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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8只怪情深不壽,我多想與你共白頭

  • 傾城愿
  • 浧一一
  • 3362字
  • 2016-07-17 14:46:35

木頭,

我終是等不到那場大雪了,甚至拼盡全力,也熬不到冬天,明明那么近了啊,就像你給我的幸福。

但我依然歡喜,在最美的年紀遇見最好的你,今生最大的恩賜與遺憾。無論如何,你知道一切的時候,請不要悲傷。你要相信,我很快樂,真的。因為我的愿望就要實現了,永遠愛你,此生不渝。

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嫁給你,可我也慶幸婚禮之前,發現了病情,不至于拖累你。

親愛的,就算最后與你白頭的人不是我,也請你一定一定要幸福。我給不了你的,希望有人可以給,這是我最后的心愿。

----------摘自程晨日記

年少時的愛情比陽光彩虹更加絢爛美好,時而唯獨顧著耳鬢廝磨,纏綿悱惻,一響貪歡。時而思緒飄飛無邊遐想,天長地久,兒女成雙,子孫滿堂。

自鐘林求婚起,程晨就設想千百種場景,傳統古老的中式,蘇繡的鳳冠霞帔,大紅花轎,起伏晃悠的落地,他的手牽起她的那一刻,世間最珍重的交付,一顆澎湃懸宕的心,穩妥踏實的給他。

他輕緩地挑起蓋頭,望向她水波盈盈的翦水雙眸,眼底盛滿了驚艷與歡喜,閃耀的光芒比跳躍的喜燭,明亮許多倍。

她盼著和他步入神圣的婚禮殿堂,做世上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笑意滿滿的對他說我愿意,聽他激動地回應“Ido?!弊蠲赖匿撉僮鄻芬脖炔簧希穆曇魟勇?。

掰指頭數數,鐘林在程晨大學畢業前就求了婚,她是應允了的,父母也同意。如果一切都好,她的畢業證和結婚證,興許可以一起拿??上Р痪煤螅恢边€竊喜著最疼愛自己的YeYe能見到孫女婿,參加他們的婚禮。未料,在最寒冷的那個冬天與世長辭,她覺得虧疚,異地讀大學,整整三年不曾好好陪伴老人,于是執意守孝三年,他理解他愛的女孩,支持她,從而他們的婚禮推遲。

再后來,中石接連出了好幾次差錯,雖及時挽救,但積患已久,鐘林忙著整頓,兩人年紀小,感情也穩定,因此婚事擱淺。當然他經常提起,有空先把證領了吧。她也會偶爾打趣,你到底什么時候娶我啊。他們堅信彼此就是那個對的人,所以玩笑也認真,但并不著急。他想要充裕的時間,足夠花心思的籌備,盡全力給心愛的姑涼最好的。她努力成為優秀的自己,一點一滴為做妻子學習,成為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愛。

鐘林生日的意外初夜,是水到渠成的預料之中。她心甘情愿化身為禮物,供他憐愛享用,刻骨纏綿極致歡愉。她相信,他能給她的是一次一生,一生一次的承諾。

每日在他溫暖的懷里,她安然入睡,醒來撫摸著他的眉眼,笑意在唇角漾開,妥貼的好像倆人早已是多年夫妻。面對面相互擁抱,他的下頜抵在肩窩,鼻息在頭頂輕響,她的臉頰感受著他砰砰的心跳,幸福就是如此簡單隨意。

早起,拉開窗簾,陽光撲面而來,身后是她嬌小的懷抱,迷迷糊糊的跟著他下床,連鞋也沒穿,嗔怪著他把她吵醒,回頭俯低深吻,旋即將她抱到余溫未散的被子上,說不定就是清晨的饕餮美味。

他們探討過孩子,一兒一女湊個好字,并且他還貪心要生龍鳳胎,也有過爭執孩紙們的教育問題,還商量著等他們長大了,他們倆就去故地重游,把曾經走過的山河再溫習一遍,游覽美景。

程晨不止一次想過,他們老去的模樣,眼角眉梢布了皺紋,墨發染上銀霜,垂暮之年相扶相攙,顫顫巍巍的在小花園里散步。雨天他為她撐傘,晴日她給他拭汗,走的乏了,依偎著在長椅上坐下,看孫輩們嬉笑歡鬧,嘆時光匆匆,流年逝水。

醫院的一紙診斷證明,將她的未來提前宣判,與他的種種美好,戛然而止,近在咫尺的幸福,瞬間遠在天邊。

鐘林靈魂出竅般,目空一切的走了出去,聽不到看不到,腦子里白茫茫一片,整個人像是木偶,沒了思想,任憑呼喊拉扯推搡,他只是一步一步,緩慢地往外走,仿佛要步入墳墓一樣,其實,在程晨離開的許多年里,他早已畫地為牢,而今得知她的逝世,令他無處安放無處躲藏,曾經可以依靠怨念支撐著自己,以后連自欺欺人也沒有辦法,心里的那根線斷了,一切轟然倒塌。

