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當我不得不把咖啡換成純凈水喝的時候。我路過小雞寢室的門口。
門半開著,只有何胖在寢室睡覺,還有輕微的鼾聲。小雞的筆記本電腦安靜地躺在他的桌子上。電腦外殼的黑色微光著魔似的吸引著我。
拿還是不拿,哈姆雷特說,那是個問題。
我的手在距門一公分的地方顫抖著,腦子在飛速地旋轉著。
我的寢室沒有人,我可以拿了馬上放到書包里,拿到別的學校的同學那里把它賣掉。寢室樓底下的黑板上不是經常有人賣2手手機、CD機、等等的告示嗎?會不會也是偷來的呢?筆記本電腦,不再是一袋火腿腸或者一些食物了。這和在超市拿一點東西,本質是不同的。何況我的目的,只是為了自己的娛樂。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
心里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呼喊:拿吧,拿吧,那對小雞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但正因為是小雞的,是我唯一的朋友的東西,我怎么能拿呢?
我艱難地把視線移開筆記本電腦,一步一步挪動著到了自己的寢室。我坐在自己的電腦前,不斷地搓著手,我想如果那時候,東西不是小雞的,我可能真會下手了。那臺筆記本電腦賣掉,至少能賣8千塊錢,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只賣5千塊,那也可以維持一段時間了。我想到了小雞那雙明凈的眼睛,就像罩著雪花的屋頂那樣燦爛輝煌,洗過似的冬季的藍天。如果我拿了,我就再也不能面對這樣的一雙眼睛了。
我難以抗拒,終于沖向了小雞的寢室。我思忖著,一定要告訴他放好電腦,如果他還沒回來就等他,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小雞已經在寢室了,正坐在桌子前瀏覽網頁,他剛才大概是出去大便了。
“小雞。”我一屁股坐在他的旁邊,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唔?”他對我的出現有點驚訝,因為我已經好多天不和任何人說話了。
“剛才我買東西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寢室的門開著的,何胖他丫的又在睡覺。”我頓了一頓說:“所以我就幫你把門關上了,你電腦就放在桌子上,要是被誰拿了那多危險啊。”
“喲,”小雞恍然大悟地說:“我也太不小心了,剛才給小艾送東西去了,我還叫王植看著點的,他居然們也不關就出去了。”
“嗯,”我拿了他桌子上的東西吃,以遮掩自己的緊張,開始瞎編起來了:“聽我高中同學說計院的學生寢室最近被偷了2個手機了。Take care!”
我心潮起伏,亂七八糟地和他說了一些就走了。
跟小雞說了那些話以后,我不再那么難過了。
我的思緒有些零亂,自己的電腦是不能拿去賣的,被父母發現了非被打死不可,賣了自己的電腦謊稱被偷了呢?我又擔心自己在父母面前的演技。偷自己家里的錢,然后做出一個被盜的假現場?似乎也不太可能,家里有防盜措施,父母也基本上都在家里。
我想著這些不切實際的辦法,苦惱地玩著大話。一輛運鈔車,一張銀行卡,幾張鈔票都會叫我惶惶不可終日。
幾天后的某一天,我陪于翊吃了中飯回到寢室。在樓梯口就聽到很多人說話的,很大的聲音。很多人聚集在3班的一個寢室。
“今天回來就不見了,”有人說。
“怎么了?”我問豬頭,他正在勸慰那個寢室的擺臀王。
“他的MD被偷了。”豬頭義憤填膺地說。
聽到偷這個字眼,我的臉不自覺地往下一沉。“噢,那你們慢慢處理,我先回寢室了。”我拍拍豬頭的肩膀,沒興趣管別人的事情。
回到寢室我只是沖自己罵了一句:Fuck!想不到老子不敢做的事情倒有人真做了。
挨下來的幾天我可就不太爽了。不知道是我曾經動過偷小雞東西的念頭有點心虛呢,還是真有些什么,我總覺得擺臀王和他的死黨看我的眼神都有點不太對頭。本來我對擺臀王也沒什么好感,他喜歡跳勁舞,以前系里開元旦晚會的時候他穿緊身褲把他的小屁股扭來扭去的惡心場面我現在還記憶猶新,搞得自己像個性感超人一樣。不過我表面上,我和他雖然沒有什么交情,但總還算是點頭之交,互相看見了還是會點個頭打聲招呼。
“用那種眼神瞟我是什么意思呢?真不爽,難道他懷疑是我偷的?”我越想越氣,說實在的,擺臀王的MD不過是最便宜的1千過一點的那種,要我偷,我還看不上呢。
那天的晚飯,我是和小雞一起吃的,已經很久沒有和小雞去情調的地方吃飯了,我的胃被那些垃圾的快餐蹂躪得不成樣子,還真有點懷戀以前的時光。
“你覺不覺得擺臀王看我的樣子有點怪?”我問小雞。
小雞一開始做出也和我一樣納悶的樣子。片刻,不會偽裝的他路出了不安的神色,目不轉睛地望著我。
“嘖,有什么就說咯。”
“我是從何胖他們那里,”小雞有點躊躇地說:“反正何胖他們說聽擺臀王的意思,覺得是你拿的。”
“媽的!”我憤怒地用筷子戳著盤子里的菜。
小雞皺著眉頭,觀察了一下我的臉色,才又繼續說下去:“他們寢室最近掉了不少東西,原始人(外號,長得像原始人)的50塊錢也掉了,張鵬飛的飯卡也是。他們都懷疑是你拿的。”
“Cao!”我氣極了,搖了搖頭說:“50塊還值得我拿?”
