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梨花一枝春帶雨

只要肯使銀子，天下沒有東西是買不到的。雷府的經(jīng)濟(jì)情況良好，我不必為了一應(yīng)費(fèi)用的事情去傷腦筋。于是，很快地，我所需要的那些我自認(rèn)能夠在“巧姐會”上致勝的“秘密武器”基本購置齊備。那么，就只剩下重頭戲——設(shè)計(jì)圖紙！我不停地在紙上畫，畫好以后又不停地改，為了香案的設(shè)計(jì)方案煞費(fèi)苦心。就這樣，幾經(jīng)完善，終于繪成了定稿，我如釋重負(fù)地長出了一氣！算算已沒有多少日子了，這件事情可以稍稍放心，我決定給自己放一小假，好讓疲累的身體能夠更好地養(yǎng)精蓄銳，以最佳狀態(tài)迎接——來到白夜國以后，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考。

“紫英，紫英——”我才畫了一會兒，紫英就沒了蹤影，只得大聲喚她。

“小姐，什么事？”紫英慌張地跑了進(jìn)來，小手上還沾著土渣，看來她是在侍弄我這雅筑里的小花圃。

“紫英，你先不要弄那些花花草草了！那，今天你——紫英，和我——風(fēng)鈴最大的任務(wù)呢，就是休息——玩！明白？”我指指她，又指指自己，鄭重其事地說。

紫英搖搖頭“小姐，紫英不明白！小姐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還有7日就到‘乞巧節(jié)’了？”紫英開始掰著指頭絮絮叨叨：“小姐，參加這屆‘巧姐會’的可都不是一般人，你的對手好多，你知不知道？別的不說，上都四大美女、四大才女就不是好應(yīng)付的。四大美女中左相府的大小姐肖舞雨、齊王府的藍(lán)煙郡主，四大才女中還有當(dāng)今圣太后娘娘的親侄女、已故太子妃的親妹妹、右相府的三小姐沈芊芊，她們都還沒議婚！”

我托著腮，“專心致志”盯著紫英上下翻飛、張張合合的小嘴，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紫英的嘴，是她整張臉上最好看的部位。

“小姐——”紫英發(fā)現(xiàn)我，真的很、很、很不用心，挫敗地坐到椅子上“小姐，紫英說了這么多，你有沒有聽明白？”

“有啊，明白！所以呢？”我無辜地眨眼，我是真的努力在聽啊。

“噯——小姐，你這哪是明白的樣子？”紫英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走過去，捏一捏紫英可愛的圓臉，“紫英，你說的我都知道，你要對小姐我有信心是不是？”見紫英還是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我只好再啟發(fā)啟發(fā)她：“紫英，我問你答，好不好？”

紫英呆愣愣地點(diǎn)點(diǎn)頭。真是好孩子！

“第一個問題：在你眼中，小姐是不是很難看？”

紫英搖搖頭“小姐像仙子下凡一般！”

“好。第二個問題：你認(rèn)為，小姐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紫英復(fù)搖搖頭，“小姐的琴藝連文親王、初塵公主都自嘆不如！”

“第三個問題：你是否認(rèn)為小姐的品行極差？”

紫英的頭搖得像波浪鼓，“小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那不就結(jié)了！紫英，你都對我這么有信心的，是不是？”我見紫英還是慢半拍的模樣，只好再直白一點(diǎn)了，我拍拍自己的胸膛，“所以呢，小姐我——贏定了！”

這次，紫英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很快又搖了搖頭“可是，小姐——”

我擺擺手，“別可是了，我都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嘛！”我一點(diǎn)都沒有多想地過去，欲拉起紫英，“好了，走，我們出去放松放松！”

紫英像被什么東西蜇了一下似的，倏地退開，驚道：“小姐，紫英的手——臟的，小姐莫拉！”

真是好笑，紫英怎么反應(yīng)這樣大？！我不介意地抓起紫英的手，“這有什么？大不了我們一塊洗嘍！走，去洗手！”說著，便拉著紫英跑到院中，花圃里一木桶凈水，一定是紫英準(zhǔn)備澆花的。我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在紫英不及反應(yīng)時，抓著我們倆人的手伸進(jìn)桶里，剎時，一片渾濁。紫英和我，相視而笑！

“小姐想到哪里去玩？”紫英邊洗手，歪著頭問我。

我想了想，是哦，真要出去了，我卻不知道要上哪兒。于是，就反問紫英：“紫英覺得呢？”

紫英取來帛替我拭手，不假思索地說，“要去就去不可太遠(yuǎn)，還要安全、好玩的地方。小姐，上次的事情，紫英想想都覺后怕！總之，小姐如果一定要出去，那只能是安全為上，玩樂為次！”

別說，紫英這小丫頭講起道理來，還真是頭頭是道，小腦袋瓜里挺有貨的嘛！紫英分析得有理，我向來從善如流。“好，就依你！本小姐對上都不熟，那你來決定好了，今天小姐聽你的！”

