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酒吧(上)
- 大約是愛
- 李李翔
- 2413字
- 2014-05-27 19:06:57
其實他們見的面比他們自己認(rèn)為的還要多,可是彼此都不記得了。
回到久違的寢室,一開門,滿室煙霧繚繞,烏煙瘴氣。其他三個舍友正對著電腦吞云吐霧,放蕩頹靡。周是面不改色,將窗戶開大,風(fēng)呼啦啦的往里灌,煙味依然久久不去。學(xué)藝術(shù)的人,張揚個性,我行我素,對別人的事大多不冷不熱,不聞不問。大多數(shù)人抱持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行為準(zhǔn)則。周是兩個星期沒回來,也沒人多問一聲。
她問上鋪的劉諾:“老班這些天,有沒有布置作業(yè)?”劉諾負(fù)責(zé)收女生的作業(yè),跟她關(guān)系還行。劉諾嘴角叼著煙,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打,“哦,老班催著要暑假寫生的作業(yè),下星期就要交?!?
周是一拍腦袋,才想起來,“差點忘了!幸虧你提醒。”拿了畫室的鑰匙,隨手抓了件外套就出門。只剩兩天了,時間很趕。她們學(xué)美術(shù)的沒有所謂的期末考試,成績都是平時作業(yè)。所以周是對作業(yè)很重視,從不馬虎了事。
去畫室前,先繞到教學(xué)樓,取回大包小包,這次時間這么急,看樣子必須趕通宵了。這些零食正好用來當(dāng)夜宵。
畫室的燈居然亮著。他們畫畫的不像理工科的學(xué)生,基本上沒人會來上自習(xí)。推開門,濃重的油墨味迎面撲來,里面卻沒人。畫室中央擺著畫架,上面有一幅尚未完成的風(fēng)景油畫,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滿眼是綠,星星點點的白色小花,點綴其間,景物迷人。角上粘了一張照片,看來某人正是照著這幅照片作的油畫。
有人進來,周是笑:“張帥,這是你畫的油畫?一個暑假不見,功夫長進了哦?!鄙蔬\用得很舒服,光和影處理得也很好。張帥個子中等,額頭寬闊,國字臉,雙目清亮有神,不像其他男生留著醒目的長發(fā),板寸頭看起來很精神,一幅時下流行的黑色邊框眼鏡,不落潮流。雖然整天和顏料色彩打交道,可是身上總是很干凈。
張帥笑而不答。周是低頭看照片,又問:“這是你在哪拍的?內(nèi)蒙古?”張帥提起筒里的筆,點頭:“暑假去了趟呼倫貝爾草原,見風(fēng)景好,隨手拍了幾張照片,想練習(xí)練習(xí)油畫。”
周是見大部分都快完成了,問:“你畫了多久?”張帥想了想,“快半個月了吧。”周是擺開自己的畫板,開始調(diào)色,說:“那還挺快的?!币嬘彤嬆鞘莵聿患傲?,只好先畫一張水彩畫上去。
倆人無話,時間飛逝。張帥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到十二點,宿舍該關(guān)門了,說:“你今天打算通宵?”周是正畫到緊要關(guān)頭,頭也不抬地說:“恩,我寫生的作業(yè)還沒動筆呢?!?
張帥點頭:“那你慢慢畫吧,我先回去了。”臨走前看了看她,額前的碎發(fā)滑下來幾乎遮住眼睛,神情專注。抬手按了下墻上的開關(guān),后排的日光燈“啪”地一下亮起來,畫室頓時明亮許多,而周是恍然未覺,依然運筆如飛。他怔忡地站了一會兒,輕輕帶上門離開。
經(jīng)過兩日的奮戰(zhàn),總算在周一上午十二點之前將作業(yè)交了上去。周是大大松了一口氣,日子又逍遙起來。美術(shù)系的學(xué)生,只要沒作業(yè)的時候,日子總是逍遙的。
周是回畫室收拾零碎用品,那些顏料和筆都不知道被她糟蹋成什么樣子??匆娭v臺上堆了厚厚一疊有關(guān)美術(shù)方面的書籍,有畫作欣賞的、有創(chuàng)作理論的、有十九世紀(jì)俄羅斯作品集……,都是原版書籍,價格昂貴。有一本畫作標(biāo)價是500英鎊,真是驚人。周是翻得舍不得放下。
張帥主動說:“喜歡就拿回去看好了。”周是當(dāng)下興奮的滿臉通紅,連連保證:“張帥,我一定會好好翻看的,絕不弄皺一點兒?!睆垘浶Γ骸皼]關(guān)系。你弄皺了,就替我洗筆好了。”他是如此幽默。
周是挑了一本,小心翼翼放進包里,說:“我這個周日晚上就還你。你會在畫室嗎?”張帥點頭,并說:“其他的不要嗎?”
