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月寒
- 瀟灑狼
- 3352字
- 2013-08-03 01:46:16
沆瀣滿地,在晨曦那熹微的陽光下,驟然蒸發(fā)。
昔日的紫墨煙山莊在云蕭逸的眼中也變得清晰了,狼籍一片,在訴說著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四具尸體并沒有被云蕭逸處理掉,那四雙眸子還在看著那淺藍色的天空,即使他們此刻已經(jīng)看不見了。
云蕭逸搌轉(zhuǎn)了一宿,但他一夜也沒有入夢。
在云蕭逸撫摩的那冰冷的身體在蠕動著,正如他的生命在陰陽兩界在浮動。
游牧童子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的他宛若一個新生兒,陌生于這世間的一切。
乍一看,四張慘白的臉映入了游牧童子的眼簾,一身冷汗瞬間讓他變得清醒。游牧童子未曾見過死人,所以他不敢正視那四具尸體。
云蕭逸看到游牧童子那魂不附體的樣子并不意外,也許,他要游牧童子睜開眼睛,能正對于那四具尸體,還是云蕭逸的杰作。
看到不明不白慘兮兮的死尸,這會叫每個人都望而生畏,更何況是不滿八歲的游牧童子。
云蕭逸道:“你可算醒了,今天感覺如何?”
游牧童子的心此刻在上躥下跳的,云蕭逸的話在他耳邊小若蚊聲,他根本就無心理會云蕭逸。他此刻好似被冰封了一樣,雙肩上聳,紋絲不動,即使他的目光,也猶如兩條無形的而且永遠都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這時,云蕭逸的一只手搭在了游牧童子的肩上,可游牧童子已把云蕭逸的那只手幻化成了已故人的一只手了,冰冷而又沉重的一只手。他那雙呆滯的眸子又看到了那四個人的靈魂出竅,正在一步一步,緩緩地靠近自己。
陡然之間,游牧童子狠狠地抓住了云蕭逸的那只手,雙眸緊閉,肢體亂動,變得手舞足蹈,人蜷縮一團,口中惶恐道:“不要過來……”
云蕭逸道:“不要怕,我還是個活人。”
聽到了云蕭逸的這句話,游牧童子有若找到了依托,瞬間,他的情緒趨于平穩(wěn),他的雙眸緩緩睜開。他看到云蕭逸在沖自己微笑,那種笑絕不會是寫于死人臉上的,因為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著那和善的微笑。
游牧童子將視線又轉(zhuǎn)向了那四個人,但很急促地又將頭扭向了云蕭逸。只不過,剛才看到那四具尸體是恐懼,而現(xiàn)在卻是不忍。
云蕭逸問道:“你沒見過死人,你很害怕死人?”
游牧童子微微頷首,道:“是你殺了他們?”
云蕭逸道:“沒錯。”
游牧童子詫異道:“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你竟敢殺了他們?”
看來,游牧童子對這四個人很了解,而且認為他們四個是常人所惹不起的。但萬萬不料,他們竟然會死在了云蕭逸的手下,游牧童子也不禁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敬畏。
云蕭逸道:“不知道,但我沒用上三招,他們就躺在這里了。”
游牧童子不時被云蕭逸的這句話所驚愕,不由自主地說道:“什么?”
云蕭逸依然自若,道:“你很意外嗎?他們是什么人?”
游牧童子道:“你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就敢同他們交手?”
云蕭逸道:“我沒得選擇。”
游牧童子又問道:“為什么?”
云蕭逸道:“我若不殺了他們,現(xiàn)在他們四個就會眼睜睜地看著咱們兩具尸體。”
游牧童子道:“他們要殺了我們,為什么?”
云蕭逸道:“我也不知道,只聽他們口中說是你阿姐滅了他們的山莊。”
游牧童子道:“看來是我連累了你。”
云蕭逸笑道:“可以這么說,但我并不埋怨,我只想知道這四個人的底細。”
游牧童子道:“你是想問我一些關于北方的事?”
云蕭逸道:“你果真很聰明。”
游牧童子沉思片刻,道:“想問什么,你就問吧。”
云蕭逸問道:“那好,那四個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們仿佛與你有著很深的仇恨,為什么?”
游牧童子道:“他們四人被譽為‘紫墨四君’,其中有兩人是蔡上客的兩位公子,名為蔡桑與蔡竹,還有一個叫做步浪,那個女的是蔡桑的夫人趙眉兒。”
云蕭逸見游牧童子言語流暢,他迥然是知道很多關于北方的事情。云蕭逸身處于中原,對于北方的幫派和一些俠客都不甚了解,除了在北方知道有個紫墨煙山莊和一位綽號為北方奔馬飛騰的人外,其余的他一無所知。
云蕭逸又問道:“這里是昔日的紫墨煙山莊嗎?為什么蕭然一片,與我所聽聞過的簡直有著那天壤之別。”
游牧童子道:“紫墨煙山莊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變成這個樣子了。”
云蕭逸對昨夜蔡桑的話甚為置疑,今日卻又聽到游牧童子的話與蔡桑相吻合,這便令云蕭逸不得不信了。云蕭逸不由得拿出了請柬,那里面的確寫的是:紫墨煙山莊莊主蔡上客邀請云家大少爺?shù)淖謽印T剖捯菀惨虼硕鴫欖F云中。
游牧童子見云蕭逸一臉心事地面對自己,不禁又問道:“聽阿姐說,你一直在中原,那么,是因為什么,這次讓你千里迢迢的來北方?”
