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定古劍是四祖采天外玄晶融合首山赤銅鍛造而成，這劍最妙的異處是它可以根據劍招來細微的變動形狀。”

嵩陽祖師手持無定古劍，輕輕一震劍身，以劍經起手式向身前斬了一劍，這一劍并沒有任何真氣附著，力道也不重，只是輕輕一擊，但李清分明看見無定古劍原本欣長輕薄的劍身隨著這一記劈斬，劍刃驟然變的鋒利起來，而另一邊劍刃卻變的厚重起來，變得像一柄刀鋒模樣！

這一劍劈斬，隨著劍身變動，威力至少增加了三成！

嵩陽祖師又輕輕朝身前刺出一劍，無定古劍的劍尖在出劍的瞬間驟然尖銳，隱隱帶起一聲劍嘯。

即便薛嵩陽身為首陽劍宗宗主，但是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無定古劍，劍修大多好劍，他也不例外。因此一邊把玩著無定古劍，一邊向李清解釋此劍的來歷，用法。

“四祖天縱奇才，將幻晶石與首山赤銅完美融合，才鑄成這件神劍，此劍講究思變，只要你心思靈動，便有無限劍招可以施展出來。”

李清看著無定古劍如此神異，心中更為驚喜，問道：“老師，弟子如今拿也拿不起這神劍，如何用得？”

薛嵩陽笑罵道：“你好貪心，你現在不過剛剛煉成罡氣，便想驅使首山神劍？沒有凝成金丹之前，你想也不要想！”

李清有些詫異：“老師您不是瞧不起金丹法門，還說我首陽山長生并不倚靠金丹來躲過天地糾察，怎么如今卻說金丹才可以驅使神劍？”

“這金丹之術乃是顯學，若沒有天地神器，想要長生的話，全都避不過金丹大道。”

嵩陽祖師指著鑄劍臺中的十座神劍臺，正色道：“歷代祖師給我首陽山后輩留下十件大器，就是讓我等后輩弟子用來寄托魂魄精神，鎮守肉身，窺視長生大道。”

“二十一代弟子李清接劍。”

李清恭敬跪下，面向十座神劍臺。

薛嵩陽面色凝重，左手握住無定古劍，右手從劍柄在劍身上抹過，額頭微微見汗，等到嵩陽祖師右手抹過劍尖，整個無定劍已經化作一道青色華光，在嵩陽祖師手中躍動不休。

咄！

嵩陽祖師手掐劍訣，青色華光化作一道劍光，直刺進李清眉心。

李清只覺得眉心猛然一陣刺痛，然后腦海中仿佛多了什么東西，但是又說不清到底多了什么。

“為師已經將無定古劍打進你的紫府，從今往后，無定古劍便和你性命交修，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老師…既然劍亡人亡，那人亡劍亡不亡？？”

嵩陽祖師狠狠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在想什么？若是人亡劍亡，我首陽山十劍哪里還能流傳到現在？”

李清醒悟，訕訕不語。

“從今往后，你便只要一邊凝煉罡氣，一邊沖刷無定古劍，等到你鑄魂境界圓滿，將無定古劍煉化成已兵，便與外界金丹真人一般無二，同樣壽元悠久，而且憑借無定之威，金丹境界可以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李清思索片刻，問道：“老師的意思是，等煉化了無定古劍，便可以將無定劍作為金丹，仿造金丹法門，將魂魄精神統統遁入其中，成就長生？這與金丹大道也無甚區別。”

嵩陽祖師有些生氣，怒道：“哪里是我首陽山法門仿造金丹？分明是金丹大道模仿我首陽山法門！”

“上古之時，哪一個修行人不是煉成器物承載魂魄，才能求得長生！偏他道門將器物煉成圓形，說什么天道渾圓這才有了道門外丹之術！后來道門出了一個天才絕倫葛姓道士，將外丹術衍變出內丹術，此后金丹大道才盛行神州！”

嵩陽祖師冷哼道：“起初那些金丹真人境界頗高，尚能做到滴水不漏，壽元悠久。后來的人沒有學全金丹，煉成的金丹錯漏百出，有些金丹修士甚至活不過三個甲子，而我首陽山的長生法門，只要你不想死，至少千年壽元，哪里是金丹大道比得上的？”

“若不是神器難鑄，這神州大地豈有金丹大道容身之地？”

