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月寒
- 瀟灑狼
- 3434字
- 2013-08-03 01:46:16
在這個世界上,西門豹最恨兩個人,一個就是幻扇書生,另一個便是飄香劍客。然而,這兩個人卻同時與他的女兒有著那不解的情緣,西門豹也正想利用這一點,除掉自己眼中這兩顆“釘子”。
西門豹燃起了冷月房間里的一盞油燈,火光的閃動,讓室內的一切的物品都顯得晃動。冷月的房間陳設的很簡單,她不同于其她富家女子,整日掛著那華美的珠寶,來炫耀自己的身份與地位,室內掛滿裝飾,顯得自己富貴尊雅,她的房間布置簡單,就一幅畫掛在墻壁上。
畫像中的人是一位嫻靜的女子,那位女子想必在冷月心中有很重要的地位,不然的話,那幅畫不會一塵不染地高高懸著。
西門豹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那幅畫像面前,眸視著那畫像中的人,他的眸子突然迸發出一種讓人難以琢磨的神色,有憂郁,有悵然,但還有一種讓人聽了會覺詫異的情感,那便是一種憐愛。
西門豹對自己女兒都沒有過一絲疼愛之意,他又怎會對畫中的那位姑娘有著那般紛繁的情感呢?
西門豹緩緩地將手扶于那幅畫像上,輕輕地拍了拍畫,畫也隨之慢慢地動了動,再看畫中的人,她仿佛也在動,也許她真的復活了,再仔細一看,那人的樣貌極象冷月,但那個人的確是一個不再存活于世的人,因為那個人并不是冷月,而是冷月的母親,一位死了很久很久的人。
天下間,或許不存在某一個絕對無情的人。西門豹的無情,只是因為他太熱衷于自己的名聲,地位與他那貪婪的胃口。當寧謐歸于夜晚,每一位人似乎都渴求于一種天倫之樂。
西門豹緩緩地走近了靜躺在床上的冷月,坐在了她的床邊,望著冷月那慘白不堪的臉龐,蓬亂的頭發,一時不禁生出了幾分憐憫。
但西門豹對人的愛,哪怕是對自己至親至近人的愛,都是會叫人所懷疑的,因為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用真心去呵護一個人。他所有的愛或許都只是一種虛情假意的做作表現,要么就是喟然長嘆于自己熱衷的那團霸業自私的一種愛。
他輕輕地為女兒折了折被子,他現在很渴求冷月可以趕快地醒過來,因為自己有著那好多的疑問想問她,和一些冷月所不知道的事情想要告訴她。
夜涼似水,一燈如豆。
在西門豹的生命中,他做了那么多鮮為人知的事情,此刻,在這靜謐的夜中,他并不是在懺悔著他的過去,而是在展望著他那想成為一方梟雄的未來。
西門豹整夜未寢,就是想讓冷月醒來看到自己始終在守護著她,讓她體會到那么一點點父愛。西門豹做人很虛偽,對待自己的女兒也是那么的做作,西門豹在外的名聲卻并不是很狼籍。一個很會敷衍自己罪行的人是很可怕的,但冷月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正在被自己的父親所利用,被自己本應是最親近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水,水……”
晨光熹微,霧色未盡,啟明星閃閃,依舊逗留在空中。
冷月的嘴角在蠕動,見她那干澀的嘴唇,就可以看得出她現在很憔悴,急于水的滋潤,西門豹在半睡半醒之間,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冷月那蒼而無力的聲音。
西門豹本是一位對誰都漠不關心的人,可他此刻竟變得體貼起來,這是對自己的翻然悔悟,還是他在別有用心地在籌謀另一件事情呢?
當冷月睜大了她的雙眼的時候,每一次她都會下意識的想起云蕭逸或是黎顧雛,可是這次,她竟然想到了對一直對自己不聞不問的爹來,可能是因為她看到西門豹手中端著杯水,正用很關心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緣故吧。
自冷月記事以來,冷月就沒有體會過家的溫暖,更嚴重講地講,她感覺自己的家還沒有云蕭逸,黎顧雛兩人所整日廝殺的江湖溫暖。而今日竟看到父親那存有親情的眸子,對自己體貼的眼神,這種體貼也許冷月等待了好久好久……她真的以為自己沉浸于夢中,可她現在所觸摸到的確是實實在在父親的手臂。
冷月覺得很溫暖,不同于與云蕭逸在一起的溫暖。
冷月覺得很感動,更不同于被黎顧雛相救時的感動。
在這個世上,我們最親近,對我們最關心的人往往會被我們所忽視,但一個對我們平常很冷淡,但突然之間,又變得象很在乎我們的人,我們卻會把那樣的愛永埋于心。
冷月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那分激動,淚水涓涌般地奪眶而出,不禁大聲道:“阿爹!”
象是骨肉分離多年驀然相見的場面,但在冷月心中,此刻又何嘗不是那般情境。冷月期待于這種父愛不知期待了多少年,當西門豹抱著自己的那一瞬間,冷月那冰凍甚久的心在驟然之間融化。
冷月不再計較從前西門豹到底對自己有多么冷淡,她只想能夠保留著這永恒的一瞬。象孤帆找到了港灣,永遠能逗留在父親的懷中,享受那種溫暖,感受那般體貼。
冷月是單純的,但西門豹卻是諳達世情的老江湖。他若想笑,可以不明不白,無所顧忌地狂笑,他若想哭,也同樣能瞬間哭的撕心裂肺。
冷月泣聲不絕,道:“阿爹,您怎么會在這兒?”