他不敢去想,當時的她有多么眷念多么絕望,他一直以受傷者的心態,怨怪了她這么多年,卻不知自己是被保護者。

他從沒有資格恨她,他恨自己的怯懦,她說分手他就退縮了,面對的情敵強大,主動放棄了爭取。恨自己的無能,在她斬斷聯系之后,再也找不到她。恨自己的無知,清楚明白她的人格品行,怎么輕易相信她真的移情別戀。恨自己的被動,她說愛他就愛,她說不愛他就不愛,他為什么不去再堅持,不再執著一些。恨自己的慌亂,倘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公司不會陷入困境,也就能夠發現她的細微轉變。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察覺,將她生生推開。

四五月份的時候,她經常走神沉默,多次心不在焉,答非所問,他不過是一問而過,她說有點累了,他便僅僅囑咐一句,多休息,頂多會抱一會,安撫著,幸苦了,好媳婦。

也許她曾經欲言又止,想過告訴他實情,可是他的焦頭亂額,煩躁憂慮,毫不掩飾的暴露在她的面前,所以她打了退堂鼓,寧肯一個人默默承受,不愿說出來,讓他徒增一絲絲擔心。她總是太為他著想,連最后的離開也為保護他,精心設計了一場迷局。反之,他無知無覺,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她的好,她的縱容寵溺,她的深愛癡情。她喝了一個多月的藥,他竟然毫無所察,她的疲憊他看在眼里,卻仍是肆意索取。

然她自始至終,不曾有過一句怨言,不曾有半點責怪之意,筆記本中字里行間,都在抱歉她的失約,她的無奈與難舍,生命的終止,依舊不忘護他周全讓他堂堂七尺男兒情何以堪。這一刻,鐘林承認是他辜負程晨的深情,配不上她那么好的愛,她用盡全力,祈求他幸福。

可是沒有你,我能活下去,只是再也不快樂。

不知道是誰在牽引,鐘林魔怔般的下樓,一路奇異的沒有磕碰到,行人遇見自發退避,想是程晨的護佑吧。鐘寧阿火追上去,擔憂的攙挽住他的手臂,他像游魂沒有意識,飄飄蕩蕩,被拉扶著回到酒店。

坐在椅子上,木頭人一樣,任憑擺布。前后不過三四天光景,卻是如同歷經三生三世的浩劫??刹皇堑穆铮谛睦锷艘粓龃蟛?,然而漫漫凡塵里,再也尋不到治愈的心藥。

翌日清晨,鐘寧阿火兩個尚且保有理智的人,拖著麻木混沌的鐘林,推著傷心欲絕的Key,返回了黎城,再怎么樣,日子總得繼續,過去的已無法更改,只能逼著自己去面對去接受。

一天一夜竟是能像一輩子那么久,其實一輩子原來也沒有多久。無論你有多大的悲痛,黎明總會來的,太陽或是雨,依然會升起和落下,你難過,也不過是使在乎的人疼,與世間萬物毫無干系。

”木頭,

希望你知道一切的時候,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也許我再任性一點,請你不要難過,不要悲傷,我做這些就是為了你能夠過的更好,你一定不要違背我的初衷,好不好?

你要乖,聽話的吃飯睡覺,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生活,你要習慣沒有我的每一天。現在陪在你身邊,哄小孩一樣勸慰你的人,我猜那個人會是寧寧。這世上有比我更愛你的人,就只能是她了。我錯過了你,你千萬要珍惜她,愛護她。

但是,老天爺我許愿,讓你永遠也別揭開謎底,余生無病無災,和樂安康,哪怕最后你怪我怨我恨我,也沒有關系,等你來了,我們相聚,我再告訴你,是我打著愛的旗幟,蒙騙了你,小女子任憑處置?!?

多少年來,鐘林從來不敢夢見程晨,她也極少入夢來,最深情的人最絕決。她曾說,在夢里去見一個人,那么他也許是在人間見不到,所以是不好的,所以你不要夢到我,因為我們要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想十年后,她成了他夢境里奢望相逢的那個人。

或許曾經他不該,將她比作天使人偶女王,那些都是不存在的過去的,是否這些統統是預兆,擁有是失去的開始。

醒來睜開眼的那一刻起,他知道短短數日的經歷,是真實的現實,他必須要振作,不能讓她在天堂,還為他擔憂,也不能讓身邊的妻子著急,他的肩上已經負著對妻兒的責任,他不能再辜負了另外一樣在乎他的人。

這輩子,程晨是他的前半生,家庭便是他的后半世,他匆忙錯失了一半,絕不可再丟棄余下的一半。萎靡頹廢,是程晨最不喜的,他要讓她看到他過的好,滿足她最后的心愿。

鐘林回歸了正常的生活,吃飯睡覺,上班運動,按部就班。起初,鐘寧憂心忡忡,但又不敢提起關于程晨的只言片語,怕一切被打回原形,小心翼翼的試探,旁敲側擊,還是他一遍遍耐心的寬慰她,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無比正常,一點事沒有漸漸的她不再疑慮。

其實,他是把她放在了靈魂深處,與自己同在共生,就像身體住著她,一直未曾離開。他領悟了她的心意,參透了她的期許,連帶她的那一份,不留遺憾的樂觀積極的生活,微笑著過足每一天,對余生充滿熱情和愛。對明天向往憧憬,不為下雨煩惱,不為瑣事焦躁,心平氣和的認真生活。好好照顧自己,守護身邊的人,從容優雅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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