“那兩樣倒沒什么,關鍵是MD那事,因為那天早上我們這幾個寢室就你沒去上課,而且你最近又老在喊窮。”
“暈倒,那天我一直在寢室玩游戲。”
小雞用透明的目光凝視著我,他純真的聲音搏擊著我,似乎快要哭出來了:“我知道你沒干。”
面對著這樣的小雞,我有點不敢直面自己灰暗的一面了。我是曾經真的想要偷你的東西的啊,我在心里默想。
“哎,我什么也沒干,算了,他們說就說吧。”我嘆了一口氣,為自己感到悲哀,剛上大學時那個指點江山的我哪里去了呢。
“他們這些無聊的人!”小雞的正義感漸漸高漲起來,甚至慷慨激昂地說:“我去跟他們解釋去。”這股沖動勁可真不像是小雞的作風。
“算了,別去了,他們真要懷疑我,你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
“這……”
“沒關系,就讓他們背地里議論去吧,反正我也聽不見。我就不相信這種事情就這一次,次次都該我倒霉。”
“這也是,我說了反而會加深他們的猜疑。”
我心里露出了幾分喜悅,至少小雞是相信我的……
嘴上說得倒是輕松,心里畢竟還是難過的。但是面對這樣的懷疑,我卻拿它毫無辦法。我能怎么辦呢?如果去解釋,那反而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我嘆了一口氣:出來混,總要付出代價的。
我只能閉上眼睛,不去看;我只能耷拉下耳朵,不去聽。
我又一次同人生隔絕了!當著我看到熟悉的寢室,討論問題的猴子他們時,心漸漸冷卻下來,無力去戰勝它。
“我cao,看他那叼樣,以前不是很拽嗎?”
“還以為他家多有錢呢,連tm飯卡都偷~”
我在廁所小解,聽到外面水房里擺臀王和張鵬飛的聲音。
“有個毛的錢,你沒看他個****整天和小雞混在一起嗎,”
“Cao他mB的,我怎么就沒有當鴨的潛質呢?”
“真不知他媽怎么生他的……”
“我Cao你”我從廁所里沖了出來,連拳帶撲地把擺臀王摁倒在地上。他和張鵬飛個子都很小,最多1米7左右,,不過我沒工夫管張鵬飛,他已經嚇傻了。
“別打了,別打了”聽到吵聲很多同學都從寢室出來了。
“死羊,別太沖動了”老豬和猴子他們好幾個人才架住我,那時候擺臀王已經滿臉都是鼻血了。
我掙脫了他們的手,一把揪住張鵬飛的衣領說:你個小B什么時候學會操了,你媽生你出來的時候你都不忘記往后看一眼,老子要是再聽到你的狗嘴里噴出讓我不爽的話立馬把你廢了。
擺臀王已經被他們寢室的人架了起來,有了寢室的人助威,他又雄了起來,扯著他的破鑼干嚎:你再打呀,有種你再打呀!
