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罷,丫頭們奉茶。
“老太太,郡主體弱,飲不得茶。”雪雁要了滾水,春纖調(diào)了蜂蜜水遞給黛玉。
“多事。”黛玉笑著嗔怪雪雁,卻接過春纖遞過的水。
“玉兒,很應(yīng)該如此,日后在這兒住著,只管和在家里一樣,不要外道才是。”賈母笑著說道。
閑話之余,鳳姐問黛玉日常養(yǎng)身之藥,黛玉答曰:“人參養(yǎng)榮丸。”
“可巧太太也服此藥,吩咐下去讓藥房多配一料就是。”賈母對管家娘子賴大家的說道。
“咚、咚、咚。”院子里響起輕快的腳步聲。
“想必是寶兄弟回來了。”鳳姐笑著的親自往門口去掀簾子。
一語未了,丫頭挑起珠簾進來笑道:“寶玉來了!”
黛玉心中正疑惑著:“這個寶玉,不知是怎生個憊懶人物,懵懂頑童?”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心中想著,忽見丫鬟話未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頭上戴著束發(fā)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jié)長穗宮絳,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絳,系著一塊美玉。黛玉一見,便吃一大驚,心下詫異道:“怎么倒似哪里見過一般?”
寶玉一眼瞥見家里多了位妹妹,不由得喜上眉梢。緊走幾步,給賈母施禮兒。
“寶玉,見過你妹妹。”賈母慈愛地瞧著寶貝孫子,一臉的寵溺真如見了鳳凰一般。
“林妹妹。”寶玉作揖施禮兒,“咦?”寶玉一愣唏噓一聲,瞪大了漆黑的眸子細瞧著黛玉。
黛玉秀眉微蹙,臉色酡紅,低垂粉頸。
雪雁和春纖不悅地盯著了寶玉,心道這哥兒怎生如此無禮。
“你妹妹遠道而來,日后在咱們家,你要惹她生氣,我可是不依的。”賈母看著寶玉和黛玉,眼睛笑成了一道縫,郎才女貌多好的一對姻緣。
“老太太放心,這個妹妹我是見過的,今兒久別重逢,我歡喜的很。”寶玉說得極其認真嚴肅。
眾人抿嘴一笑。
“二哥哥,你又胡說,林姐姐生在姑蘇長在江南,你如何見過?”探春笑問。
“三妹妹,天下的事很難說。”寶玉反駁著探春的話,低頭和身邊名喚晴雯的丫頭耳語幾句,晴雯點頭離去。襲人看著晴雯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嬌唇。
“如此最好,你們兄妹合氣,我就放心了。”賈母滿心歡喜。
鳳姐眨眨眼睛,瞧瞧黛玉看看寶玉,忽而懂得賈母的心思。賈母此意不正是自己盼望的嗎?且不說林妹妹身份尊貴,偏說她這弱不禁風的身子,日后嫁到二房自然無法撐起理家的重任。賈府的管家之權(quán),還是實實在在地握在自己手里。
李紈則輕輕皺緊了眉頭,十指不由自主地扣向了掌心,腮邊的咬肌的紋理清晰可見。
眾人說笑了一會,黛玉提出要去給兩位舅父請安。
“罷了,都是一家子親骨肉,不講這些虛禮兒。況且玉兒舟車勞頓,日后再見不遲。”賈母倒是真心疼愛這位嬌滴滴的外孫女。
“是。”黛玉點頭。“雪雁,把咱們帶來的東西整理一下。”
“是。”雪雁和春纖開了箱子,取出兩個錦盒。
“外祖母,這是黛玉孝敬兩位舅父的,煩請外祖母命人送到兩們舅父榻處。”黛玉將兩具錦盒捧給賈母。
“倒是玉兒想得周到。”賈母命大丫頭鴛鴦接了錦盒。“派人送到大老爺和二老爺書房。”
“是。”身著翠綠衣裙鴛鴦應(yīng)了一聲,吩咐身邊的兩個小丫頭將禮物送了出去。
“老太太,這是給您的。”黛玉新自捧出兩柄羊脂玉的如意奉給賈母。
“好成色。”鳳姐連連稱贊。
“好孩子。”賈母自覺面上有光,摸著玉如意喜笑顏開。
雪雁不悅地掃了眼眾人,都傳賈府富貴堪比龍宮,怎么竟如此眼皮下淺呢?姑娘旅途勞累倒沒一個人請姑娘沐浴休息。
“二爺。”晴雯自后門悄悄而入,扯扯寶玉的衣裳,輕輕地點了點頭。
“嗯。”寶玉點頭。
襲人瞪了晴雯一眼,晴雯腮上帶笑,輕輕一“哼”扭過頭去。
“老太太,晴雯給林妹妹預(yù)備了沐浴的香湯,還是先請林妹妹洗去一路風塵,容后再話家常。”寶玉將黛玉眉眼的疲乏看在眼里,他心疼地說道。
“瞧我老糊涂了,鳳丫頭都說你伶俐,這會兒卻也百個不及你寶兄弟。”賈母一拍大腿。
“鸚哥,林姑娘剛到咱們家,她的丫頭在咱們家多才折手之處,從此你就侍候林姑娘吧,去給你主子磕頭。”賈母回身瞧著紫衣的丫頭說道。
“是。”紫衣丫頭生得眉目清秀,眉宇間一團和氣,“鸚哥給郡主請安。”
“抬起頭來。”黛玉倒也沒拒絕,賈母說得對,自己初來乍到,對賈府環(huán)境不熟悉,身邊須得有個賈府的人提攜著。
鸚哥抬頭,黛玉瞧著這丫頭面善,“以后有勞姐姐了。”她親手扶起鸚哥。“以后你就叫紫鵑如何?”
“謝謝郡主賜名。”紫鵑屈膝要跪,黛玉一把扶住。
紫鵑和雪雁、春纖見過禮,三個姑娘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