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天出去收帳時,她遇到了一個孝子。
那是一個一心考取功名的秀才,為了給自己的母親看病,四處求醫,受盡苦難與侮辱仍然不放棄。她試探過他幾次,發現他雖然急著用錢,卻仍然拾金還給原主。有美女送上門,他也目不斜視,還紅著臉說:“男女授授不親!”
她突然就心動了。說要嫁給他。
他被她的大膽嚇的驚倒。但,他只是一個窮秀才,有人不嫌棄他愿意嫁給他,那就跟天上掉下一餡餅一樣。
她帶著豐厚的嫁妝來到他們家,她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這輩子只能娶她一個女人。
當時的他點點連頭,可是后來她才知道,正是這個條件,才差一點兒要了她的命。
她知道他雖然窮,但性子傲,所以每次幫他,都假裝無意的提點一下。
他用著她帶來的嫁妝,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就和沈家財勢齊驅并列。他也變的和從前不一樣,穿錦服,走路生風,一臉富態。
婚后三年,她的肚子終于有喜了。她高興的晚晚點著燈為孩兒縫補衣裳。
這晚一直刮冷風,燭火被風吹熄了好幾次,天空也老是劃過閃電,她一邊在燭火下縫著小娃的衣服,一邊有些焦急的等著還沒歸家的丈夫,天好像要下雨,如果他回來晚了被雨淋濕了得了風寒怎么辦?
燭火越來越小了,她起身去添了一點兒油。就在她重新坐下,縫著衣服頻頻中望向門外看有沒有那高大的影子時,一只厚實的大手從背后蒙住了她的鼻子。
求生的本能讓她掙扎。掙扎中,她聞到熟悉的味道,拼盡全力的扭頭,看到那個一臉狠厲鐵了心要捂死她的人,正是她焦急等了許久丈夫。
昨天還坐在這個屋里,她撫著肚子笑盈盈的問,“不知道是個男娃還是個女娃?”
他笑著體貼的答,“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她一直以為自己聰明,整個世界盡在她的掌握,暈沉絕望中閉眼時,她才知道,人算終算不過天。
那個曾經傻呆呆望著她的臉,那個曾經驚喜的叫她仙女的人,那個發誓說要對她一輩子好的人……他親手捂死了她,不顧她肚子里已有三個月的胎兒,殘忍的挖一個坑把她埋進土里。
可是,老天的眼睛終究沒有閉死,那夜下了一場大雨,直到第二天明。她掙扎著從被沖走的泥土,慢慢的伸出一只求生的手。
如果沒有人路過挖出她,她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死了,但她活了下來。
也許太震驚絕望,心中反而不恨不痛,平靜可怕的沒有一點兒波瀾。
一出生就死了娘,從小被人嫌棄,在眾人的嘲笑排擠中長大,她早已堅強到冷血。溫柔帶笑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冰冷的心。
她曾經有一個小小的期待,嫁一個男人,生一個孩子,過一種平凡又簡單的生活。
她曾經鼓起勇氣相信這個世界,給自己一次幸福的機會,于是選擇成親嫁人。
但是,老天沒能成全她的期待。
她一點兒也不傷心難過,因為,這才是她心中認知肯定的世界。而腦子里,曾經那些溫柔纏綿眷戀,也不過是場夢。
夢醒了,我們就該認清現實。她是個丑女,沈微,微小不如一粒沙子,除了像雜草一樣無止境的生下去,不配擁有這世上的任何陽光與溫暖。
可是,看到眼前這雙純凈的雙眸,她仍忍不住心房柔軟。只是,她要怎么說呢?這種可笑的悲劇,一定沒有人相信。
慕容悠看她不說話,猜她是想到什么傷心事,又轉移話題的問,“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慕容悠!”她又趴到她耳邊,小小聲的說:“你不用緊張,我也是姑娘,只不過現在女扮男裝了!”
她低頭笑了笑說:“我叫丑奴!”丑,是提醒自己長的丑,不要有任何妄想。奴,是這一生不管你多么聰明,仍然掙不出老天最先給你布的那個局。
慕容悠驚訝,“怎么有這么難聽的名字?你父母他們……嗯,我覺得你一點兒都不丑,不如你取個好聽點兒的名字啊!”慕容悠看她的神情不敢扯到她家里。看她這個凄慘樣子,如果真有父母,也不會落到這個田地吧。
我真的不丑嗎?沈微坐在灶前,望著灶里的火,有些征愣。
慕容悠一群人也不好意在人家山野人家白吃白住,就喊著自己動手。杜虎燒菜,她覺得新奇在一旁打下手。葉傾城怕她又搞出什么事,在廚房門口守著。洛恒周亮晴天他們三人在外面幫老人家劈柴。
慕容悠看丑奴一個人坐在床上,一直沉默不語欲哭又笑的表情,怕她胡思亂想,便扶著她一起來了廚房。說是讓她生火,其實只是想讓她看到自己與杜大哥逗樂想惹她笑。慕容悠忙的跑來跑去,一會兒去切菜,一會兒又去燒火。
每當她拿起菜刀時,杜虎就會吼,“看看你的手!”摸了柴火后,手自然會很臟。而她沒洗手就去切菜……
慕容悠恨恨的白了他一眼說:“一個大男人還這么講究!”
正在他們倆斗嘴時,突聽一聲悶哼聲,及那種燒焦的刺鼻味道。
杜虎詫異的看向慕容悠,鍋里在燉肉,他還沒開始炒菜啊,哪里來的味道?
兩人回頭,只見葉傾城已健步飛過去踢掉丑奴手里的火把。
慕容悠驚的手里的菜刀掉了砸到自己的腳上都不知道。丑奴居然用柴火棍直直的往臉上燙去,半邊臉都被燙的焦了,沒有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