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靈飄渺的琴音響起來。一開始像是跌入云霧繚繞、碧波蕩漾的優美景色里,而后琴聲一變,眼前瞬間風起云涌、水波翻騰,音調也越來越急促,□□部分如同暴風驟雨、驚濤拍岸,使人心膽俱裂,情緒極為高昂激烈,最后聲音復又轉入舒緩、平靜,似有無限惆悵。
藍爵聽完有種全身毛孔都張開了的感覺。無論她是誰,能彈得這樣一手好琴,除了天賦外,一定下過極大的苦功。跟他練武一樣。想到這里,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于冕輕輕吁了口氣,笑說:“瀟湘水云這首曲子并不適合女子彈奏,音符跨度大,指法又復雜,關鍵是情緒沉郁激昂,女子不容易表達,沒想到你彈得這樣好,實在難得?!?
上官縈低聲說:“家父很喜歡這首曲子?!?
于冕好一會兒沒說話?!拔夷晟贂r,你爹曾彈過一曲風入松,贏得滿堂喝彩,出盡風頭,至今記憶猶新。那天我父親也在,稱贊此曲‘大有古風’,沒想到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彼従彽纴?,往事如在眼前。
“家父曾跟我說過,于少保是他一生中最敬佩、最仰慕的人?!?
上官達年輕時曾在于謙麾下任職,雖是一名小小的親兵,卻文武兼修,深得于謙信任,經常出入于府。
“你爹只比我大幾歲,人卻不知比我沉穩多少,還曾教過我拳腳功夫呢??上也皇菍W武的料,沒學幾天就放棄了。你爹于我是半師半友之誼。”
上官縈右手用力按在琴身上,似有什么難言之隱,最后像是下定決心般說:“于大人,我想回家看一看?!?
于冕看了她半晌,緩緩點頭:“好,我來安排?!?
回去的路上,于冕和藍爵的馬車被一群手持長刀的黑衣人攔下。對方看似攔路搶劫的江洋大盜,卻對扔過去的錢袋不感興趣,揮刀便朝馬車里劈來。武功雖不高,整體行動卻十分迅速、整齊,一攻一防訓練有素,不似一般的烏合之眾。
藍爵堵在車門口,三拳兩腳將幾人打趴下,拎著其中一個明顯是頭領的人問:“誰派你來的?”那人被藍爵踩在腳下,仍不改囂張氣焰,橫道:“你是誰?有種報上名來!今日之恥,他日我必十倍奉還!”
藍爵一掌欲劈下去,于冕攔住了他,盯著他們腳上穿的黑色官靴,臉色由驚變怒,又由怒轉冷,最后沉聲道:“你們走吧?!?
那人哼了句:“算你識相?!彪x開之前惡狠狠地看了眼藍爵,這才領著一群人走了。
回去后于冕一直愁眉不展,憂心忡忡。他叫來藍爵,“藍兄弟,這次多虧你救了我,不然我今晚定是有去無回。只是——唉,你還是趕緊走吧。并非我是非不分,以怨報德,只是這件事關系重大,動輒有殺身之禍,我也難護你周全?!?
藍爵突然問:“那些劫匪是西廠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誰?”于冕目露精光地看著他,不復平時的謙和禮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