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公司的錄音室,三條小姐就沖到我旁邊,推推眼鏡,橢圓形的鏡片反射著她急切的目光,“歌唄,怎么現(xiàn)在才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遲到可不是你的一貫作風(fēng)哦。”
我眨眨眼,看到其他工作人員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就差我一個了,于是搖搖頭,走進(jìn)錄音棚。
這次要錄的是一首中文歌叫做只能陪你到這里,深呼吸,我握住麥克風(fēng)。
剛張嘴,嘴中卻涌出一絲苦澀。
腦中竟全是幾斗!
亂糟糟的畫面爭先恐后的浮現(xiàn)在眼前。
那個冰冷的夜晚,月光蒼白無力,幾斗目光清冷,“歌唄,你是我妹妹,這種愛情不可能。”
幾斗給亞夢戴圍巾,目光寵溺,溫?zé)岬氖种笒哌^她的臉頰。
怎么會這樣,我松開麥克風(fēng),雙手緊壓太陽穴向后退,一不小心被線絆倒,直接重重的摔下去,摔出了我的眼淚。
痛。痛的連尖叫聲都卡在喉嚨里,膝蓋周圍泛起腥紅。
三條小姐率先跑進(jìn)來,“歌唄,你在干什么?怎么回事?能站起來嗎?”
我內(nèi)疚的看了看三條小姐,咬著牙撐著地面往起站,傷口的撕扯痛得鉆心,血順著小腿往下流,把白色的靴子硬是染成了紅色。
三條小姐攙著我坐下來,語氣里又是責(zé)備又是擔(dān)心,“歌唄,你的狀態(tài)怎么越來越差了?”
其實真的很對不起三條小姐,她只是我的經(jīng)紀(jì)人而已,卻照顧了我的全部生活。記得那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對幾斗告白卻被毫不留情的拒絕,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還是很難受,在外面逛了一個晚上,回去感冒發(fā)高燒,還是三條小姐陪我去醫(yī)院,喂我喝藥,就像親人一樣。
親人,真是個諷刺的詞。
父親,母親,哥哥,都不在我的身邊了,我就像個孤兒一樣。
只好說,“三條小姐,我沒事。就是今天的歌錄不了了,對不起。我可以出去散散心嗎?”
三條小姐抿著嘴看著我,薄薄的鏡片后后面一閃一閃,她知道我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卻不知道我愛上的人是我的哥哥,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反對我,所以我不想說,再怎樣,愛上幾斗始終是我一個人的事。
但我又能有什么辦法,我也想結(jié)束這漫長而痛苦的愛戀,但我的左胸腔的某個位置,有個東西他不聽我的話,它為見到那個人而加快跳動,為那個人的悲喜而悲喜,為見不到那個人而縮成一團(tuán)。我能怎么辦?難道要我殺掉它嗎?
“好吧,你去吧,小心點,別出事,到家了給我打電話。”趁我發(fā)呆的空,三條小姐已經(jīng)為我的傷口消好毒抹上了藥水,我卻因為發(fā)呆沒有感到任何疼痛。
“謝謝。”我站起來,慢慢挪到門口,忽然想到什么,回頭,“三條小姐,你知道怎樣去掉血漬嗎?”
三條小姐一愣,目光自然而然落到我的鞋子上,“又不是經(jīng)濟(jì)不寬裕,再買一雙不就行了。”
不,不可能。我聽到我心底的拒絕,三條小姐不知道它對我的意義,笑笑,“嗯,沒事了,再見。”
出了錄音室,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哪也去不了,才走了幾步,傷口又有了溢血的現(xiàn)象,看了眼電梯,我眼睛一亮,上了公司的天臺。
天臺上的風(fēng)很大,初春的風(fēng)撲到臉上涼涼的,我倚在欄桿上,高高的天臺,將整座城市盡收眼底。
腦子又不知不覺想到幾斗,他現(xiàn)在在這座城市的哪?他是和亞夢在一起嗎?他們已經(jīng)決定戀愛關(guān)系了嗎?那,他們接過吻嗎?
想到這,我腦袋一熱,臉騰的紅起來,我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個,天哪,我真的是中了幾斗的毒,是情盅嗎?
腿又酸又痛,我干脆爬上欄桿,坐在上面晃蕩著腿,想到那首被弄砸的歌,靜靜的哼唱,“黑色的尾戒禁錮著小指,忽然張開翅膀像惡魔的羽翼,取也取不下來那是你在我心口烙下的痕跡,你說錯到最后不會有結(jié)局,我說我寧愿背叛全世界只為了你......”
“歌唄!”
冷不丁的被人打斷,我不滿的向后看去,一驚,差點從欄桿上栽下去。
幾斗!站在我面前的目光急切的人竟然是幾斗!
幾斗向我一步步靠近,伸出左手,“歌唄,乖,不要做傻事,下來,我?guī)慊丶摇!?
歌唄,乖,不要做傻事,下來,我?guī)慊丶摇?
我的眼睛又濕潤了,幾斗,你有多久沒有這樣對我說話了?每次打電話,你都是“嗯”“哦”“不行。”這樣的詞語,明顯到懶得去敷衍。
又重復(fù)了一遍他的話,感到意思不對,他是在以為我,要,跳,樓嗎!
我怔了怔,向前面望去,經(jīng)他這么一說真的很高,而且下面不知什么時候黑壓壓的圍起了很多人,一種強(qiáng)烈的昏眩向我襲來。
身子一軟,我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yīng),就被摟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抱。
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幾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