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波浪涌了過來。
好不容易避過那陣波浪,抬頭就見著一直華貴畫舫朝她這邊慢慢駛了過來,心中一喜。有人來了!她不用死了!
又是一陣波浪涌了過來!
萬三金躲避不迭,被那波浪一掀,水進了氣管一口氣登時喘不過氣來。手腳一陣痙攣,整個人直直往下墜去。
漫無天地的碧色……
死亡的恐懼,漫天幕地的席卷開來……
再度睜開眼。
恍若水洗一般的藍,耀眼而純凈的藍,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藍色之間飄搖,讓人恍惚間覺得有些不真實。
“總算是醒了!”
說話間一只手便將她給扶了起來,扶起她的人是一個年輕女子,天青短襖配著茜紅長裙,頭上挽著雙環(huán)髻,倒是爽利。“三小姐,你怎么掉河里去了,大冷的天的莫不是想去河里去瞧河龍王?”
萬三金盯著她明凈的鵝蛋臉兒,腦中閃過一道念頭,她低叫出聲,“月華姐?”
這一叫,不僅將月華叫傻了,將萬三金自個兒也叫懵了。
奇怪了,她怎么知道這個女子叫月華?
月華盯著萬三金直瞧,錯愕張嘴。萬三小姐家小業(yè)小偏偏心大的很,即使兩家相鄰可自從萬未兩家結(jié)下姻親以來萬三小姐每每見著她都是一副高傲姿態(tài)一副主子模樣,莫說是加了個姐字,就連搭話都是不肯搭的。
“月華,你糊涂了,還不快帶三小姐換衣服去。”
清冷柔和的聲音在耳畔驀然響起,萬三金饒是看慣了現(xiàn)代社會各色真假美女,眼睛也是一亮。
可惜絕美女子神態(tài)雖然溫和卻透著抹說不清道不明讓人自慚形穢的高傲,琥珀色的眸里藏著的是不是些微的涼薄與……嫌惡?
這個女子是……她呆了呆,依循心底直覺低道,“十二姐……”
未清韻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蹙,淡淡的道,“你跟十四畢竟還沒有成親,這個姐字我可當(dāng)不起。”
萬三金一怔,她不是傻子,言語里意味她還是聽的懂的。
這個十二“姐”對她可不喜歡的緊啊。
冷風(fēng)而過,她無意識的顫抖了下。
未清韻蹙了蹙眉,“月華,取了我的衣服替三小姐換上,這天冷的很可別凍著了。”
月華忙躬身應(yīng)了,伸手扶住萬三金帶著她就往艙內(nèi)走。月華手上的勁力偏大,萬三金一時跟不上,腳下一滑一個收拾不住就往欄桿那邊撞去。
“當(dāng)心。”旁邊橫出一雙手扣住她的肩膀!
來人的聲音是極好聽的,溫和恍若泉水叮咚說不出的清泠之意。萬三金先是被那聲音驚的恍惚了下,隨即便勾手牢牢抓住那雙手如八爪魚攀上那個人的身體。
葉聞人被她緊緊纏著,饒他在生意場上見慣了世面,被一個年輕女子緊緊攀著卻又掙脫不了,蒼白清俊的臉上忍不住微微發(fā)紅,“三小姐,可以松手了。”
萬三金循聲看過去,被她牢牢攀著的是個面色蒼白相貌清雅的青衣少年,說是少年卻是又不甚恰當(dāng),他的歲數(shù)看起來不大也就十七八,可眉宇之間的清朗卻蘊著成年男子的氣韻,皮相雖然不及剛才所見的白衣少年好,氣質(zhì)卻也溫文出色。
未清韻掃了月華一眼。
月華是何等精乖,輕輕一拉一拽便將萬三金從葉聞人的懷里拉了出來,“喲,三小姐走路小心著些,千萬別又摔進河里去了。虧得二公子相助,下次定然要十四爺多多謝謝二公子。”
萬三金瞥見未清韻算不得好看的臉色,看來她是無意之中動了旁人的男人。暗暗叫了聲苦,乖乖跟著月華下艙。
“光憑八字便定下了親事,太君此舉真的是草率了。”未清韻雖然知道他純粹是為了救人而已,也忍不住發(fā)惱,說出來的話自然也露了幾分真實心意,
“能夠足以匹配十四少爺?shù)呐樱匀挥衅溥^人之處。”葉聞人收回目光,“況且就算是庸脂俗粉,在未家待上一些時候也必能脫胎換骨了。”
葉聞人這一番話說的巧妙異常,未清韻臉色頓霽,含羞撫著衣角嬌嗔一眼過去,情微動,已在眼角眉梢間。
“啊!”
艙內(nèi)忽的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正在替她脫衣的月華嚇了一大跳,“怎么了?怎么了?”
萬三金瞪著鏡中的嬌小女子,差點沒被嚇的斷氣。但見那嬌小女子臉上黑黑紫紫左一塊青右一塊紅慘不忍睹活像被人毀容,身上披紅掛綠仿佛掉了毛的孔雀,更別說頭上還頂著一團亂草似的東西!
她雙目圓瞠,眼邊的黑斑愈發(fā)猙獰,禁不住捧頰尖叫,“鬼啊,鬼啊!”
月華嘴角抽搐了下,卻還是從水壺里倒了一盆水,態(tài)度依然謙恭,“三小姐,凈把臉吧。臉上的胭脂都花了。”
萬三金慌不迭的伸手接過濕帕,用力一抹,白巾登時花紅柳綠立刻變了樣!
她看的精神一振,趕緊趴到水盆前大洗特洗,待換了三盆水清水她方才搶過鏡子一看,總算是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人長成那樣便是好的,若真那樣她還真的死了算了。
月紅早就不知什么時候出去了,船艙內(nèi)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萬三金定定的看著鏡子中的女子。
圓臉討喜,俏鼻紅唇,一雙玲瓏剔透的黑眼恍若珍珠一般,失了脂粉整張臉倒也明凈。長發(fā)早就被月華松了開來,半濕黑發(fā)隨意披散,雖然比不上未清韻清麗出塵也是嬌俏可人。可惜十三歲的年紀(jì)身量尚未成,前平后平與她前世前凸后翹自然不能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