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可不能走，我可是荏筱的表弟。”

“嘁，照你這樣說，我還不是……”女生小聲地嘟嚷起來。

“什么？”

“沒什么……”

正當兩人談話結束時，一位身穿紫色魚尾裙的漂亮夫人走向了大廳前方的站臺停在麥克風前。在場人立刻安靜下來，都齊刷刷地朝那個方向看去。

那位夫人莞爾地笑了笑，黑色的頭發盤在后腦勺，給人的感覺高貴又迷人。

“大家好，我是伊荏筱的母親。我感激在場的各位能來到party為荏筱慶祝19歲生日，說來也真是感慨，我的女兒轉眼間就成為大女孩了……好了，現在讓我們的壽星為大家獻上一曲！”

話音剛落下，熱烈的掌聲就響起。誰不想聽一下明星壽星的免費演唱？

伊荏筱也換上了華麗的服裝，身穿米黃色蛋糕紗裙，齊腰的長發披在身后，她走上臺子中央的麥克風前，大廳的燈光瞬間黯淡下來，聚燈光照向了她，那些美麗的光暈仿佛將她與周圍的黑暗隔絕開，只留下她那一小片美麗的世界。

在春色綻露光芒天空之下

你獨自開始邁出通向未來的步伐

像夢中總是出現的那樣

描畫出夢想中漫長的夢啊

身穿校服度過的那些時光

現在已變成回憶在腦海播放

重新改變的自己站在你的身后

看著你走遠啊

不安的回頭站在我眼前

勉強著對我露出微笑那一瞬間

流出的淚劃過了我的臉

是我們成長中必經的人生句點

幻化成為那櫻花樹守候永遠不變

就能讓我站在原地守護你每一天

若你突然啊迷失方向在那不經意之間

我會在你心中筑建愛的世界

站在夢想前

……

“真好。”聽著伊荏筱唱歌的中途，穆北夏禁不住小聲地感嘆起來。

“嗯？”季言琿聽見女生這樣說，轉過頭來看向她，黯淡的環境下并不能看得清楚女生的表情。

“你不覺得很棒嗎？無論是在家里、學校、還是社會，她永遠都過著眾星捧月般的生活。”

“你憧憬那樣？”

女生沒有答話。

“也對，我表姐從來都是任何青少年憧憬的對象。”

穆北夏聽季言琿這么一說，眸子微微閃了閃，轉頭與男生對視著，雖然看不清表情，但對方的眼睛卻格外明亮。

“那你呢？”

“我可以告訴你我是例外嗎，呵呵。吸引我的不只是華麗的外表。”

“也對，你喜歡的只有代明思而已。”

如果在我們分開之后的七年里，你沒有遇見她，該多好。若你眼中只能以我為光源，該多好。

唱完歌曲，派對便正式開始，穆北夏和陳微蘇一邊一起吃著東西，一邊聊著天。

“北夏，剛才跟你一起的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哈啊？不是啦。”穆北夏忙擺手。

陳微蘇露出遺憾的表情，“長得很帥啊，還真是可惜了，不過你們倆還真是挺般配的。”

般配？班花是自己，班草是他；級花是自己，級草是他；上課總被相連著叫起，卻從來沒有人說過：“你們很般配。”不過是每個人心里都這樣想著：他們怎么可能會在一起，這完全是飛鳥和海豚的事兒。

“她有女朋友。”穆北夏淡淡地開口。

陳微蘇聽完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了然地笑了笑，轉移開了話題。

“微蘇，我們一起來照個相怎么樣？”

“好啊，當做紀念吧，不知道以后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了。”

“爭取上一個大學吧。”

“嗯。”

說罷，穆北夏拿出手機兩個女生靠在一起，手輕輕一按屏幕，兩張笑臉永遠定格在了上面。

“照相啊？也給我照張？”

季言琿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在她們身旁，突然冒出一句話著實下了兩個女生一跳。

穆北夏一個白眼翻過去，“不要總是這么神出鬼沒的好不好。”

”哈哈，又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季言琿鄙夷地笑起來。

“好了快點，給我照張？”

“憑什么？”

“憑我是男神。”

“……但你不是我男神。”

“雖然是這樣但我可以拿來給你養眼用，說不定會延長幾年壽命呢。”

“噗，有那么夸張嘛。”穆北夏好笑地捂住嘴，一邊看著的陳微蘇也忍不住笑了。

突然感覺白燈閃了一下，穆北夏頓時呆住了。

“嗯哼這下好了。”

男生得瑟地拿著手機在穆北夏眼前晃著，那正好是穆北夏剛才笑時的表情，旁邊卻還多了個季言琿上半身和腦袋！

“實在是不可理喻……”女生憤怒地瞪著季言琿。

“有什么嘛，別那么小氣嘛，我照片傳給你啊，不要刪啦。”不一會，女生的手機消息聲音就響起來，是季言琿把那張照片傳了過來。抬頭看了眼季言琿，他笑得那樣燦爛。

女生彎了彎嘴，隱隱露出了笑意，“算啦，不跟你計較，刪掉就好。”