“這也是我首陽劍宗自古以來收徒不多的原因，哪怕沒有祖師定下的一脈單傳的規矩，傾首陽山全力，最多也只能有十人可以修習我首陽山法門。”

說到這里，薛嵩陽巍然嘆道：“這世間，能稱之為大器的神兵太少太少了，歐冶子世家也逐漸沒落，首陽山已經整整六代人沒有鑄成哪怕一柄大器了。”

李清聞言心中疑惑叢生，他來首陽山連同山下山上，已經接近五年，對于當年單人單劍走下首陽山的同門趙玄霄自然并不陌生，對于趙玄霄的事跡也多有聽聞，這位開國大帝九十九歲無疾而終，既然首陽山有長生法門，這位開國大帝也將玄囂帶下了山，那么他。

是怎么死的？

“老師，既然我首陽山長生有術，那趙玄霄……師叔，是怎么死的？”

薛嵩陽聞言一愣，瞪了李清一眼，道：“你要叫他叫師伯。”

李清乖乖點頭。

“這世間乾坤運轉，自有規矩，自古帝王不能長生，這是定數。已得福祿自然不可再求壽元，趙玄霄能活到九十九歲，已經是全賴玄囂偉力，凡間帝王壽過半百已經不是很多見，自古所有帝王趙玄霄已經壽數第一，哪能再求長生。”

薛嵩陽沉吟片刻，繼續說道：“凡事有舍有得，趙玄霄求仁得仁，怨不得旁人。”

李清心中疑惑解了大半，沉下心來開始仔細感應藏在自己紫府中的無定古劍，進入冥想之后，李清努力集中精神，良久這才勉強在自己眉心感應到一柄劍狀物體，正在紫府之中慢慢盤旋。劍身通體玄青，李清精神尚弱，只能隱隱約約感應到大體模樣，并不能一窺神劍全貌。

神劍入駐紫府之后，李清發現雖然自己并不能調動一絲無定古劍的劍氣，但是他平時練劍之時，無論劍勢還是劍罡，都隱隱約約多了一分厚重。

這就是大器之力，盡管無定劍主攻多變，可天地神器還是可以鎮壓元氣，讓劍主無論是肉身還是元氣，統統帶上一絲凝重。這一絲凝重，來自當初四代祖師姬無定在鑄劍臺上揮灑的汗水，來自天地對這柄劍之大器的尊敬。

四祖姬無定與李清相隔十七代，整整一萬余年。歲月的風從一萬年多前輕輕吹拂，一柄劍穿過一萬余年的塵埃，靜靜的在李清紫府中盤旋起伏。

“幸好老師將無定古劍煉成了劍光，不然以這柄劍的重量，我現在一步也動彈不得。”李清晃了晃腦袋，從劍經玉壁下起身，向木屋走去，只是一路上一直覺得腦袋里裝了一柄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渾身總覺得有一些不大舒服。

李清剛剛回到自己的木屋，沈青茯就找上門來。

“薛簡帶你去選劍了？”

李清詫異的看了沈青茯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奇道：“青茯師叔你身為蜀山的祖師，怎么對我首陽山的事情了如指掌？”

李清嘖嘖兩聲，調侃道：“莫非師尊他老人家真的喜歡上你了？將我首陽山諸多事物悉數告訴你了？”

沈青茯臉色微沉，含光劍出鞘，劍尖抵在李清的咽喉處，森然道：“小子，你以為你跟本座相處了一段時日，本座就不會出手殺你了？”

李清小心翼翼的伸手，試圖將含光劍拂到一邊，可是他用盡全力，額頭流下汗來，含光也紋絲不動。

李清擦了擦汗，笑道：“青茯師叔，在這劍谷之中，你又殺不了我，開個玩笑而已嘛，脾氣這么大做什么？”

沈青茯面無表情，收回含光劍。冷聲問道：“你所取何劍？”

“無定。”

沈青茯轉身走出木屋。

是夜，星河燦爛，宣泄著自己璀璨的光輝，青茯真人漫步走在劍谷口的望天崖，望天崖邊依舊一襲青袍的薛嵩陽，飄飄欲仙。

沈青茯望著薛嵩陽沉吟不語，想起了修行界傳說中的首陽十劍。

玄囂威勢第一。

放聲氣概第一。

無定潛力第一。

首陽山兩代人已經主宰了八百年天下大勢，難不成還要再掌舵八百年人間走向？