但更多的人來了,把我們隔開,拖回了寢室。
“喝水喝水,先坐下來。”老白把我摁到他的板凳上。
“怎么就打起來了,”何胖說:“是不是為了他MD那事。”
小雞拽了一下何胖,示意他別說了。
“罵我也就算了,連我的家人都罵。”我已經平靜很多了,打人,除了初中有一次掀翻了桌子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手了。
“沒想到你還挺能罵的。”小雞笑著對我說,看來他并沒有覺得我剛才的污言濁語有什么不對。
“關鍵是打架這事別給院里知道了”老白說。
“告倒沒人去告吧,就怕傳到院領導那去。”猴子說:“其實你也真是的,擺臀王是來找我們說過,但我們都沒理他。”
“算了別想了,”小雞說:“反正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是你做的,而且好多人都對擺臀王一天到晚說MD的事很煩他了。院里要真問打架的事情的話,我們就把大事說小,小事說了。”
“誒,你說我會不會把他打成弱智或者殘疾了。”
“喲,是看不出你還挺會打架的,什么時候教我幾招。”
緊張的氣氛這才輕松起來。
不到第二天,打架的事情鬧得全系都知道了,群眾的傳播可真是偉大啊。我擔心了好幾天,結果胖子曹并沒有找我去談話。我倒不是害怕偷東西和打架這2件事情,只是害怕把我沒去上課的給抖出來傳到父母那去。大家也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大概是害怕我的拳頭,擺臀王和張鵬飛見到我也不敢甩白眼了,只是很冷漠的彼此當作空氣而已。
“誒,吃飯呢。”肖頎拍拍我的肩膀,又跟予翊說:“魚,我好想咬你一口。”
哎,女生說話都這么肉麻的嗎?我心里想。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就盡量回避著肖頎了,她似乎也在刻意回避我,經常有好幾個月都不碰面的時候。
“對了,那天我們部的一個大一的女生拿著一個MD在聽,”肖頎帶著淡淡的笑容說:“她先開始不愿意說,后來她告訴我是豬頭送她的。”
我和于翊都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好了,我先走啦。”肖頎說:“免得在這里當電燈泡,1萬歐姆的那種。”
“呵!”我搖頭:“呵!”連嘆了好幾聲。
“豬頭……”于翊有點精神恍惚的樣子。
“怎么啦?”看她那么擔心的樣子,我有點不高興:“我被人冤枉的時候還沒見你這么著急呢”我摟住她的肩膀假裝很嚴肅地說:“不會是喜歡上豬頭了吧?”
“哎,去你的。”
“其實也沒什么。”我安慰她說:“豬頭那人你也知道,做這種事情也不稀奇嘛!”
“不是,”于翊的聲音變得很小,很猶豫的樣子:“我們隔壁的隔壁寢室有個女生的銀行卡還有一些別的什么的都被偷了。”
“誰的啊?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沒聽你說過?”
“李璇的,都好多天了。”
“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點也沒聽說啊?”
“你聽說了才怪呢,”于翊笑著說:“小雞都笑你說你快得道成仙了,可以不吃不喝不聞不問就知道和電腦親熱。”
看著她委屈的笑臉,我募地心里一沉,有些心酸。
“嘖,小雞這八婆。”我猛扒了幾口飯,掩飾自己的難過:“李璇就是那個戴眼鏡的。”我想了想,戴眼鏡的有一大堆,于是就補充道:“和你差不多高的,家里挺有權經常開紅旗來接她的那個?”
“嗯,”
“被偷了多少錢啊?”
“我不太清楚,她馬上就掛失了,據說損失不是很大。”
“那也得知道她的密碼才能取錢啊。”
“后來聽說,密碼就是她的生日。”
“那就是內部人員作案了,她沒跟保安部說嗎?”
“說了,但什么也沒查出來。也不像是我們那里的人偷的,都在上課呢?而且門鎖得好好的,因該是從窗戶翻進去的。”
“你是說豬頭?”我問,然后窮極所思地說:“也對,只有他才和女生那么熟,連生日也知道。”我想起豬頭那天那么義憤填膺的臉,忍不住罵了一聲:Fuck!
于翊沒有說話,我繼續分析道:“這就對了,他和擺臀王的寢室也很熟的。MD是那天中午發現不見的,但未必就是那天早上才被偷的,何況他送人家MD,鬼才相信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呢。連50塊錢和飯卡都不放過,也只有豬頭了。只是李璇的事就奇怪了,怎么可能爬上2樓呢?”
豬頭和竿子一起偷的?我心里想著,但沒有說出來。竿子和蚊子已經出去同居了很久了。一天碰到竿子,他吞吞吐吐地對我說:“其實MD是豬頭偷的,”竿子說:“你也知道,他泡低年級的女生,去年就這樣。”他又很猶豫的樣子,終于還是說了出來:“其實,也別怪擺臀王了,是豬頭誘導他們認為是你偷的。”
“哎,沒事,擺臀王前天請客,還叫了我呢。大家都知道了,只是沒人想去說他,反正也沒什么證據。”
“呵,就我和蚊子那點溴事他不也到處傳。”
“嗯,那我先走了。”
我們那一片寢室的人,從那以后,差不多有1個月都對豬頭很冷淡。但豬頭畢竟是豬頭,仍然在低年級混得很開。時間久了,他非凡的口才和非凡的熱情又讓大家不再那么介意了。只是我和小雞,再也沒有跟豬頭說過哪怕一個字。李璇的事情,學校也沒查出結果,就這么不了了之了。至于是不是豬頭和竿子,寢室里也有些傳聞,據說一個人要泡mm,一個是要玩MU,時間長了大家也都淡忘了。是不是他們呢?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