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冉雪看著眼前的丫頭，暗自白眼，一筷子戳進章魚上，很是淡定，“你的菜涼了。”

平心而論，就算林景之現在轉過頭來求復合，冉雪也不會同意。

那種男人？得了吧，跌跤一次就夠。踏進同一條溝里兩次，不叫活該，叫犯賤。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當晚的接洽酒會上言曜還是一臉少爺傲氣，結果會下便換了張玩世不恭的臉。在酒店門口同ARSON的行銷經理勾肩搭背，抬了抬下巴朝冉雪示意：“那個，我家學妹。最近失戀了，別太欺負人。”

冉雪眼角微抽，干笑。這話有前后聯系么？

王經理明顯也是個人精，見狀便很上路地順著桿往上爬，拍拍冉雪的肩膀，笑得像尊彌勒佛：“原來認識啊，小冉。這樣好了，這單客戶就由你來負責。”

冉雪頂著一片“嫉妒”的目光緩緩點頭，不忘面無表情地看著王經理……不要裝得好像才知道言曜是我學長好不好？ARSON的這單生意不小，月末抽成可觀，憑言曜和王經理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就算提前落進冉雪的腰包。

不過ARSON的行銷經理在業界中口碑極挫，說難聽一點就是鬼畜，跟他合作過的人保證不想再來第二次。此人曾在臨下班前突然傳真給對方公司一份修改報告，然后自己直接下班，搞得合作公司雞飛狗跳，把員工都招回來加班熬夜改策劃，第二天到ARSON做簡報時個個頂著國寶眼。

有行政大少爺的特別關照，冉雪沒機會被ARSON的恐怖行銷狠操，不過那洋洋灑灑三張傳真紙同樣整得全策劃組快半瘋。連著幾天下來，冉雪都錯覺自己連衣角都在向外擴散一股康師傅和三合一的味道。

可恨做簡報那天，鬼畜行銷經理捏著報告一條一條地挑毛病，冉雪聽得要抓狂，那樣的日子再過上兩天估計她都要廢墟得和言學長的家一個等級了。好在言曜及時趕到，這位少爺一手攬著不知名辣妹的腰，一手攀在鬼畜經理的肩上，笑得很欠。

“好啦KIM，玩玩就夠了。”言曜說，“你把我家學妹扣下來，大爺我晚上還得來接人，油費你報銷哦？”

KIM推了推眼鏡，流露出一份“遺憾”的神情：“那就只好先這樣了。”

不帶這么玩人的大爺！冉雪看著眼前故作嚴肅的行銷經理，很脫力。敢情，這跨國公司里的人都是妖怪？

言曜輕描淡寫地推開依偎在自己身邊的漂亮妹妹，笑嘻嘻地朝冉雪招招手：“待會慢些走，我們還要去趟醫院接泠瀾。”

顧泠瀾也是有車一族，但這人很少自己開車上班。寧愿花錢乘的士，或者搭言曜的別摸我在馬路上玩生死時速。冉雪對此很是費解，問言曜，言曜只是高深莫測地似笑非笑。

“這個問題啊，你知道你顧學長他……”言曜單手扶方向盤，另一只手比劃了一下，高速公路上這動作看得冉雪有些心驚膽戰，“性子溫，又好說話。市醫院誰想替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冉雪點頭，顧學長通常情況下都溫和得不像話……當然，他惱火的時候也是犀利得不像話。但這跟他不自己開車有什么關系么？

言曜從后視鏡里看到冉雪還一臉迷惑，知道這只兔子還沒反應過來，笑笑著聳肩：“自從連續三次被從餐廳里以‘你開車來比較快’為理由召喚回醫院、又被幾個柔弱的護士妹妹搶著蹭車后，他就不開車了。”

“噗。”冉雪忍不住笑了，還真是顧學長的風格啊。顧學長好性情，輕易不出口傷人，有這種表現顯然也是被惹得快炸毛。

說起來，顧泠瀾這人不像言曜走到哪里都是張揚的發光體，偏偏溫潤得像塊古玉，總是一副安然文靜的模樣。大學時候言曜身邊的女伴走馬燈般換得頻繁，顧泠瀾身邊的女孩子也沒有一個能堅持得過三個月。

和言曜花花公子行徑截然相反，通常都是女生向顧泠瀾告白，但用不了多久，同樣是女生流淚說分手，顧泠瀾不拒絕，也從不挽留。幾次下來，冉雪看得分明，顧泠瀾很溫柔，一開始很多人都會被他的這種性格所迷惑，但是仔細接觸后發現，他的溫柔，一視同仁。

很傷人吶。從某一角度來說，顧泠瀾比言曜還要薄情，還要殘忍。言曜還會逢場作戲，顧泠瀾則是讓人感到緩緩齒寒。洞悉這點后，冉雪便覺得論恐怖，顧學長絕對贏過言學長……百試不爽是腹黑。

這段路的后半段叫一個郁卒。整條馬路塞得像罐頭，喇叭聲此起彼伏，讓人心聲煩躁。言曜開得惱了，索性在路口兇悍地壓線調頭左轉，見縫插針把轎車開得像賽車，冉雪坐在后座跟著左右甩，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才到醫院門口，言曜便知道事情有些糟。果然進去看到急診室門口等著不少醫生護士，救護車呼嘯而過，然后“吱”的一聲停在門口。車門刷的一下拉開，從上面抬下一部血跡斑斑的擔架。

冉雪沒見過這陣仗，一下子愣了。那邊護士嚷著“讓開讓開”，一邊把擔架往里推。恰好擔架上的人似乎口鼻出血，一偏頭一口血全嘔了出來，染了抬擔架的護士半身。冉雪離得近，又被推搡了一下，衣服便濺上斑駁血跡。

言曜見狀上前把冉雪拉開，道：“別在這里添亂，泠瀾大概在上面。”他抬頭看了一眼，苦笑，“不過絕對又要加班。”正說著，又一輛救護車停在門前，刺耳的尖嘯令人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