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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恩義

我呆呆坐在御花里最深處那具秋千架上,這已經五天之后的事情了。此時已是陽光明媚的夏天。天氣不再僅僅是溫暖,是溫暖之上的溫熱。明媚的陽光斜斜的穿過樹林,灑在常年積葉的坡地上。我卻感覺不到溫熱,覺著樹林里總是陰風陣陣。這片樹林,是我兒時常來玩耍的地方,每每結束小宮女的課業,我就喜歡和高內人來到這片樹林,我們倆貪戀著這架秋千,你推我蕩,或者我推你蕩,是這在宮廷童年的記憶里,最快樂的情景。

從陌名的罪名,到無罪的釋放,到回到處所養傷,沒有任何一個來看過我,直到我的身體好轉可以走出處所,這是我第一個想要來的地方。積滿樹葉的坡地上傳來沙沙作響的聲音,我已不想回頭,不想知道是誰再看我,誰想要謀害我,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才留戀的下了秋千,原來是高尚宮,她一直靜靜的站在我的身后,這一刻,我原諒了她前些日子對我的冷淡.原來最好的朋友是那一種,能夠讓你坐在秋千上,不發一言,然后靜靜地一起離開,感覺就是已有過了千百次的心靈的對話.

之后吳尚宮把我叫到她的寢所,她沉默的望著一臉陌然的我,她瞟著我,還是眼仁大于眼瞳,還是那樣犀利:“忘了吧!不要問我為什么?!蔽乙е齑?,直到咬出血,她從袖子里掏出絹子遞給我:“宮中的尚宮都是耳聾眼瞎沒長嘴的,都沒長記性的?!蔽揖芙^接過她遞的絹子,提起裙擺就要離開,吳尚宮叫住我:“不要恨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如果在這個宮廷,我最不想要害的人就是你?!蔽移嗳灰恍Γ骸翱墒悄锬铮铧c把小女送鬼門關了?!眳巧袑m搖搖頭:“懷壁其罪,如果當初你去了東宮,如果當初你不推薦楊內人,就不會生出這么多事端,她的死,你無法推卸責任?!?

我含恨說道:“娘娘,如果小女去了東宮,死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我?我不死在陷害里,會不會死在芙蓉池里,如果你不同意楊內去,她也不會死,難道你沒有錯嗎?您還可以安安份分的坐在這里,您還有良心嗎?”鄭尚宮猛敲著桌子:“一切都不會發生,因為太多事情,不是我們可以預料的,如果有一天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你不會做得比我更高明?!?

我的眼中涌出淚:“娘娘,小女可是把您當母親侍奉的。”吳尚宮深深的吸了口氣,她用手擋著臉,吐口氣:“我年紀大了,愈發變得仁慈起來。很多事情,你無法控制,很多事情,全在一念之間。鄭尚宮,宮廷的生活,遠遠不是你看到的外表的華麗,也遠遠不是你看聽到的軟語溫言,要怪,就只怪你只是太年輕。”

從這之后,我與吳尚宮之間,自然是生分了,看來人與人之間不要有太多恩義,恩義越多一有背叛就會覺得寡情,這一跤,我跌得很重,差點陪上搭上了性命,在這一點我應該跟高尚宮學習,即使我與她如此親近,有些事,她也永遠不會與我說的。可是,我卻無法去報復吳尚宮,雖然以后有無數次這樣的機會,可是她依然把我留在身邊,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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