云蕭逸并沒有直接回答游牧童子的問題,因為他現(xiàn)在并不憤怒于自己上了當,他更想知道是誰騙了自己。一閃而過,在他腦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人,一個他不曾謀面想象中的人,那便是狄冷霄。但狄冷霄為什么讓他來此,而且還借用蔡上客的名義,這又另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云蕭逸問道:“你阿姐與紫墨煙山莊有瓜葛,看樣子是你阿姐殺了蔡上客。”
游牧童子似乎對云蕭逸的問話顯得有些避諱,道:“你好象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云蕭逸很欣賞游牧童子年少的才智,于是笑道:“我是前幾日收到了蔡上客的邀請,才會不遠萬里從中原趕來北方,沒想到今日我才知道是被人騙了。”
游牧童子笑道:“聽你的口氣,你認為是我阿姐殺了蔡上客,然后以他的名義復制假請貼來邀你到北方?”
云蕭逸所要表達的意思,在與游牧童子對話是根本就不用一語道破。雖然游牧童子年齡尚小,但卻很會揣測他人的內(nèi)心。從最初的相逢直到現(xiàn)在,還有每次云蕭逸在游牧童子交談,云蕭逸似乎并沒有把他當成孩子來看。
云蕭逸道:“恕我直言,我并不了解你阿姐,所以我并不知道她是善還是惡。”
游牧童子的臉頓時拉了下來,顯得很嚴肅,道:“聽阿姐說你很睿智,很會識人,看來她是高估你了。”
云蕭逸問道:“怎么講,我與你阿姐素未謀面,怎敢去斷言她的為人?”
游牧童子道:“你不得已而殺了那四個人,想必他們是很不通情理。你說在江湖中,那么不通情理的狡猾之人,是善類還是惡人呢?”
云蕭逸道:“也許是因為你年紀尚小,看問題太片面。我倒是認為他們急于殺我是因為與你阿姐有著那不共戴天之仇。有如此仇恨的人,怎么還能讓他們冷靜地去思考呢?”
游牧童子聽后,覺得云蕭逸所言也是,也不由得認為自己剛才耍些小聰明,所以他垂下了頭,似乎在思索什么。
俄頃之后,游牧童子又道:“阿姐是殺了蔡上客,但她并沒有滅紫墨煙山莊,更沒有寄什么邀請函給你。”
自云蕭逸第一眼看到游牧童子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都很相信游牧童子所說的話,這次也不例外。但是他仍然問了句:“你所言屬實?”
游牧童子苦笑道:“信不信由你。”
云蕭逸道:“我相信你,但是我還想問問你,那你阿姐為什么要殺蔡上客,你阿姐又在哪里,你為什么跟了我一整夜,為何還未見到你阿姐找你?”
云蕭逸所問一句,一下子刺痛了游牧童子的心,他只覺得鼻尖一酸,伴著那稍許抽泣,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泫然而下。
在游牧童子對云蕭逸談汲自己已經(jīng)要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這般痛苦,此次,云蕭逸很平常的一句,不料,使自認為一向堅強樂觀的游牧童子黯然心傷。一時間,云蕭逸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用自己那寬大的臂膀,輕搭在游牧童子的肩上,既是對自己剛才那無意的傷害表示致歉,又是給在悲傷失落的他以心靈的慰藉。
云蕭逸道:“對不起,不知剛才說了什么話,讓你這等傷心?”
聽后,游牧童子平息了一口氣,剛才那激動的情緒也已趨于平穩(wěn)。但抽泣聲依然不斷。
游牧童子道:“就在我練功走火入魔的那年,阿姐不遠萬里為我尋的一粒寶丹。不料在夜里,被紫墨煙山莊莊主蔡上客偷去吞服,而且把那顆寶丹換成了一顆不知名的藥丸。我服下之后不但沒有好轉(zhuǎn),還險些喪了命,若不是阿姐用她的元氣抵制了那丹藥的毒性,恐怕我也活不到今日……”
游牧童子斷斷續(xù)續(xù),這么一段話說的很零亂,而且很慢,說到最后,似乎已經(jīng)不忍再說下去了。
云蕭逸能看得出他此刻內(nèi)心的煩悶,接道:“然后你阿姐就一怒之下,殺了蔡上客?”
游牧童子很無力地點了點頭,道:“恩,但已經(jīng)近兩年了,我一直都沒有阿姐的下落,也不知她現(xiàn)在的處境是兇還是吉。”
說完,游牧童子又將長笛架到唇邊,吹起了那哀而不傷的樂章,伴著那晨風颯颯,云蕭逸看到了一位童子那憔悴而又苦悶的面容。寒宮好靜,沒有西門豹的寒宮顯得更加靜謐。冷月獨自在房中,不由得拿出了黎顧雛前些日子交給自己的幻扇訣。此刻她看到幻扇訣,腦中所浮現(xiàn)的并不是云蕭逸的身影,而是黎顧雛,還有他那讓人難以琢磨的表情。
冷月現(xiàn)在很肯定自己的父親就是黎顧雛下一步所要找的仇人,但她卻不甚了了昔日西門家與黎家到底有著怎樣的恩怨糾紛。正因此,冷月萌生了那么一種想法,偷出寒刀圖,讓家父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