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在過,落苒的舞接近了尾聲。她的舞是盡了,可眾人的傷感卻是難平,這時,一道突兀的女聲響起?!昂呛恰热话④勰隳敲聪矚g衛郎,何不跟了他,做個妾室也是好的?!背雎暤呐邮锹滠圩宀牡张?,落云,只見她著著一身翠綠,白白的小臉上,紅紅的唇兒微微嘟起望向旁邊另一個一直冷面的男子——謝玄!
落云見謝玄未理她,又期期艾艾的小聲小意問道:“將軍說可是?”問話時,落云緊張的低下頭去,玉齒死死的咬住下唇,今天,本是她父親要將她嫁于眼前,她早已心儀的男人為妾的日子,可是……可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竟是搶盡了她的風頭。
雖然,她不甘心做人姬妾,可是,她相信,憑她的手段,憑她對男人的了解,只要有機會,她遲早會坐上主母的位置,所以,今兒個,說什么也不能讓阿苒那賤人得逞!然而,她的話并未得到謝玄的注意,他只是一雙堅毅的眼直直盯著衛玠手中的紫羅香囊,垂直的手也緊緊捏著腰間他掛著的,同樣是紫羅香囊,怎的,此刻他心中竟有些怪怪的?
謝玄未回話,其他郎君們可是開始起哄。
“是呀!落氏阿苒,你既然那么喜歡衛郎,何不嫁于他做妾?”
眾人的哄鬧中,落苒狠狠的低頭,咬牙,若細心一些觀望,便會發現,此刻這小姑子正瑟瑟發抖,便是垂下互相攪在一起的手指,也因太過用力而乏白著,過了許久,在眾人嘲笑聲漸漸止息時,她才緩緩開口道:“落氏阿苒,此生絕不與人為妾!”
這話說完,又是一陣陣哄笑而起,有的說她太過自不量力,有的說她癡人說夢……
言語聲中。
落苒垂首死死咬住唇,她告訴自己,不要去看他,也不要去面對落云,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是時候,深深吸了口氣,她再次福身,“既心意已送到,阿苒便告退了?!?
再次一福,她在眾人轟然大笑中彎著腰,抿著唇,一步步的向后退去,每舉一步都重如千斤,每退一步,她的心就似被刀割。
仇人就在眼前,她不能手刃,她怎能不痛?前世愛的撕心裂肺的男人正與她的仇人在一起,她怎能不痛?
可,痛又如何?恨又如何?她不能動,不能動,以她現在的勢力也動不得。想要偷偷看一眼,卻又怕看了更讓自己走不了,她忍著,忍著……
落苒只顧匆匆而逃,對方才還在求愛的衛玠竟未再看上一眼,這一點,別人未發現,衛玠卻發現了,只見一手死死捏著香囊,唇邊卻是若無其事的笑著。
看來他是被這小姑子利用了,呵呵……敢當著這么多人利用他衛玠的,至今還沒出生,既然游戲是她開始的就別想擅自離去,如此有意思的小姑子,他著實未見過。
“呵呵……有趣,有趣?!毙l玠手拿香囊獨自淺笑著,一雙如碧玉河清澈的眸微微蕩漾笑意。
看到她退去,那些小姐們,早也忍耐不住的低嗤而起。
“哼!不過是個區區庶女竟敢拒絕衛郎?!?
“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
“落氏也不過是一個落寞的士族,她更不過是落氏分支區區庶女,給她做妾都是抬舉她了。”
“真是給臉不要臉……”
“可不是嘛……”
低低的絮語聲,道道的鄙視聲,先還只是對著落苒一人,說著,說著,她們竟對上落氏一族,什么連大家族都不是,什么主系在朝中也不得勢,一切的一切,一句的一句,都是直直在打落家的臉。
可這些都是落毅塵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請到的貴人,雖然明知今日這些女郎,郎君會給臉光臨,都是沾了謝玄和衛玠的光,他們這家人根本得罪不起,落毅塵與他的妻子還好,而落云可就是個臉面薄的。
“將軍……”落云睜著大眼,盡力止住滾滾而落的淚水,只希望謝玄能為她說一句話,可是,沒用,謝玄看都未看她一下。
“落老爺,某還有要事,請恕誑架之罪?!闭Z畢,看都未看落云一眼,也未等落家兩口有所反應轉身便帶著他身邊的士族離開。
“哎哎……”落毅塵見他走的匆匆,也只能伸著手,不知是要抓住他遠走的背影,還是要挽留住什么,只是急切的,眼巴巴的伸著手。
“既然如此,那咱們也走吧!”衛玠笑著將香囊收起,剛剛轉身又似想到什么一般回身,“以后這女子的事,就不勞煩落公操心了。”他說著,一雙洞明一切的眸子在石崇身上打了一轉,明明是淺笑吟吟的,卻竟是看的落毅塵一家,以及石崇都低了頭去,在他重新轉身之前,頸項如冷風傾入,冷汗淋淋。
良久,良久,久到眾人都離去,石崇以及他的幕僚才紛紛抬頭。這時的石崇碩大的臉上已是怒氣橫生,只見他長袖一甩,陰森冷哼,“你自己看著辦。”說罷便邁著重重的腳步向外走去。
“自己小心點?!笔绲哪涣乓娭鞴x去,也紛紛給了落毅塵一個白眼,冷冷哼著離開。
而落毅塵卻也只能彎著腰,陪著笑,一邊說著“是是是……”一邊悄悄伸手摸著鼻尖上的冷汗,心中更是早把落苒大卸八塊,可是,此刻他也不敢動她。
衛玠走時那句話,明顯是對落苒那小蹄子上了心,若是他此刻動了她,那可就得罪了衛士一族,可若是他不動,那,那也是得罪了石崇這個晉朝第一富戶,他是里外不討好?。?
這頭,落苒剛回到自己的笑院落,便對上李嫗的一臉憂心忡忡,望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落苒不禁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