紫英拭凈自己的手，想了一會兒，回道：“有一個地方，不知小姐愿不愿去？”

“還有什么愿不愿的？紫英啊，就數(shù)你最婆婆媽媽了！直說呵，懂不懂？”我真是恨不得給她吃一記“爆栗”！

“是，小姐。那紫英可說了？！”

我仰天長嘆，翻著白眼，白夜王朝第一個被氣死的人，那一定是我！蒼天呵，大地呵，誰來救救我？

紫英擔(dān)憂地看著我，“小姐，你沒事吧？我們還要不要出去？”

我這次真的要倒地吐血！我無奈地、有氣無力地說：“紫英，你能不能說重點(diǎn)，直奔主題、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啊？”

“哦。紫英是想說，不如我們?nèi)鹘瓭O場，那里很好玩的，最重要的是——那是將軍府的產(chǎn)業(yè)，小姐到那兒去玩很安全！”

紫英興奮的情緒，也感染了我，好，就這么決定了，去——楓江漁場！“那還等什么？還不出發(fā)！”

“可是……小姐——”紫英這副溫吞的樣子，真的很不可愛！

“又怎么了？紫英！”我將伸出的腳又收了回來。

“那個……小姐，我們是不是要跟夫人說一聲？”紫英吞了吞口水，今天小姐脾氣不好，不知道這句又說錯了沒？

“不必了，快走吧！你想想看，夫人可能不讓我去嗎？聽小姐的，走啦！我到大門口等你，你快去牽馬！”我提起裙子就往院外跑，紫英跟在后面，不停地喊：“小姐，放下裙子啊！”我跑出一段，也覺這樣似是不妥，就放下裙子，規(guī)規(guī)距距地踱著蓮步。剛剛過了廊亭，便看到雷巖的身影，像是剛剛回府。“雷大哥！雷大哥！”我使勁揮手。

“鈴兒？鈴兒！”雷巖已經(jīng)看到，她，還是那么美麗！幾日不見，便覺她的美又添幾分，越發(fā)讓人心動，越發(fā)想要——攬她入懷！

我已經(jīng)一路提裙跑了過來，對于雷巖我不必理會那么多，反正更驚世駭俗的我，他也已經(jīng)早到看到過了！做回輕松的自己，這種感覺很奇妙！

雷巖皺起了眉頭，她那是什么樣子，竟然提著裙子跑路？被別人看到怎么了得？哎——總是這么隨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這樣能到幾時？她，必須參加本屆“巧姐會”，這注定了她——只會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以一個男人的直覺，無論鈴兒參賽的結(jié)果如何，圣君都決不會輕易放棄鈴兒的，放開這一切吧，否則只會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我終于跑到了雷巖面前，我放下裙子，拎起挽紗輕拭額頭上因運(yùn)動而滲出的汗珠，不停地喘著粗氣，這副身子真是越來越嬌貴了，這么一點(diǎn)路都感覺好累！“雷大哥，自從回來上都以后，你就總是特別的忙、非常的忙，你知道嗎？鈴兒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你好好地說上一句話了！”

雷巖靜靜地聽著，心里有一絲舒坦，原來鈴兒的心里也在關(guān)心自己、牽掛自己！“鈴兒，雷巖這陣子對不住你！”是真的對她懷有欠疚！

“雷大哥，鈴兒可沒有怪你的意思哦？對了，怎么這個時間回府？今日沒有公事了嗎？”

雷巖不知應(yīng)該怎么回答，只好說：“這個……，算是吧！”圣君安排自己以欽差大臣之名巡視各地防務(wù)，實(shí)為暗中調(diào)查當(dāng)今國舅、圣君的嫡親娘舅、權(quán)傾朝野、門生遍布全國的右相沈天恩沈大人幾年來叛國叛君的證據(jù)！可是，一旦走漏了消息，將會帶來無窮禍端，更會招致殺身之禍！這些怎能告于鈴兒知？

“算是？”我嘟噥著這個詞，雷巖定是有難言之隱，這個理由還非比尋常，并且與當(dāng)初他刻意隱瞞樞密史的身分都有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我可是看過《少年包青天》、《神探狄仁杰》的21世紀(jì)的新新人類，這些事情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可和我沒有關(guān)系的事，告不告訴我，對我都沒意義！“哦，鈴兒明白的！”我識趣地給雷巖個臺階下，“雷大哥，既無公事在身，陪鈴兒出去走走可好？”

