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燈火還在閃爍,里頭靜默了一會,便聽的一段低低的談話聲傳來。
“夫主,咱們這般做,真能平息了衛(wèi)玠那下子怒火?”沈雅素坐在榻上,一臉擔憂的說道。
“噓!”來回度步的落毅塵忽的停下腳步,他朝著沈雅素做了個靜聲的手勢,便急急走到大門前,將門打開,朝著黑乎乎的四周望了望,見無甚異樣這才輕輕將門闔上。
闔上后,他又在屋中幾個度步,這才開口道:“能不能消了他的火氣我不知道,但,方才咱們已經(jīng)如此低頭,只盼落苒那小姑能說兩句好話,便是家里生意依舊被阻,但,云兒婚事上絕對不能有差錯,咱們就靠云兒能攀上謝玄這根粗木了。”
“哼!盼著她說好話?”沈雅素似有不能認同般哼了聲,又道:“方才那幕你看到了嗎?如此粗魯暴力的舉動她也敢做?”
“好了,先不管她做什么,等安撫了衛(wèi)玠這小子,待他對落苒那小姑興趣消減,咱們再來和這賤人好好算算賬。”
屋里沉靜了一會……
兩人似在思慮什么,過了沒多久,沈雅素便又道:“過兩日,本家真要來人?他們真要過繼了云兒去?”說到此處,便聽的一聲聲哽咽聲。
“好了,別哭了。”受不了哭哭啼啼的,落毅塵喝了一聲,又道:“云兒是咱們生的,便是過繼了去,也是向著咱們的。”
屋里一聲嘆息,“咱們地位太低,便是將云兒嫁于謝玄也不過是個妾,若能讓本家收了去,畢竟對方至今未有所出,云兒這去,便是嫡女,就是嫁于謝玄為妻,也是可以的。”
聽到這里,落苒心頭一跳。
謝玄要來?本家要來?
是了,是了,前世也是這個時候,本家因知曉落云與謝玄一事,受到重視,他們不想浪費了這個機會,便想將落云過繼過去,對方乃是族中德高望重之人,做了他的嫡女,怎么說,嫁了謝玄也配做妻了。
前世她是附送過去的,這一世。落云,既然我已知曉,那你說,你還有沒有盼頭?
冷冷一笑,見似乎已無什么可聽的,落苒便又悄然回身,朝著自己的院落而去。
這一夜,落苒睡得極不安穩(wěn),夢中,忽而是謝玄前世冷淡的臉,忽而是衛(wèi)玠清風淡雅,溫婉而笑的臉。
待落苒醒來,已是晨時,屋外天空蒙蒙亮,今日天氣又冷了些,寒風卷的人身,遍身寒涼。
今日落苒起了個大早,沐浴更衣后,她正欲讓李嫗驅(qū)馬車,兩人隨意到平城街上走走,她知,在自己這么一個女郎,失蹤些許天,一些恣意生風浪的人定會來給她不快。
而她,今日并不想與誰人起沖動。
便是這般打算著,落苒與李嫗正欲出門,門口便傳來一聲糯糯的嗓音。
“阿云得知族姐回來,特意前來拜訪。”門口處,落云一身白里鑲金的晉商,寬大的袖子在寒風中卷起一片片浪花,配上她本就蒼白的容顏,倒有幾分病美人之態(tài)。
可惜,落苒卻不是什么憐香惜玉之人。
聽了這話,本是打算出門的落苒,雙眸狠狠一瞇。
真巧,來的真巧,竟是將她堵在了院中么?也罷!也罷!本是不打算與她沖突,既然來了,既然躲不來,那便見上一見吧!
“女郎,咱們還出去嗎?”李嫗望著落苒時時忽變的臉色有些拿不定注意。
“去把人請進來吧!”落苒嘆了一聲,廣袖一揮,兀自返回屋里,跪坐在小幾旁,一只手提起茶壺,一只手翻開兩只茶盞,手一揚,剛剛溫熱的茶水似云線般流出。
她的動作無比優(yōu)雅。
落云進了屋門便是見到這般模樣,不禁冷冷一笑,轉(zhuǎn)眼,那笑又被極為小心的隱藏好。
她邁著小碎步來到落苒面前,嗓音軟軟的,糯糯的喚道:“阿苒,今兒個聽說你回來了,來看看你。”
落苒淺淺的笑,朝著對面的空位置伸了伸手,并未說話。
落云抿嘴一笑,并不介意的走到她對面跪坐下,此時,她菱形的眼眸中,非但未有介意,反而,有著一絲淡淡的興奮。
倒?jié)M兩杯茶,落苒隨意的放下茶壺,并將她的神色一收眼底,雖然,她掩藏的很好,但,她便是看到了。
兩人靜默了一會,落云秀氣的飲了兩口茶,顯然是年輕氣盛的她,在落苒的沉默中,首先沉不住氣了,她緩緩的抬眼瞧了落苒一眼,便放下茶盞道:“阿苒,你……可好?”
落云佯裝著緊張,她裝的很好,很到位,可惜眼底的那絲冰冷出賣了她。
落苒望了她一眼,為她這惡意的猜測并未動怒,而是淡淡的道:“我很好,阿云怎的有此一問?”
落云低頭飲茶,卻是掩住惡意的笑,笑了一會,她才收斂道:“阿苒何必瞞騙阿云,阿苒在那石府住了許久,那石公平素是什么樣子的人,阿苒豈會不知?”
說到此處,她似是頗為同情的抬首,“阿苒,便是糟了苦楚,你便說出來吧!你我是姐妹,有什么不能說的?”
她說完這話,便聽門外傳來一道陌生的嗓音。
“落氏阿苒可在?”
落苒與落云同時一愣,落苒咬了咬唇望了一眼落云便起身走了出去。
門口處,是一名小廝打扮的中年人,只見他身后還跟了一批護衛(wèi),以及婢女。
落苒愣愣的望著門口的人,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我便是落氏阿苒……”
“我乃是衛(wèi)府的人,此次石府,衛(wèi)郎與女郎相談甚歡,我家郎君相送些東西給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