧還在繼續。
【三】
第二天一大早,穆北夏和簡瑩在教室里收拾課用文件,老師也有懶惰心理,課桌上的用具一般都不會撿整齊。到底,每個人都是自私或是自我中心的。
"昨晚還真是玩得夠盡興。"簡瑩主動找話題。
"嗯,沒有被老師發現是萬幸。"
"哈哈,這還得多謝放風的同學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聽過喬磊揚唱歌嗎?"穆北夏停下手中的動作。
"沒有啊。"簡瑩睜圓眼睛攤了攤手,"你好奇?"
穆北夏認真地盯著她,"他五音不全啊。況且連你也沒聽過,我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對方一聽這話,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瞬間煞白了臉,像是看鬼一樣驚異地問道,"你沒吃錯藥的吧?"
"去,我看你是藥吃多了。"穆北夏白她一眼,"難道說,從我認識你到現在,我欺負你了嗎?"
"哈啊?"對方沒有明白女生的意思。
"學的一種打招呼方式,你沒看《繼承者們》嗎?"又是一個白眼。
"我忙著學習呢,哪會去看那些。"簡瑩瞥了瞥嘴,說完繼續疊著課件,摞好推在課桌一角上。
在穆北夏心里,簡瑩一直就是個學習狂,自己可能永遠也做不到她那樣勤奮,所以成績也永遠不可能會像她一樣出類拔萃。
羨慕?不,這僅僅是個劃分。甚至有時候心里會嘲笑她的努力多余,卻克制不住心中隱約浮現的惶急。自己的成績自己心里明白,雖然現在在學校處于較前面的位置,但只要稍一松懈就會垮塌,再無法崛起。而簡瑩,她的努力早已奠定好鋪路石,只需要無所畏懼地走向最前端。
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要心無旁騖地走向前方。
"馬上就要月考了,你準備得怎么樣了?"簡瑩突然問道。
"嗯,沒什么可擔心的。"
"哦。"
"怎么了嗎?"穆北夏感覺到對方語氣的無力,奇怪地問。
"也沒怎么。那個……"
簡瑩說到一半說不下去,完全沒了聲音。
"啊?"穆北夏詫異地接一聲,總覺得今天簡瑩有點不對勁。
"今天中午我們出去吃吧?"
"What?"穆北夏又是一驚。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喬磊揚說要請我們吃飯的。"
"什么時候?"
"我跟他打了個賭啦,細節你不用知道。"簡瑩轉過頭去,女生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無所謂啊,這有什么好難開口的。"女生聳聳肩。
"我怕你拒絕唄,畢竟你到現在還是禮貌性地與季言琿和喬磊揚拉開著距離。"
"我這人就是不太習慣男生與女生當好朋友啦。有性別之分的嘛。"
"你就把他們當作……比如,他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女的!之類的。"
穆北夏一聽扶住額頭,"……真不知道你的思維是什么構造的。"
"思維是構造的么?"
女生是徹底服了簡瑩,嘴巴抽搐著轉身回到自己座位,表示不愿意再跟她多說話,這種情況一般是穆北夏處于快要崩潰的邊緣。
等到喬磊揚來時,簡瑩立馬沖到他面前提起請客吃飯這事,男生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答應今天中午請客。穆北夏坐在座位上沒有起身,質問的目光卻鎖定在喬磊揚臉上,待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時,卻是一臉"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請你們吃飯"的表情。
真欠揍。
中午放學時間,穆北夏和簡瑩跟著兩個男生走出校門,但那倆卻不知道該去哪吃好。
"還是跟我走吧。"簡瑩無奈地搖了搖頭。
喬磊揚笑笑,沒說什么。穆北夏和季言琿自然也無異義。
簡瑩把穆北夏與其他兩人帶領到一家不錯的餐館,環境布置干凈漂亮。
穆北夏和簡瑩坐在一起吃飯,時不時說上幾句,而對面的是兩個男生一貫的爭論聲,超級另類的話題。簡瑩忍不住的時候就會損一下他們,穆北夏只是靜靜地看著笑笑。
【四】
"我希望這次月考能考好。"簡瑩是這樣說的。
"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每次都考那么好的名次。"穆北夏有點受打擊,白了女生一眼說道。
季言琿卻開起玩笑,"簡瑩總有次會跌下來的,班長會找突擊隊員轟她的!"