“好啊！不知鈴兒想去何處？”這鈴兒，好像洞悉一切，幾乎招架不住！

“楓江漁場！”我已看到紫英牽馬過來。

“好！”雷巖也正想去看看漁場那兒，最近有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

因?yàn)橛欣讕r陪伴，所以紫英只好留在府里，我與雷巖上了馬準(zhǔn)備出府，看到紫英眼巴巴地瞅著我，可憐兮兮的樣，心中有些不忍，只好派給她一份差事，算給她放個假，也是正式動手制作我的參賽作品之前，我所必須知道的信息！“紫英，你今日往林記紙貨鋪?zhàn)咭惶耍纯从惺裁葱碌降募埐涀≈豢床毁I，只記下大量沽出的貨色是哪些，一定要記仔細(xì)了。今日林記不打佯不可回府！”我向紫英擠了一下眼睛。

紫英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意思，“放心吧，小姐！紫英一定記得仔仔細(xì)細(xì)，小姐只管去吧！”這個任務(wù)很好完成，紫英只需在打佯前將林記今日的貨單看上一遍并一一記下沽出的貨色即可，而幾乎全天的時間她因有我的命令，便可一直在都城內(nèi)玩樂，只需照店鋪關(guān)門的時辰回府即可。

“我們走，雷大哥！駕——”

“駕——”

“等等我呵，雷大哥！”我嫻熟地在“雪原”肚上一夾，“雪原”會意地撒腿跑了起來，緊緊跟上！

行了個把時辰，我們來到了一個忙碌的漁場！紫英推薦的地方風(fēng)景確實(shí)不錯！我現(xiàn)在明白這里為何叫“楓江漁場”了！看那離水域不遠(yuǎn)之處，沿整個河岸線都是楓樹！可惜現(xiàn)在不是秋季，那個時候的漁場，可以想見是多么美好的一番景象！河邊是高大的金黃、姻紅的楓樹，河面上、河岸上鋪上厚厚的一層楓葉，紅的像火，夕陽西下，映紅整個漁場，多美啊！

因這里是雷府的產(chǎn)業(yè)，我與雷巖一到達(dá)，就有管事的人前來侍候、見禮，我見雷巖似有事要辦又因我在側(cè)，就自動出口求去：“雷大哥，鈴兒想一個人去江邊走走、看看，你一會兒再來與我會合，可好？”

“鈴兒既想獨(dú)自靜靜，雷巖就不打擾了！不如這樣，我們一個時辰后還在此處見面！如何？”雷巖詢問我的意見。

“好。鈴兒去了，雷大哥可不許不守信用，跟過來哦！”我打趣地笑著，跑開了。

“界海可有新的動向？”雷巖一臉嚴(yán)肅。

“啟稟使君，暫時沒有！不過，奴才近日發(fā)現(xiàn)有一位夫人常到此處，既不沽魚，又不泛舟，只在江邊坐著，像在等什么人可又不像，一坐就是半日，不知何故？”

“查清身分了嗎？”

“是吏部侍郎杜春元杜大人的夫人。”

“杜夫人？！”雷巖亦不解，杜大人是朝中最為耿直清廉之人，不肯與那些阿諛諂媚之人同流合污，以至既得罪了左相，又得罪了右相，在朝中甚為孤立。那么，她的夫人竟是為何流連此地？此處景致雖好，亦不致日日來看？何故？

“繼續(xù)探查。”

“是。”

“近日可有可疑之人出入渡口？”

“沒有。”

“好，你下去吧。”雷巖問完了話，查閱了帳篷，看看漁場的經(jīng)營都很正常，便放心了。瞧瞧時辰不早，怎么還不去找鈴兒！雖說是自家的產(chǎn)業(yè)，安全問題上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雷巖放眼四周，哪有鈴兒的影子，也不知跑去哪兒去了？準(zhǔn)是貪玩，誤了時辰，雷巖想到鈴兒，不知不覺露出了笑顏。

雷巖騎馬沿河岸下行，“雪原”自己跟在后面，留下串串雜亂的蹄印。尋了約莫一里地，已經(jīng)出了楓林漁場。雷巖記得，這塊地方是圣君當(dāng)太子時，時常來的一處皇室產(chǎn)業(yè)，應(yīng)是綠如行宮的地界，雷巖想到此處，心中一緊，鈴兒竟跑了這么遠(yuǎn)么？心慌的雷巖急急往前走，心中禱告著，鈴兒千萬不要在此碰到圣君！總算找到了。唉——鈴兒，又在頑皮，怨不得連時辰和約定一概不放在心上！只是，另一個——在岸邊那棵樹上，坐著的，是、是圣君！

此時的我，正玩得開心！這里的環(huán)境，讓我回憶起在上海海濱玩樂的光景，恍如隔世！見四下里，跑了這么久，一直都沒有人，我放心地褪下了鞋襪，赤著足，將過長的裙子拉起一半，全部緊緊地綁在腰間，赫然穿著現(xiàn)代及膝裙。我忘情地，在軟軟的河沙上奔跑，河水淌過我的腳面，足踝，那酥酥麻麻的感覺，久違了！我駐足，掬一捧河水撲在面上，水花四濺，再來一下，這還是原來的那捧水么？突然間，有些神傷，我靜靜地站著，望向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