西門豹輕撫著冷月,看著她那蒼如白紙的面容,顯出幾分哀傷,道:“女兒,你怎么樣了?”
由于冷月并不知道西門豹已經發現自己偷拿了寒刀圖的事情,所以在面對西門豹剛才的問題時,她顯得有些猶豫。她怕西門豹知道自己擅自闖入了藏書閣后,頓時又會勃然大怒,對自己呵斥厲罵。
冷月看著西門豹那從未有過的慈祥,體會著他給予自己的那分未曾有過的體貼,陡然之間,她后悔當初的抉擇,她甚至感到有種罪惡感,瞞著阿爹去偷寒刀圖是對西門豹的一種背叛。
西門豹看到冷月那慌慌張張,話到嘴邊又止,關心地問道:“好女兒,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就對阿爹講。”
冷月對西門豹這種溫情顯得有些不適應,更確切地來講,西門豹越是這樣,冷月越覺得自己心里越不是滋味。她更害怕說出實情等同于蹂躪了這分親情,把此刻這享和的氛圍弄得百孔千瘡。但冷月卻不會說謊,目前,冷月的內心如燒開的沸水,起起蕩蕩,矛盾重重。
冷月道:“阿爹,對不起。”
西門豹故作疑惑,問道:“怎么?”
冷月還是遲遲不語,也許,這般場景已是西門豹所預料之中的了,他并沒有強逼著冷月說出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向自己說對不起。
西門豹露出淡淡微笑,親切和藹。
冷月閃動著泛泛淚花,一籌莫展。
甚久,甚久,沉默依舊。
晨風習習,喚來陣陣鳥啼,晨霧彌漫,繚繞于大千之間。寒宮驟然之間變得不再冷淡,萬物的蘇醒,讓這里生機盎然。
西門豹從冷月的身旁緩緩起身,輕輕地漫步到墻上的那幅畫像旁邊,見西門豹背對著自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冷月也放松了自己的心情,但是,心中所余留的那分畏懼,依舊按捺于她的內心,不能將真相說出來。
西門豹大嘆口氣,那聲嘆息,冷月聽的甚是清晰。
西門豹道:“好女兒,有什么話,你就說吧。無論你做了什么事,爹這次都不會怪你。”
冷月聽后,甚是感動。她覺得西門豹同從前真是判若兩人。以前是那么的嚴厲,根本就不允許自己犯下半點兒的錯誤,可今天,他表現出的那種通情達理,簡直叫自己無法接受。
冷月依然吞吞吐吐,說道:“我,我……”
西門豹連聲又打斷了冷月的話,道:“是阿爹以前不好,是阿爹以前不通人情,忽視了你太多的想法,是爹以前對不住你,但我現在向你保證,今后絕不會再對你愛答不理了,我今后會對你好,盡量地去補償這十幾年阿爹對你的虧欠,希望你也別對阿爹這么陌生了!”
冷月根本不曾想過阿爹會對自己作任何補償,與阿爹對自己這十幾年的虧欠。她只希望阿爹能夠通改前非,不再熱衷于名與利地追求,做那些傷天害理,背信棄義的事,能和自己共享天倫之樂,這也是對死去的母親在天之靈最深的慰藉。
冷月道:“阿爹,對不起,我自作主張闖入了您的藏書閣。”
西門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但聽了冷月的話,還是驟然一驚,道:“什么?”不過,西門豹并沒有動怒。
西門豹的一驚,不禁也使冷月為之一顫,對阿爹的那種恐懼再次地油然而生,冷月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又重復了一遍。
西門豹聽后,漸緩地走近了冷月,他此刻輕輕地摟住了冷月,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再次告訴她,自己真的是變了,變得與那些江湖紛爭相比,自己更注重這分親情,更在乎自己的女兒。
西門豹道:“不要怕,爹不怪你。”說完,冷月詫異,西門豹繼續道:“都怪阿爹不好,在那里布下了那么多的機關,是阿爹害你受如此重的傷。”
冷月聽后,不由自主地大聲說道:“不,是女兒不對,擅自闖入了藏書閣。”
說開了一切,都化為了平淡。
西門豹不語,冷月卻被今日的阿爹感動的無以言表,也不禁疑云滿布,盤爬在自己的內心之中,心中暗忖道:“阿爹今日為何如此異常,他竟然一點兒都不怪我獨闖藏書閣,反而責備自己暗設機關,使自己受傷。怎么?他為什么不問我要以身犯險,進入藏書閣,難道他對那張寒刀圖一點兒都不在意?不,絕不可能,若他不在意,阿爹就不會將那張寒刀圖保存的那么隱秘了。”
但,冷月無論怎樣去想,自己身上的傷到底有多么的重,只要能與阿爹冰釋前嫌,一切在自己的眼中都已不重要了。冷月不禁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此刻的場景,也成了自己從未想過的溫馨。
冷月道:“阿爹,您真的肯原諒我,您真的不計較這次我犯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