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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美人自在寫猗蘭

我坐定后,一面淡淡的說道:“過贊了,我不過是替娘娘掌管書信的封書尚宮而已。”一面打量著宴客廳,所謂宴客廳是一壁敞向庭院的抱廈,放著案幾小桌,可望見滿園子的蘭花,此時(shí)蘭花初綻,香遠(yuǎn)溢清,可見是永安大君,也是個(gè)有情操之人.

我深深的嗅著花香:“大君花園的景致,比起宮廷御花園,別有一番風(fēng)景。”樸管家立于廊前:“可不是嗎?未曾見過像我們大君這樣風(fēng)雅的謙謙君子。”

我也是近年才調(diào)到中宮殿,并不曾見過永安大君,只知這永安大君曾出使明國,在明國多年,前兩年才回到朝鮮。因結(jié)發(fā)妻子早逝,身披重孝,鮮少有進(jìn)宮。樸管家將我安頓好后:“小人還有些事物需料理,這里備有茶水、果餅,鄭尚宮娘娘少坐。”

我笑著目送林管家離去。坐著也是閑來無事,這里瞧瞧、那里望望,百般無聊,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瞧見抱廈的小間有幅字畫,走近一看,原來畫的是一幅蘭花,尚未提字,也不曾裝裱,想是隨意之作,這畫上的蘭花十分嬌柔,比之庭院的蘭花,更柔弱三分,見一旁硯臺(tái)里,筆墨未干,便提筆寫道:

“見山堂里小春寒,觴政詩囊甚有歡。重客分明知小李,美人自在寫猗蘭。直須博都去紉佩,只欠香來劣可餐。菊磵一枝光灑落,不妨人作易芳看。”

寫完字,放好筆,我拿著字畫把玩起來,心想這回是完整了,字中有畫,畫中有字,在宮女中,因我自幼學(xué)習(xí)讀書寫字,又喜歡看些旁學(xué)雜書的,也算有見識(shí)的,若非如此,如何能在中宮殿做封書尚宮。

比起寫枯燥的條文,我心底是更喜擺弄這些詩詞的,當(dāng)我沉緬于此小情懷中,卻不知腳步聲近,直到樸管家說道:“鄭尚宮娘娘,大君到了。”

我慌忙站起身,字畫落于地上,低著頭:“奴婢給大君請(qǐng)安。”說罷,又跪下了,雙手橫在額前,彎腰行大禮。永安大君席地而坐,拾起字畫,一面看字畫,一面說道:“起來吧!”我方退坐到一旁,見他認(rèn)真瞧著這幅字畫,心下十分不安,情知這字畫應(yīng)是出自他的手筆。

永安大君看完字畫并未多言,只是將其放在一邊,他的聲音十非平常:“慈殿娘娘托你帶的書信呢?”我從懷中掏出書信呈于永安大君,他折開書信迅速瀏覽一番,末了,又掃了兩眼字畫。

之后,他將信依舊折好,我又將包袱遞上,他示意樸管家上前接了,才向我說道:“你帶口信給慈殿娘娘,我于端午進(jìn)宮一敘,給慈殿娘娘請(qǐng)安。”

我方抬首答是,這一抬首,看到一張白凈的臉,這張臉,在初見時(shí)并不曾打動(dòng)我的心,永安大君的長相與中殿娘娘十分相似,白凈斯文,是女子喜歡的男人的面相。

他的目光深沉,并無表情,十分有威儀,雖然是不茍言笑,不知為何,我卻不曾有懼意。他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興許是因?yàn)槲疫@樣看著他,多半女子見著他,都十分惶恐吧。

倒是他不太自在,輕輕別開臉望著滿院子的蘭花,我又犯了喜歡打量人的差錯(cuò),先是敬妃,后是大君,幸好這對(duì)母子是和氣的,都未曾慍怒,便起身說告辭:“奴婢先行告辭了,愿大君您萬福。”

這一幕是如此的真實(shí),是真實(shí)的,多年后,我還想起這蘭花邊的遇見,而卻你永遠(yuǎn)不知道你得到了什么,直到你失去的時(shí)候.而更加真實(shí)的是,你永遠(yuǎn)不會(huì)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直到他到達(dá)的時(sh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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