喬磊揚笑著接下文,"班長?應該是跟我們班的天才學子關森一起才對。"
可是這一次的月考,女生前半場失利了,中午穆北夏一見到簡瑩就開始被她轟炸,她甚至為安慰自己,還氣氛地推卸責任,"就怪季言琿和喬磊揚,因為他們說的那些話讓我沾染了霉氣,一定是這樣!太可惡了!"
穆北夏在這種情況下通常選擇無語,自己也感覺考得不太好,心情同樣郁悶。那不過是簡瑩發泄難過的方式。
兩個女生洗碗時,穆北夏的背突然被誰打了一下,她自己心中已經料到,是她的大力士朋友。
穆北夏也剛好洗完碗,無語地抿起嘴轉過身來,胖嘟嘟的小身子正站在眼前。
"周澄妤,你能不能每次不這么大勁兒?"
周澄妤略帶歉意地笑了笑,"你倆洗快點,簡瑩,你洗得最慢了。"
"哎呀知道。"簡瑩煩躁地應了一句,頭也不回地繼續埋頭苦干。
周澄妤奇怪地看向穆北夏,用食指指著簡瑩,"她心情不好?怎么了?"
"考試的原因唄。"穆北夏攤攤手,不想再做過多的解釋。
"我跟你說我考得可好了!我可是考得非常非常好!哈哈哈哈!"簡瑩突然一手拍在周澄妤的肩上,大笑著,女生卻聽得毛骨悚然。
"那穆北夏你呢?"周澄妤問自己。
"哈啊?我……"穆北夏一轉眼珠,邊笑邊向前走去,"考得非常好!考得實在是太棒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周澄妤一直聽得懵懵懂懂,實在是覺得自己被忽悠了,卻又不好再問。
走回教室的途中簡瑩一直開著玩笑,周澄妤也帶著微微的笑意搭著話。穆北夏走在走廊右邊,看著她們的打鬧。臉上是截然相反的表情,這不過也是簡瑩內心此時最真實的情緒罷了。
她喜歡把自己內心的情緒發泄出來,雖然方式與眾不同,但至少幣穆北夏把情緒都藏在心里好。看見簡瑩這副模樣,穆北夏突然想起她對自己說過"你這樣總有一天會把心臟憋壞的。"我的心臟會是無限大。
痛也是怕比較的。把自己的痛放到萬千的人群中,在蕓蕓眾生的痛苦里,你才會發現,自己的這點痛,真的不算什么。有時候,因為無法挽留住美好的時光,而感到悲傷.殊不知,在落寞的氛圍中,我們又虛度了多少光陰。
"砰——"一聲大聲的聲響突然響起,簡瑩被周澄妤一推,直接臉朝墻碰了個正著。
"簡瑩!"穆北夏一見這幕,心中忽然就漏跳了半拍,疾步走去蹲在簡瑩身邊。周澄妤也忙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啊,我也沒想到會使上這么大勁的啊…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好了現在這時候說這些也沒用,只會覺得很煩的。"穆北夏淡淡地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帶有憤怒。
周澄妤聽自己這樣說,也沒再繼續說。臉上卻寫滿慌張和歉意,還帶著點沒反應過來的錯愕。
只見女生用手捂住了整張臉,緩緩地站起來π自先走向教室。走到二樓周澄妤就得往自己班走,穆北夏等她走遠后才進入教室,等到教室里一看,簡瑩已經趴在桌上哭了起來,"好痛啊,真的好痛……嗚嗚……"
周圍圍了不少同學問她發生了什么事,簡瑩卻不作理睬,等簡瑩哭夠后抬起頭來,才發現額頭有一小處在流血。
"穆北夏,簡瑩到底怎么弄的啊?"很多同學見這么嚴重,開始問起穆北夏,女生一一解釋著,讓兩個男同學去找班主任。
"穆北夏,米流藍去找周澄妤了!"孫夢瑤突然大喊道。孫夢瑤平時跟自己關系比較好,同樣也認識周澄妤,她大概也擔心著周澄妤的吧。可是米流藍去找周澄妤是要把事情鬧大嗎!還是為了裝拽充當大姐大啊!穆北夏想到這些心中一窒。
"臥槽!"
"啊啊啊穆北夏我們快過去!"孫夢瑤也激動地拉住女生,兩人一起飛奔向教室走廊的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