“不可以刪掉。”季言琿說著瞪了女生一眼，然后轉身走向他的朋友堆中。

看見男生走遠，陳微蘇才不可置信看著穆北夏說：“北夏，你居然被他耍得團團轉吶。”

“沒那么嚴重…”

“你對他是有好感么？”

“……”

“你面對他的時候，冷靜丟掉了三分之二噢。”

“實話跟你說吧，我跟他是在小時候就認識的，那時候我們很要好。”

“哇還青梅竹馬……”

“小聲點！這種事我還不想到處炫耀。”穆北夏捂住陳微蘇的嘴巴，滿臉的威脅的表情。再看看四周，好像沒什么人注意到這里，更沒人聽到這里說了些什么。

到現在也還耿耿于懷，始終放不下那一件事。穆北夏晃著手中喝冷飲的水晶杯，目光完全沒有焦點。沉默了許久，穆北夏對身旁的女生說道：“微蘇，我先離開一下。”

“哦，好。”女生點點頭應道。

穆北夏朝人群擁擠的對面走去，她注意到他就在那里。走過人群，看見熟悉的背影時心情忽然就放松了一下，穆北夏嚴肅起表情，走到男生的身前。

“季言琿。”

男生看見女生，笑著和身邊的朋友招呼了一聲，便跟女生走到一邊。

“唷，怎么啦？”

“你別老學我語氣說話。”聽到那個‘唷’字，穆北夏心里就有點不爽。

“我覺得我已經記不清楚是你學我還是我學你了。”季言琿無賴的笑起來。

“好了問你個正事。”

“嗯你問吧。”

“你知不知道簡瑩和喬磊揚打過堵？”穆北夏認真地盯著季言琿的臉問道。

男生聳聳肩，“知道啊。就是請你們吃飯的那個嘛。”

“對，內容呢？”

“就是賭你在舞會上會不會和喬磊揚跳成舞，喬磊揚賭會，簡瑩賭不會。喬磊揚本該贏得這場賭注，哪知道你居然逃跑了，當然他輸了請你們吃飯。”

女生一挑眉，顯然一副不信的表情，“就只是這樣？”

“不然怎樣？”

“還以為有什么秘密呢……”

“……你一天腦袋里都是在想什么呢！”季言琿輕輕敲了敲穆北夏的腦袋，滿臉無語的表情，“干嘛總把事情想得這么復雜。”

“……”

【二】

年少的時光里我們英勇地愛、恨。后來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敵人也無所謂盟友。所有的戰役，其實只不過是和各個自我的抗爭。到很久以后，所知之事使我終于折服于一個道理：從某種特定層面上來講，每個人，真的是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原來每個人都是有陰暗面的。

季言琿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男生接起電/話，“喂？”

忽然撅起眉頭，臉色凝重起來，“能不能自己照顧下自己？我這里應該走不開……”

“那……我去跟表姐說說，等我。”

看著季言琿的表情，穆北夏心里莫名地產生了不安的情緒，見他掛了電/話忙問道：“怎么了？”

“代明思她發燒了。”男生說完，便走向伊荏筱學姐那里說著什么，對方露出擔憂的表情像是讓他快一點走，于是季言琿疾步走開了。穆北夏轉過身去不再尋找男生的背影，自顧自喝著冷飲。

“你跟我一起去吧。”

穆北夏聽到聲音后猛地愣住，差點噴了出來。

“我干嘛去啊，你們倆的事……”

“有你一個女生也好照顧，我畢竟不太會照顧人。”

“誰說的？其實你……”穆北夏下意識地接話之后，突然止住了聲音。

“唷，原來我在你心中形象這么好？”

穆北夏白季言琿一眼，“我騙你的！要走就一起走吧。”

“嗯。”

兩人并肩走出了派對。

穆北夏不知道目的地，只知道跟著季言琿一路瞎走，看見醫院時，女生有點驚訝地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問。看來還挺嚴重的，也理解了季言琿為什么愿意離開派對到這里來。

穆北夏走在季言琿的身后，男生推開了病房走進去，女生卻停在了門外。隱約瞧見了代明思有點憔悴蒼白的臉。

“明思。”

原來是叫她明思，聽來確實挺親昵的，第一次聽見他喊她的名字。

“你來了啊。”

“嗯，呃……”季言琿點頭應了應，然后奇怪地瞅向門外。

“還有人嗎？”病床上的女生疑惑地問道。

“嗯。”季言琿沉聲應著，一直看著門的方向。

穆北夏吸了口氣，微微露出笑意走進病房里，“代明思。”

對方像是沒想到自己會來，一臉錯愕，沒有回應。

“是我叫她來，也好照顧你。”

“哦。”

“剛才來得匆忙也沒買點什么東西，你肚子應該餓了吧，我出去買東西。”男生繼續說著。

“好。”

在與穆北夏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男生朝她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女生有點疑惑。也不方便再多想，走到病床邊的板凳坐了下來。

兩個女生一直沉默著，誰都不知道應該聊一些什么，或者說，她們之間還有什么可以聊。

“想喝水么？”

“嗯。”