周是笑:“看完再借。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敝苁桥屡K了畫冊,每次翻看之前都要洗手,小心翼翼。
周末晚上,星光璀璨,燈紅酒綠。周是背著雙肩包走進尚未營業(yè)的“王朝”酒吧。酒保阿齊一見她便喊:“西西,你來的正好,快幫我將這些酒搬到吧臺上去?!彼饝?yīng)一聲,將肩上的背包扔在一邊,捋起袖子幫忙。阿齊點頭:“行了,快營業(yè)了,你趕緊換衣服去吧。”
她走到后面,打開自己的柜子,對著鏡子上妝。輕輕撲上粉底,腮紅細(xì)細(xì)掃下來,小小的臉更顯得輪廓分明;眼影用亮色的,燈光下閃閃發(fā)光,睫毛又長又翹,蓋下來像蝴蝶的雙翅,撲閃撲閃。眼睛黑亮有神,似是含情未語。對著鏡子挑眼一笑,姿態(tài)魅惑。換上酒吧的制服,領(lǐng)口開的極低,裙子只到大腿,高跟鞋又尖又細(xì)。這里,人人都這樣穿。
她在這個酒吧做服務(wù)生,每個周末來幫忙,必須工作到凌晨四點,報酬并沒有想像中那么多,說到底,她只不過是服務(wù)生,靠勞力賺錢。所以,有些服務(wù)生也陪客人喝酒聊天,從中得到提成。若雙方你情我愿,其他事情也不是沒有。夜晚一旦來臨,這里便是另外一個世界,天差地別。
客人漸漸上來,一些男女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旖旎纏綿。周是照單子端酒過去,上身盡量不彎,下身屈膝,將酒及用具放在桌上。正和身邊女伴卿卿我我的男人抬頭,隨手扔給她幾張小費,她坦然受之。這里有這里的生存法則。
她回后臺喘口氣,一杯咖啡下肚,精神已好了許多。聽見酒吧的總經(jīng)理吩咐:“今天暫時不營業(yè),幸好客人不多。阿齊,你去清場,跟外面的客人解釋,就說出了點事,跟大家賠禮道歉。讓門衛(wèi)在外面守著,別讓客人進來?!?
她一驚,忙跑到阿齊跟前問:“阿齊,出什么事了,為什么不營業(yè)?”阿齊笑:“哪出什么事了!酒吧有人包下了,只好暫停營業(yè)?!敝苁翘?,長“喔”了一聲,說:“誰人如此囂張有錢?”能讓盛總經(jīng)理把上門的財神往外趕,此人身份大不簡單,一來就包下整座酒吧,性格可謂囂張跋扈之極。阿齊領(lǐng)了幾個男服務(wù)生往外走,頭也不回地說:“有錢人多著呢!囂張的事你還沒見過!”
不到一刻,酒吧頓時空下來,音樂聲停,寂然無聲,不像酒吧,反倒像自習(xí)室。周是坐在吧臺上和阿齊閑聊:“咱們‘王朝’,今晚的皇帝何時駕臨?”阿齊笑:“會讓你一睹圣顏的?!?
十點不到,數(shù)十人蜂擁而入,有男有女,嬌聲笑語。其中一人走在前面,手挽一絕色美女,王者之氣不露而威,他便是今晚“王朝”的皇帝。
盛總連忙迎上去,親自招呼。音樂響起,燈光四射,眾人情緒頓時高昂。一瓶瓶好酒不斷端上去,那些人喝得似乎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