“那我給你接吧。”穆北夏說著，就起身走向飲水機前，蹲下身子拿出紙杯接水。

“謝謝你。”

穆北夏愣了愣，問道：“為什么？”

“你能來照顧我。”

“若是我不來，你豈不是應該更高興的嗎？為什么要謝。”

“畢竟我曾對你做過很過分的事……”

“我也有啊，你不用抱愧疚心理的。”穆北夏接完水，走到床邊遞給代明思。代明思喝了水后，干燥的嘴唇算是濕潤了許多，女生心里也難免松了口氣，卻又無法明白為什么自己要替她擔心。

“你那么做也是應該的，對于把你關在那種黑暗的地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也是。”

“呵呵……你還真有趣。”

“哈啊？”穆北夏覺得自己患了耳障礙，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自己有趣！

“對啊。你平時總是一副沉悶的樣子，可每當有人跟你說笑時你也會露出燦爛的笑容，所以我想你應該并不是有多陰暗的女生。”

“真高興你給我這么高的評價。”

“或許是你自己沒有發現吧。”

“其實，你也挺可愛的……做的那些事都只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而已。”

“嗯。北夏，我問你，你喜不喜歡季言琿？”

喜不喜歡？有人說過愛情就像咳嗽一樣無法掩飾，可我至今也無法明白，走過那么多，經歷了那么多，難道就只是去體驗那些酸甜苦辣，明白心痛的滋味，明白社會的浮華？

多讓人受傷。好好看一看，沒有感情的人絕不存在。

半響，穆北夏淡淡地說道：“是。”

我可以深埋它，卻無法忘記它，因為它操控著我的思想，我無法掙脫。

代明思的錯愕一閃而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的表情，還想說什么，穆北夏盯著她的眼睛，臉色凝重地繼續說著：“畢竟我們十歲的時候就認識。”

“什么？”代明思覺得有點好笑，又像是在掩飾心中的慌張，“你沒開玩笑吧？”

“當然沒有。”

“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為什么要跟你說？那是他自己珍惜的童年生活，為什么要拿出來分享。”

就是這樣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告訴別人的清淡語氣讓人捉摸不透，代明思撅了撅眉。

“你放心我不會從你身邊搶走他，該屬于誰，就屬于誰。”

代明思沒再說話，繼續喝了一口水，咬著下嘴唇，似乎在猶豫什么。

“我回來啦。”男生的聲音就在這時候突然響起，一時間把冰冷的氣氛全部打破。

“你這么有錢，你爸媽知道嗎？”穆北夏看見男生提著一大袋東西，站起身來不禁調侃道。

“當然知道，畢竟我的錢是他們給的。”季言琿邪魅地笑著回答，然后把東西放在了病房里的放東西的柜子上，看著代明思，“我買了你喜歡的桃子，你想吃嗎？”

代明思看了眼男生，淡淡地應道，“嗯。”

季言琿便立馬拿出一個桃子坐在板凳上拉過垃圾桶低著頭仔細地削皮，燦爛的日光照向他在地面上投出一道被縮短的陰影，像是默默陪伴在男生身邊的朋友。穆北夏靜靜地看著影子，似是在思考著什么。

代明思一臉惘然地看著穆北夏，不能理解影子有什么好看。只見女生安靜地背靠墻，從女生身邊的窗口不時吹來的幾陣清風雋起她的幾小束發絲在空中飄動著，偶爾劃過她白凈的臉龐，逆光的她看不清表情，遠遠看過去只覺得那是一副非常唯美的畫面。而畫中的人物，就是她。其實自己一直都很羨慕她。在知道她和季言琿青梅竹馬后，這種情緒更是加深，說得難聽點，就是嫉妒她。

“喏，拿著。”季言琿削好皮，微笑著遞給病床上的女生。

“謝謝。”

“說謝謝還真是顯得生疏。”

“呵呵，還是要懂禮貌的嘛。”代明思笑著，看樣子心情極好。邊啃著桃子便拿出書刊看起來。

季言琿漸漸散去笑容，轉頭望見逆光的女生，不知什么時候她拿出了手機在玩。如果沒猜錯，應該又是在玩微博吧。

季言琿坐在原來的凳子上，拿出手機登上QQ，點進穆北夏的微博主頁，收聽了她。

果真沒錯，女生一直在轉播著微博。

于是QQ上發消息過去：“你轉播那么多微博干什么？”

不一會消息回過來“互推啊。”

“互推是什么？能吃嗎？”

“能啊，專吃你們這種不懂文字的人。”

“嘁，別嚇我。”

女生沒再回消息過來，微博又開始刷著。季言琿也沒再發消息過去，怕打擾到她。

過來一會穆北夏消息發過來“你被嚇到才怪，不過要真嚇到你了還真是值得慶祝，讓我得瑟一下。”

“……”

“互推是用來刷轉播率。你們這些微博的無名小卒是不懂的。”

“……鄙視我啊。”

“沒錯。”

代明思已經沒有再看著書刊，她看了眼季言琿又看了眼穆北夏，發現他們臉上此刻的笑意無比明顯。心里也明白了什么。

或許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與對方聊天時那種滿足又幸福的笑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